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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壺桃花醉引恣情

  逃離了五華山九幻泉,沐心嵐在海涅宮裡東躲西藏,偷了件宮女的素衣穿戴起來,雖是再平凡不過的衣裳也是歡喜不已,想她在萬毒谷苟延殘喘了六年,實在對不住自己的花容月貌,墨發盈盈飄灑她一身,配著簡單的粉紅色輕紗,已是超凡脫俗。


  此時,海涅宮裡紛紛攘攘人頭攢動,一群群妙齡女子邊叫嚷著邊往正殿上沖。


  「紫軒皇帝駕臨咱們太子爺的冊封大典,聽說他英俊瀟洒,氣度不凡,快去瞧瞧……」


  沐心嵐凝滯了片刻,入耳的那兩個字使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紫軒?!

  心頭之恨直衝天靈,她咬牙切齒,咬到下唇血痕深陷,緊握天女綾,緊到手掌血漬浸染,她戰慄不安久久不能平復。


  恨的有多透徹,曾經的糾纏就有多深。


  百年前的一個月明之夜,雖醉意朦朧卻刻骨銘心。


  夜半,坤山腳下一個四四方方的庭院里,蒼老古樸,竹林幽幽,冷風卷過時夾著清怡竹香,吹得淡淡的油燈閃動飄渺,赤雨烈獨自偎在院中一棵老樹下,任冷風灌入衣袖,在身體里兜兜轉轉而出。


  側旁一壺桃花酒翻倒在地,她手裡端著另一壺暢然而飲,冷風寒涼,胸膛溫熱。


  她想起陪伴鴻煊——天君度過的萬年時日,冰冷的液體更加肆無忌憚的流入她的喉嚨,滿溢而泄了她一身的佳釀,雙眉之間生出了解不開的愁緒。


  想起周旋於坤山數日,終於尋得女媧之眼落於紫軒皇子夙陽雲清的手中,她在人間用不得法術、又萬萬不能傷人,面對驕橫傲慢的皇子夙陽雲清的百般刁難,實在無計可施,更添愁容。


  那玉佩是在她修鍊了二萬年終而修鍊成人形時鴻煊送於的成人禮,鴻煊是九重天的王,是四海八荒的至尊,他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將玉佩系在她的腰間,眼中流溢著少有的溫厚和慈愛,這般榮寵是九重天之上至高的殊榮,哪個女仙不是羨慕嫉妒恨。


  自天河之上被琬宜天妃強行索去玉佩,她怒氣一擲后便落入廣袤人間,雨烈初成人時不懂的什麼是男歡女愛,她只知對那個度化了自己萬萬年的天君主子崇拜之至,踏遍萬水千山也要把玉佩找回來。


  雨烈小仙本是一介野鳥,當年還未得道的鴻煊在下界歷劫,在萬年枯山中有一野鳥日日陪伴不肯飛走,陪他度過了漫長枯燥的人間歲月,他感恩野鳥,於是帶去九重天渡化了她,用了二萬年才成人形。


  它還是鳥身時常常蹲守在天君卧房,天君未娶妻那些年還好共處一室,它只是每日觀摩天君玲瓏健碩的身子流流鼻血,自從天君納妃,她竟人生第一次親眼見著男女床榻上的事,如何如何操作,如何如何交纏相簇,她眼觀了一次便再也沒飛進過天君的卧房,後來後宮天妃的數量與日劇增,天君今天在這睡,明天在那睡,時常大白天的在桃林里、天河旁,寒床上,雨烈每每避之,每每不解,這累的人嗷嗷叫的事天君怎麼那麼喜歡,還天天換人。


  那些年景的天君剛剛三萬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時歲,對某種功能的認識初嘗味道,豈有不深層探索之理?

  至於愛與不愛,就是另外一回子事了。


  雨烈這個名字是天君賜給她的,看她修的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甚是歡喜,還賜給她女媧之眼。


  雨烈腦袋裡糾糾纏纏都是鴻煊俊朗清逸的臉,揮之不去,卻又意猶未盡,她想過向鴻煊表明心意,請旨納她為天妃,如此她不用再日日夜夜在溫月閣里琢磨著那些似是而非、難耐焦灼情緒究竟是什麼,也不用寒夜下飲酒自傷。


  可她這想爬上天君龍床的心要是被四海八荒的神仙知道了,還不恥笑她攀龍附鳳,外一天君拒絕了她,那她豈不是成了整個九重天的笑柄,天君如若心裡有她,為何隔三差五納一個新妃卻從未想過染指雨烈仙子,就連暗示一下的舉動也沒有,想到這裡赤雨烈又吞了一大口桃花醉,烈的她輕咳了兩下。


  夙陽雲清的臉乍然浮現在她腦袋裡,她不知這樣一個與她鬥智斗勇數日的野蠻男人為何此時出現在她的意識里,出現的意義又是什麼,一雙似是而非的眸子時時刻刻蘊含著變化萬千的詭變,初次相見溫婉如玉,再見詭譎戲謔,多次曖昧言語挑逗於她,眉宇間跳躍著一團如火之烈,她心裡不自覺的將這人與天君相比,天君清冷梳離,這個男人熱情似陽。


  酒香四溢,月下的絕色美人臉色緋紅,半倒在老樹根下,視野迷離,思緒糾纏。


  她的身體漸漸開始寸寸酥麻,醺然的醉意直上天靈,淡淡的竹香混著那寒涼的風纏繞著她,也帶不走她身上那股烈烈灼熱。


  一個恍惚的身影靠近她,一襲白衣甚是清雅,他將她抱起,她無力抗拒,只知道他身上有另一潭灼熱,吸引著她偎依在他懷裡,既暖和又如河水漣漪蕩漾她的心。


  她被安在竹屋的竹床之上,他欲走,她卻捨不得那灼熱的吸引,緊緊扣著他的腰,喃喃細語,她不知道說了什麼,只清楚她的心如此憋悶難耐。


  他沒有再離開,順從了她緊緊握著他的手,握得更緊。


  記憶已模糊,而她卻偏偏記得她的那一句,別走,鴻煊,我喜歡你。


  於是天翻地轉,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生生按下,絲寸無可動,不知多少個潮濕的印記伏在她的臉上,直至而下,熱烈激蕩,那潮濕的遊走一次次酥麻著她的一切直覺,衣衫盡去,灼熱如火,交頸而簇,竹床搖曳,呼吸難續。


  夜風撲簌的打在窗上,桃花酒香滿溢房內,醺醺的意識感受著夜雨襲來,冬天過去,春就要降臨。


  清晨而起,只覺得頭硬生生的痛,腦袋裡似有膠著混沌的泥漿,支離破碎的片段拼湊不起一個完整的畫面。


  床頭擺著的物件實則讓她有些錯落,女媧之眼?它怎麼在這,它不是在夙陽雲清的宮裡,難道……昨夜不請自來的男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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