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長安記 第六章 小妮子可以出門了
哄著王千彩去睡覺了，天都黑了幾人也沒等到王萬元和錢滿貫回家，隻是家中有家丁告訴他們幾個，王萬元今晚可能會回來的，止於王千石嘛！多半是不回來了。
還是屋頂之上，多了兩個人，多了兩壺酒。
千瑾自言道：“這個小妮子，活得真開心。”
陳尚欽道：“就是，這小妮子還好沒走出這大院，不然哪會活得這麽樂觀。”
李清道：“自是女子多情郎。”
木風柔道：“深閨小女孩，多開心。”
千瑾道：“這長安剛來的時候感覺還挺好的，多熱鬧啊！多繁華啊！可我總是感覺這地方久呆會膩。”
長安的夜色便是燈火了，長明的燈火，和燈火之下的花樓與人往。
在這樣的一座城市裏，有著這樣的一個王府，王府之中的這個小妮子怕是都沒見過長安的夜晚吧！不過這樣的一個小妮子居然喜歡，掃六國，合四海，築長城，統文字，建阿房的秦皇，這麽可愛不諳世事的小妮子居然想做花木蘭。
千瑾道：“好在她生活在了這樣的一個家庭，若是這小妮子生活在了一個普通的家庭，那個家庭可以讓她活得如此。”
“來，喝酒。”
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一股酒從天而落的聲音，李清笑道：“人生莫過於與酒作伴。”
木風柔道：“詩酒趁年華嘛！”
千瑾自嘲道：“那也是你們這些有背景的人，要是都和我一樣。就一個街頭擺攤算命的爹，家中茅屋遮不住風雨，誰還有心情吟詩喝酒啊！”
雖然千瑾很少在外人麵前抱怨過，但他在王權生活的十八年告訴了他，沒那個家庭背景就別去惹事情。
千瑾道：“我沒木同那個城主的爹，又沒李清一身的瀟灑，也沒陳尚欽那般本事，我啊！還是自己慢慢來吧！哪有什麽詩酒年華啊！”
木同敲千瑾，問道：“那你爹是怎麽認識我家老頭子的？我家老頭子認識的人哪個沒背景？”
千瑾歎氣道：“鬼知道，我隻知道他在街頭給人算了十八年的命，被人叫做神棍，要不是餘靜護著我，我都不不知道我現在會在哪裏。今天遇到了這個小妮子，我是真的羨慕這個小妮子。”
陳尚欽道：“我有那般本事？我可沒有你那種用身體擋下兩刀一劍就嘴角留點血的本事。”
李清笑道：“我雖瀟灑自由，但今天也沒擋下的那一瞬間瀟灑。”
“來，喝酒。”
又是一聲清脆的碰撞。
陳尚欽笑道：“我這四五十歲的人了，居然和你們這幾個二十出頭的人躺在屋頂喝酒，說出去肯定沒人信。”
二十多年前境外有三不惹，木姓之人不敢惹，千姓之人不好惹，天門之人不能惹，如今木鋒搖椅上度日，千姓滿門消失，天門一夜覆滅。
夜過半，王萬元也總算是回來了，拖著一身的疲憊回來準備休息，千瑾上前道：“王叔好。”
王萬元見千瑾在這裏，有點驚奇道：“你是千瑾？”
千瑾道：“龍虎山上我們見過一麵。”
王萬元一拍腦袋，急忙道：“走裏麵去說，千石呢？沒和你在一起？”
千瑾道：“鬼知道這小子跑哪裏去了，本來準備來找他帶我們遊一遊長安的，可誰想連個人影子都沒見著。”
王萬元道：“這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野了，你們先進來，我們到裏麵去說。”
“老爺，您該休息了。”一家丁問候道。
王萬元道：“你先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了。”王萬元知道千瑾是張天師的徒孫，滿嘴油舍也好說話，不知能不能通過這人讓張天師帶著王千彩上武當。
千瑾客氣道：“王叔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我們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來看看千石回來沒。”
王萬元道：“人都來了，是嫌我府邸不如外麵客棧好？還要到外麵去休息？”
木風柔道：“我們幾個性子野，怕吵著府中之人。”
王萬元看了看木風柔，問道：“你就是木同吧！”
“是小生。”
“那這位就是無色了？”
“那這位是？”王萬元看了眼陳尚欽。
陳尚欽道：“江南陳尚欽。”
身為首富的王萬元哪有不知道陳尚欽這個名字的，隻是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麵罷了。王萬元笑道：“沒想到天下第一殺手居然毫無殺氣。”
陳尚欽道：“該有的時候自然就有了。”
千瑾道：“王叔，您也累了一天了，您就先去休息吧！我們幾個沒那麽嬌弱，非得招待一下才可以。”
王萬元笑道：“也行，今晚你們就在府中住下吧！”
一家丁帶著四人來到客房之中，小東西搖著尾巴看上去很是興奮。
夜不能寐。
千瑾自言道：“我有點想小瑤了。”
第二天一早，千瑾伸著懶腰起了床，出門發現門口有一家丁，這家丁微笑道：“飯菜以備好。”隨後朝著廳堂指了過去
。
進了廳堂，千瑾才知道，就還有他一人沒吃飯，再抬頭看看天，都他媽已經中午了，千瑾一拍頭，歎氣道：“又少吃了一頓飯。”
王萬元推了今日的所有事情，千瑾吃完四下找人，小妮子在一角又探了個頭出來，千瑾看著那小妮子，問道：“你不怕又飛出一刀？”
小妮子道：“不怕，千瑾哥哥在這裏呢。”
這小妮子就在那一角看著千瑾吃完，小妮子笑嘻嘻道：“千瑾哥哥好能睡。”
千瑾道：“能睡是福嘛！”
小妮子就知道笑，笑得好傻。
千瑾看著這小妮子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千瑾問道：“你看見你木同哥哥他們了嗎？”
小妮子告訴千瑾：“他們出去玩了，他們不帶千彩一起，爹爹不讓千彩出去。”
千瑾問道：“你就這麽想出去玩？”
小妮子悲傷的點了點頭，說道：“千彩就走出過這大院幾次，就幾次。”
千瑾讓這小妮子坐到千瑾旁邊，這小妮子一下就笑了。
烽火正眠，世間平靜得剛剛好。
李清三人回來了，王萬元也同他們一起，木風柔一進來，就諷道：“喲，某個潑皮居然還知道起來？”
千瑾也是習慣了，就嗬了一聲。
千瑾問道：“千石還沒回來？”
小妮子搖了搖頭道：“還沒有呢。”
王萬元道：“別管他了，我帶你們遊長安。”
小妮子眼神中充滿了期待，看著王萬元道：“爹爹，千彩也想去。”
王萬元哄道：“千彩聽話。”
二八年華的王千彩，像個孩子一樣。小妮子自己一個人低著頭，自己悲傷，沒有吵鬧著非要和他們一同前往。
千瑾問道：“王叔，千彩到底是怎麽了？”
王萬元搖頭道：“尋便名醫，也說不出千彩究竟是何病。”
千瑾繼續問道：“那千彩為什麽連這府院之門都不能出？”
小妮子低著頭要往外走，千瑾拉住了這小妮子，輕聲問她：“告訴千瑾哥哥，你為什麽不能出這大門。”
小妮子道：“外麵太吵了，千彩聽不得。”
千瑾問道：“有多吵呢？”
小妮子道：“吵得千彩心裏不舒服，不能呼吸了。”
木風柔道：“那我們帶你去人少的地方玩。”
王萬元搖了搖頭，小妮子道：“也吵。”
千瑾道：“去比府裏人還少的地方。”
小妮子低著頭，王萬元道：“沒用的，府中有靜心咒，可以讓千彩聽不見那些煩心的聲音。”王萬元摸著千彩的小腦袋。
小妮子努力的抬起頭，笑著說：“千彩會自己乖乖的呆在家裏的。”
千瑾道：“千瑾哥哥陪著小妮子，不出去好不好？”
小妮子露出笑臉，開心道：“千瑾哥哥去玩吧！”
千瑾摸著小妮子的小腦袋，微笑道：“算啦！千瑾哥哥今天就不出去啦。”
陳尚欽道：“讓她隨時帶個靜心符籙不就可以了？”
王萬元道：“這談何容易，普通的靜心符籙無用。”
陳尚欽問道：“那你們府中靜心咒誰布下的？”
王萬元道：“大佛寺作妙，但作妙法師也治不了本。”
王萬元繼續道：“本想趁著天師百壽，上山求一張靜心符籙，但也是無功而返。”
能護住小妮子的靜心符籙哪是這麽容易得到的啊！能畫出護住小妮子心緒的靜心符籙，這世上隻有一人，那便是吳鄴。但靜心符籙也隻能治標，隻能護得小妮子心緒不亂，若想治本也便隻有武當天醫才有這般能力了。可武當天醫證人道，卻碰不了人禍，人心，人情。
小妮子啊！你到底什麽怎麽了。
千瑾道：“你說你是小妮子，千瑾哥哥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王千彩哼了一聲，癟嘴說道：“千彩是小妮子，千瑾哥哥帶小妮子出去玩好不好。”
千瑾笑著摸了摸這小妮子的頭，對眾人說道：“你們出去一下，把門關上。”
王萬元阻攔，畢竟不太了解，也不知道這人會幹什麽，雖然他們是王千石好友，但王萬元還是不太放心，陳尚欽道：“我們走吧！”
王萬元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千瑾笑道：“這你就不用管了。”
千瑾問王千彩：“小妮子你信不信千瑾哥哥。”
王千彩點頭道：“小妮子信千瑾哥哥。”
千瑾為她擋下那兩刀一劍之時，這小妮子就對千瑾毫無了戒心。
王千彩把王萬元推出去，說道：“千彩相信千瑾哥哥，爹爹快出去。”
幾人出去，門外來了兩家丁守候著，屋頂之上還有著一家丁，陳尚欽道：“王老爺好大的手筆啊！”
王萬元本想借著千瑾的嘴，從龍虎山求得一點幫助，但這並不代表王萬元相信眼前這個人能有任何的作為，屋內若是有片刻的不安寧，這三人定能第一
時間衝進去，陳尚欽沒十足的把握攔下，但加上李清與木風柔便說不定了。
縱然正值中午，頭頂太陽亮得耀眼，這外麵門一關上，廳內門簾拉下，漆黑一片。
千瑾問道：“小妮子怕不怕？”
王千彩搖搖頭道：“小妮子不怕。”
千瑾擋住這小妮子的眼睛，說道：“千彩聽話，把眼睛閉上一小會兒。”
這小妮子出奇般的聽話，一下就閉上了眼睛，一道青藍奇光，照亮了整個廳堂，小妮子問道：“千瑾哥哥，小妮子感覺有光耶。”
千瑾笑道：“哪有。”
這青藍奇光從千瑾全身散發而出，屋外可見這青藍之光。
這青藍奇光慢慢凝聚成一條青藍條紋，千瑾拿著這青藍條紋，緩慢的放在王千彩額頭天靈之處，這青藍條紋慢慢散開，化作青藍光芒融入王千彩身體之中。
千瑾道：“好了，小妮子可以睜開眼睛了。”
小妮子睜開眼睛，道：“什麽都看不見。”
千瑾走到門前，推開門簾，再推開們，看著天上太陽，自言道：“還是這天上的太陽好啊！”
王千彩走出了，問道：“千瑾哥哥，千彩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千瑾捏了一下這小妮子的臉，說道：“這麽快就不是小妮子了？”
王千彩側頭哼道：“現在不是小妮子了。”
王萬元跑到他寶貝女兒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千彩轉了一圈道：“千彩沒事，千彩很好。”
千瑾轉頭問千瑾：“千瑾哥哥，你還沒告訴千彩，千彩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千瑾點了點頭。
小妮子興奮的跑到大門口，慢慢的把頭悄悄的探出去，再慢慢的把整個小腦袋都伸了出去，最後鼓起勇氣邁出去一步，小妮子摸了摸胸口，猛地跑了出去，在門口不停的轉，不停的跑，隨後興奮的跑回屋裏，大叫道：“爹爹，爹爹，千彩可以出去了。”
王萬元不敢相信，作妙是何等人，每次千彩出門都需作妙勞心布法，才可以出門一小會兒，如今就這麽一下，千彩就可以出門了？
王萬元問道：“你剛剛出門了？”
千彩使勁的點頭道：“千彩出門了，外麵的天空看著好舒服。”
王萬元轉頭看著千瑾，千瑾笑著看著王千彩，說道：“快出去玩吧，小妮子。”
小妮子跑到千瑾身邊，拉著千瑾的手，說道：“千瑾哥哥和千彩一起出去玩。”
千瑾笑著看著王千彩，說道：“小妮子和木同哥哥們去玩吧！千瑾哥哥困了，回去睡一會兒。”
千瑾轉頭就走，獨刺跟在後麵，千瑾回屋關門反鎖，抱著獨刺，蜷縮成了一團，努力的讓自己睡過去。
王千彩在門口想敲門，但又怕吵到千瑾，不敢敲門，一個人坐在門口階梯上，嘴裏嘀咕著：“小妮子就在這裏等千瑾哥哥睡醒，等千瑾哥哥睡醒了帶小妮子出去玩。”
木同，李清，陳尚欽三人在屋頂等著。
王萬元勸王千彩回屋休息，該睡覺了，王千彩道：“千彩好了，不用那麽早睡了，千彩在這裏等千瑾哥哥睡醒。”
夜半時分，千瑾推門而出。
千瑾看著在門口坐著已經睡著了的小妮子，有點心疼又有點想笑，千瑾抱起這個小妮子回到屋內，千瑾摸了摸這小妮子的腦袋，給這小妮子蓋好被子，說道：“以後你就可以天天出去玩了，等有機會千瑾哥哥一定帶你出去玩。”
千瑾關好門，和門口的王萬元道別，說道：“這小妮子的病根還在，你們還是得請個高明點的大夫來給她看看。”
千瑾轉身停頓了一下，又回頭道：“若是這個小妮子明天醒了，問起這幾個哥哥和叔叔，你就告訴她，我們有事先走了，等有機會再帶他出去玩。”
王萬元點頭。
千瑾一躍而起，坐到三人身邊，麵色蒼白，說道：“我今晚有點事情，等兩天再來找你們。”
木同問道：“有什麽事情不能和我們說？”
李清道：“信不過我們幾個？”
陳尚欽道：“我陳尚欽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千瑾笑道：“沒事，我出去走走。”
千瑾說完轉身要跑，陳尚欽想追，木同攔下道：“讓他去吧！我們也走吧！”
第二天一早小妮子醒了，像個孩子一樣問千瑾哥哥去哪裏了，像個孩子一樣坐在門口抹著眼淚，抹著抹著小妮子的紫裙袖都濕了。
小妮子想做花木蘭，小妮子崇拜西楚霸王，小妮子崇拜秦皇，小妮子在哭鼻子。
小妮子沒出門，這個小妮子沒出門。
王萬元請來作妙為為王千彩看病，作妙道：“小姐周身覆蓋了一層靜心符籙，不知是哪位高人竟有如此手法？能畫出如此靜心符籙。”
王萬元道：“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
作妙修金佛身，卻斷不盡世間塵俗。
能畫出蓋住這般心緒的人還能有誰，千瑾的師傅餘靜，天師的徒弟吳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