第五十八章 男色
白娘娘日子過的平淡,突如其來的波瀾讓她的心興奮難抑,高處不勝寒,尊貴無匹到了極致就缺少了平常人的樂趣,金絲玉器多的可堆成小山自然也不足以珍貴了。
眼下那些年,正是戚妃獨寵後宮的時期,戚氏被皇帝子桑馭雪帶回皇宮時已有身孕,封妃沒多久便生下了子桑雲離。
戚如璃乃九珠琴師,世代承襲西陲莊園牧主,牛羊、麥田、山川,河流,是本該屬於她的人生。
成長在莊園里的戚妃性情洒脫而致純,所生之子也是如此,以為母子二人有皇帝的愛和庇佑便能平安於宮中,奈何這只是痴人說夢。
白皇后可以容忍皇帝夫君好色,但絕不能容忍他專寵某個妃子,專寵意味著朝堂上各方勢力的失衡,意味著白氏一族受到新勢力的威脅,但她也不急於剷除的過於明顯,免得皇帝龍顏大怒,白家還沒囂張到無所顧忌。
做與不做之間只差一個時機。
日子正百無聊賴著,白皇后在自家園子里發現了寶貝,活的,自稱是神的美男子,每日申時鬼斧神差地躺在老桃樹上乘涼,見白娘娘來了便有問必答地講講故事。
那故事人世間絕無僅有,聽的白皇后漸漸痴迷其中。
一日,提及塵淵宮,白皇后興緻勃勃地問道:「塵淵宮沒有陽光,豈不是一片漆黑?」
溪子擺弄著手裡的紙扇,比劃道:「滄溟有用之不盡的珍珠,一顆顆雞蛋那麼大.……用珍珠砌房,亮如白晝……」
白皇后掩面一笑:「珍珠我見過無數,用珍珠砌房子,匪夷所思.……」
他瀟洒地抖開紙扇:「在滄溟,此乃平常.……」
白皇后抬頭望了望穿透層疊枝葉的一縷烈陽,道:「神君為何每日申時現身,是何緣故?」
溪子有問必答,堪稱史上最坦誠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神。
「娘娘有所不知,本君母親要喝那無極島上的幻顏露,此露一天只可取一滴,一年可取八十一滴,本君每日往返無極島與塵淵宮,只為一滴幻顏露……每逢申時太陽太大,又恰好路過娘娘的林子,冒昧前來乘涼.……」
溪君峙堪稱表演界的一奇才,為了鞏固皇權,扮演夙陽雲清娶了神爵長公主子桑玉笙,現在又扮演滄溟孝子騙取子桑玉笙生母白皇后的信任和歡心。
母女兩個都栽在了一個短袖手裡。
溪君峙若真是個君子,也不會放著家裡未過門的媳婦琴霜百十來年不管不顧,也不會丟下無極島上九茴子師傅不告而別,更不會如此作賤師弟夙陽雲清的妻子.……
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小人懂得如何裝君子……
白皇后追問:「幻顏露如此難取,定是十分珍貴吧?」
「自然,自然,女人飲了可青春長駐……」
「本宮不信.……」
「不信也無法,時間要到了,本君就要啟程。」
溪子轉身要走,白皇后攔在身前,一雙藍褐色的眸子盪著層層漣漪。
「且慢,尊者方才說此露一年取上八十一次,你足足來了我這園子八十一回,算起來,今年尊者不會再來了?」
溪子煞有介事的掐了掐指:「沒錯,娘娘好記性。」
「不妥,大好人間尊者怎能不好好遊玩一番!本宮願做嚮導!」
溪子一邊冷冷地說道,一邊推開白皇后擋住他的胳臂。
「本君乃滄溟之神,怎可逗留人間,娘娘莫說笑。」
白皇后又上前一步擋在身前,一雙伶俐的小嘴發出的脆音如同喜鵲一般婉轉動聽。
「你看你是神,但是神也未必什麼想要的都能得到,此話不假吧?」
溪子點頭「不假。」
「你說出一樣想要而不能得的東西,只要本宮做得到的,定滿足你的心愿,但是作為交換,你必須也滿足本宮的一樣所求。」
溪子有些按捺不住即將魚兒上鉤的喜悅,眼角露出一絲竊喜。
「娘娘說的可當真?」
「自然.……」
溪子端了端袖口,道:「本君在人間唯有一樣所求,那便是.……神皇戒。」
白皇后也不傻,聽聞此話,眼皮搭了搭,哼笑了一聲。
「本宮也算有見識,那東西在上古時期就已經碎成了七片,如今散落各地,其中四國各據一枚.……」
「說的沒錯,娘娘可願意成全?」
白皇後向前跺了幾步,面色沉沉地道:「本宮不過一國之後,何有此能耐,尊者戲弄本宮吧。」
溪子鏗鏘地道:「本君是何等神尊,本君說你能你就能.……」
過了良久,白皇後轉過身來,露出沉沉的側臉,一枚斗轉星移般的褐眸在半睜半閉的眼眶裡左右遊走。
她凝著站在桃樹前一身藍芒微微的溪子,披著一頭銀白如刃的瀑發,衣襟無風自動,眼眸深邃無底,終然扯開一個妖媚神秘的笑容道:「本宮房中倒是有一枚碎片,夜暮之後尊者可前來觀摩觀摩。」
溪子一口應了:「既然如此,本君願意前往。」
夜臨,蟬鳴四起。
溪君峙徜徉著瀟洒的步態走進白皇后的內勤房。
見白皇后立於一排燭火之後,一身粉嫩的紗衣刺繡著栩栩如生的灼灼桃花,纏繞著她亭亭玉立的窈窕之身。
她背對著溪君峙,身影在燭光里激蕩。
「神皇戒何在?」溪君峙假模假樣地問道。
白皇后未應言,良久,外袍緩緩向下退去,露出碧白的雙肩和粉色的裹胸短裙。
「娘娘這是何意?」溪君峙裝出一副無辜之形。
「難道本宮還不敵一枚戒指?」棉如柳絲的嬌滴之聲伴著搖曳的燭火緩緩而來。
「娘娘有所不知,那神皇戒是本君畢生之志,娘娘乃本君知己好友,不能相提並論。」
「可本宮想要的是……溪子你,如何交換?」
「娘娘難為本君了……」
「尊者無需再遮掩,西海之廣,尊者不偏不倚偏偏休憩於本宮園中,日日相約二月有餘,每每相見必以真心待,你敢說你不是有意為之?尊者恐怕是策劃已久吧」
溪子露出被揭穿的尷尬,看來君子裝不下去了,他搔了搔後腦勺。
「這.……本君……」
「既然是有意為之,尊者請坦誠直言。」
溪子作了個揖:「不瞞娘娘,滄溟神族翹首以盼改天換日之機,還需娘娘相助……」
白皇后陡然轉過身來:「神也要求助於凡人?」
「神也不能在人間為所欲為……,天道有輪迴……」
白皇后緩緩向他踱步,眼睛死死的盯著溪子。
「尊者的所求本宮慢慢琢磨,本宮的所求溪子可明白?你處心積慮策劃良久,應早已預想到今日了吧?」
他又作了個揖。
「娘娘不愧是神爵權謀之聖,不同於平凡女子……」
白皇後站定了溪子身前,一雙銳目凝著他深不見底的眸。
「尊者成功了,人間不會有女人不為尊者動心,本宮愛慕溪子之心真真切切。」
「這.……」
溪子也不再偽裝,也向白皇后靠近了一步,看到她碧白如玉的肩骨露在炙熱的空氣里,心中平靜的如一汪萬年死水,溪君峙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讓他想起當年幻化成夙陽雲清與子桑玉笙的洞房之日,內心的尷尬如在眾人面前澆了一身的泥水。
一不做二不休,就算在泥水裡澆築一輩子他也認了。
為了這西海岸的半壁江山,兵不血刃控制兩個國家,實乃他之輝煌,也是他之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