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回家

  235回家    所有的人都清楚,蘇乾坤根本就沒給蕭貫中打過電話,剛才蕭貫中那麼說,只是為了在外人面前保全蘇乾坤的面子罷了。 

  蘇乾坤有些坎坷的坐在對面,大抵也有些不好開口,畢竟是長輩,也扯不下臉面當眾道歉。 

  反而是柳如眉站出來說道,「貫中,實在是對不起,你伯父他喝醉酒後就愛胡言亂語,這次修路的事情沒跟你商量就私下替你決定.……」 

  「沒事,其實我們公司每年都會拿出一部分資金出來資助一些村縣,我回去就把村裡的情況報上去,應該沒什麼問題,畢竟資助那裡都是資助嘛!」 

  聞言,蘇乾坤眼睛一亮,「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柳如眉心中的負擔也輕了不少。 

  「爸媽,我們進去休息一下!」 

  蘇白墨坐不住了,將蕭貫中拉起來,兩人走進卧室,他反手關上門。 

  蕭貫中到也沒客氣,身體一軟直接倒在她的床上,手枕在腦後,見她蹙眉,問道,「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生氣?」 

  他反問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華瑞每年的確會資助一些貧困的村縣,但我們村根本就達不到要求,還要,你為什麼要配合我爸?」 

  「不把未來岳父給討好了,我怎麼娶他女兒?」 

  蕭貫中的話,讓蘇白墨稍稍怔了怔,對上他的目光,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猛然顫抖了一下。 

  「這裡畢竟是伯父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地方,如果出爾反爾,伯父以後還如何在這裡抬頭?翻修幾條路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但對伯父來說,卻關乎以後在這裡說話的分量!這事成了,以後不管做什麼事,大家都會多少給伯父一些面子。」 

  蘇白墨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現實就是這樣。 

  「你怎麼會突然過來?」 

  「昨晚你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了!」 

  蕭貫中到絲毫都沒隱瞞,當看見她眼眸里的詫異時,補了一句,「不然呢?你以為我會未卜先知嗎?」 

  「偷聽別人打電話是不禮貌的。」 

  蕭貫中撐起身體坐起來,一把抓住蘇白墨的手,將她拉到跟前,「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到先跟我計較起來了!」 

  「算什麼賬?」 

  「我跟你說過,不許瞞著我任何事兒,這件事發生了之後,為什麼不告訴我?」 

  蘇白墨垂眸,恰好迎上他抬起的視線,她咬了咬唇,小聲的道,「我怕你生氣,畢竟這事兒我爸的確做的不對!」 

  「如果我不過來,你打算怎麼解決?」 

  「沒想好。」 

  蕭貫中將她扯到腿上坐下,單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輕輕磨蹭著她的唇瓣,再一次低沉強調,「我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不許有第二次,明白嗎?」 

  「嗯。」 

  見她乖乖聽話,蕭貫中這才滿意,薄唇先落在她的額頭上,然後順著她的鼻樑,鼻尖,最後落在她的紅唇上,並未深入,只是帶著親昵的磨蹭。 

  兩人呼吸教纏。 

  這個動作看似簡單,蘇白墨卻被撩得心尖猛顫,手忍不住揪住他的衣服。 

  他將她攬入懷裡,薄唇靠在她的耳畔,帶著嘆息和無奈的開口。 

  「我要如何做才能讓你全然信賴我,依靠我?」 

  蘇白墨原本迷醉的表情因為這話,微微變得清醒,因為直覺告訴自己,這話他並不是對自己說的。 

  而是對那個她。 

  突然,蘇白墨很羨慕那個人,蕭貫中所有的深情都給了她,毫無保留。 

  「昨晚忙到半夜,今早又開了會,有點累了,你陪我睡一會兒。」 

  蘇白墨並不算寬敞的小床上,兩人相擁而眠,原本她是沒有困意的,但聽著他胸口的心跳,竟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 

  蘇白墨醒來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了,她撐起身體,發現旁邊的位置已經變涼了,可見他起來有一會兒了。 

  打開門走出去,柳如眉正在準備晚飯,蘇白墨見家裡很安靜,問了一句,「媽,爸和他去那兒了?」 

  「你爸拉著貫中去釣魚了,說有幾個老友約好了。」 

  「釣魚?這個點了,釣什麼魚?都要吃飯了!」 

  蘇白墨更疑惑了,釣魚不是要早起的嗎? 

  柳如眉笑了笑,「這些日子,你爸因為修路的事情,一直在家裡憋著躲著,不好出門,現在這事解決了,而且貫中又在老高的面前給足你爸面子,你爸還能坐得住,就算是半夜,只怕你爸也要出去溜達一圈。」 

  蘇乾坤帶著蕭貫中出門的時候,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喜笑顏開。 

  蘇白墨滿頭黑線,好吧,媽都能看透的事情,沒道理蕭貫中看不透,難得看透了還這麼配合,為難他了。 

  「不過要說這貫中還真是不錯,一點有錢人的毛病都沒有,今兒出門的時候,還幫你爸拿釣魚的東西,你爸就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好不得意,你看吧,今天你爸嘴都要笑歪。」 

  聽見這些,蘇白墨心中還是很高興的,儘管他真正喜歡的人並不是她,但至少對她家人,是真的不錯。 

  畢竟在葉城,人稱一聲蕭爺,那裡這麼放低過身段。 

  「媽,爸還是去平常那裡釣魚嗎?」 

  「應該是,你要去看他們?」 

  蘇白墨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都快六點鐘了,我還是去看看吧,爸要是太得意,把時間給忘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而且她估計,他中午肯定沒吃飯,挨到這個點兒,肯定餓了。 

  「去吧,回來我這邊也差不多可以吃飯了!」 

  蘇白墨走出家門,每個人看到她都喜笑顏開的,跟之前的笑不同,這次的笑比較敞亮,不像她剛回來的時候,明顯笑里藏著話。 

  不過一些討論聲還是傳到她的耳朵里—— 

  「聽說白墨帶回來的那個男人特別有錢,一百多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掏了,而且長得還特別好看,跟明星一樣。」 

  「不對,簡直比明星還好看,你們是沒看到,我聽我兒子說,那個男人手腕上戴的表都要好幾百萬呢。」 

  「什麼?一個表都要幾百萬?是金子做的嗎?」 

  「可不就是金子做的,不然能那麼貴?」 

  蘇白墨只覺得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加快步伐走開。 

  這下子蕭貫中算是他們村裡的頭號名人了,大概上至八十歲的婆婆,下至三四歲的小孩兒,都聽過蕭貫中的名字吧。 

  湖邊,蘇白墨遠遠就看見坐著幾個人。 

  蕭貫中到是有模有樣的釣著魚,而蘇乾坤則在跟幾個老友聊天,不知道說到什麼,竟放聲大笑。 

  這樣能釣到魚嗎? 

  魚會被嚇跑吧。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見他專註的看著魚竿,蘇白墨的眼眸里閃過一抹調皮,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想要嚇唬他一下,結果剛走到背後還沒開口就聽見他說,「來就來了,幹嘛還要裝神弄鬼!」 

  蘇白墨失望的撇撇嘴,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你一靠近,我就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味道?很臭嗎?」蘇白墨一驚,忙抬手四處聞了一下。 

  蕭貫中偏頭,側臉剛好映襯在餘暉里,顯得奪目耀眼,讓人無法移開目光,他勾唇壞笑了一下,故意點頭。 

  「恩,很臭。」 

  蘇白墨瞪大了眼睛,臉頰瞬間漲紅,「真的?」 

  他湊過去,蘇白墨下意識的往後躲,兩人四目相對,他薄唇輕啟,「但我喜歡這個味道。」 

  這下子蘇白墨臉耳根子都紅了。 

  ** 

  醫院走廊里,薄涼坐在椅子上,一陣腳步聲傳來,她抬頭望去,發現竟是無故消失一個星期的傅容止,她紅唇微抿,緩緩站起身來。 

  她下意識的想問他去那兒了? 

  但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咽下去。 

  這時,劉錦秀用棉簽按著胳膊上的針眼從抽血室走出來,先是看了薄涼一眼,然後視線落在傅容止的身上,眼眸微微一閃。 

  而後劉錦秀邁步走過去,直接來到傅容止的跟前,薄涼心中一緊,垂在身側的手驀地收緊。 

  劉錦秀掀起眼眸看著他,「是傅家的人!」 

  傅容止目光深沉了幾分,「你認識我?」 

  「跟你不熟,不過跟你父母比較熟一點。」說完,劉錦秀踩著復古高跟鞋,繞過傅容止,將手中的棉簽扔在垃圾桶里,優雅端莊的往外走去。 

  傅容止並未將劉錦秀的話放在心上,而是看著不遠處的薄涼,只道,「我回來了!」 

  「噢。」 

  薄涼故作滿不在乎,轉身就要走開,可才走兩步,身體就被人從後面一把抱住。 

  她一怔。 

  「讓我抱抱。」他的語氣當中夾雜著一絲的懇求。 

  薄涼的心不受控制的亂跳了幾拍,「別這樣,有人…」 

  下一秒,傅容止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往安全通道拉去,將門扣上,一把將她抵在牆壁上,微微彎腰,手臂緊緊的抱著她又變得纖細的腰肢,腦袋抵在她的鎖骨處。 

  竟像極了一個小孩子一般,渴望從她這裡得到一絲疼愛。 

  薄涼背靠著牆壁上,雙手垂著,微微垂眸就能胸前這顆黑色的腦袋,能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胳膊是用了力度的,像是怕她跑了一樣。 

  但他今天的情緒明顯就很不對勁。 

  本來告訴自己不要去關心,但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怎麼了?」 

  傅容止抬起頭,眼眸深處亮了一下,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你在擔心我!」 

  薄涼剛想說話,卻又被他截住。 

  「你別想反駁,口是心非的女人。」 

  最後的語音里,充滿了嘆息,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而後他再一次埋首在她的脖頸里,有點模糊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薄涼,帶我回家吧!」 

  這聲音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一樣,在十字路口,無法尋找到方向。 

  「自己坐飛機回去!」薄涼自然指的是葉城。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如果沒有你,那就是一座空蕩蕩的房子,冷得讓人窒息,我累了,想回家!」 

  明明說好要劃清界限,明明說好一定要趕他走,可是這一次也不知道怎麼了,她鬼使神差的竟把他帶到住處。 

  大概是那一句『我累了,想回家』狠狠的戳中了她的心吧。 

  傅容止跟著薄涼踏進小區,花園並不大,種植的樹木花草裡面也是雜草叢生,垃圾桶銹跡斑斑,但好在沒有蒼蠅亂飛,亭子里的石桌子已經有了裂痕,欄杆上飄落著不少細碎的樹葉。 

  其實真的不是特別美觀。 

  但他卻像個第一次看到遊樂園的孩子一樣,四處看著,充滿了好奇,眼眸里竟有一抹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興奮。 

  這裡是她在韓國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這個曾經他做夢都想踏進的小區,此刻,他終於光明正大的走進來了。 

  莫名的,心中泛起一股濃濃的成就感,簡直比談成一筆生意還要讓他覺得開心。 

  有路過的老人看著他們,傅容止竟還熱絡的從韓文跟他打招呼。 

  「你好!」 

  老人大概沒料到他會問好,微微一愣,忙回了一句,「你好!」 

  接下來是接二連三的打招呼聲。 

  有些人會很自然的回應,但有些人則有些意外和稍稍的驚嚇。 

  薄涼自然察覺到突兀,但一向敏銳且聰明的傅容止,這一刻卻像一個純真的小孩子一樣,只想要讓這片小區的人認識他。 

  「別問好了,趕緊走吧!」 

  薄涼反手拉著傅容止,快步上樓。 

  樓梯有些狹窄,所以兩人只能一前一後,但是牽著的手並未鬆開,傅容止的心情此刻變得格外的好,「薄涼,這裡的人挺熱情的嘛!」 

  薄涼滿頭黑線,是他太熱情了,所以別人才不得不熱情。 

  她住在這裡四年,除了眼熟一些人之外,她都沒跟這麼多人打過招呼。 

  今天他到好,全給招呼了一遍。 

  到了門口,薄涼從兜里掏出鑰匙,傅容止站在她的身後,見她有點費力的擰著,他上前,「我來!」 

  因為這裡的小區有些年代了,再加上她四年沒住,鎖眼都有些生鏽了,所以非常不好擰,每次開門都要花好一會兒的時間。 

  薄涼見他跟要拆門一樣,提醒道,「你輕點擰。」 

  「我知道。」 

  傅容止研究了一會兒,然後往左邊用力一擰,突然,他動作一頓,緩緩偏頭看著她,表情有些微妙。 

  薄涼不解,「怎麼了?」 

  聞言,她湊過去仔細一看,發現鑰匙直接斷在鎖眼裡,她瞪大了眼睛,生氣的看著他,「你把鎖給我弄壞了!」 

  「這門也太難開了吧,直接拆了重新安裝電子鎖!」 

  薄涼橫了他一眼,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因為師傅過來要二十分鐘的時間,薄涼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傅容止手裡拿著只剩下鎖頭的鑰匙,有些尷尬的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鑰匙的質量這麼差,一擰就斷了!」 

  他本意是想幫忙的,結果幫了倒忙。 

  薄涼撐著下顎,臉上還氣鼓鼓的。 

  傅容止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斷鎖,走到她的身邊也一屁股坐下,偏頭看著她,「大不了我賠你一把鎖,要不,十把也行。」 

  「我又不賣鎖,拿那麼多鎖幹什麼?」 

  「現在壞都壞了,你生氣也於事無補。」 

  薄涼沒理會他。 

  本來說好二十分鐘就能到的,結果硬生生等了三十七分鐘,師傅來了之後,也是累得大喘氣,「不好意思,堵車堵得太厲害了!」 

  薄涼說道,「師傅,你快看看吧,能不能把斷掉的鑰匙掏出來。」 

  師傅看了看,搖了搖頭,「這個估計有點難,只能把鎖全換了!」 

  薄涼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道,「那好吧。」 

  傅容止的手機響起,見是殷琛,他看了薄涼一眼,見她正在跟師傅認真研究鎖的事情,他邁步往樓下走去。 

  「喂。」 

  「少爺,那個人的身份查到了,叫薄啟罡,是個華僑,但從小都在韓國長大,是韓國最大證券公司萬興的社長,幾乎一手就可以控制整個韓國的股市,每年都會被總統接見,年輕的時候,手腕頗為了得,為人有些獨斷專行,二十年前為人很是高調,但後面發生了一件事之後,他就突然退居幕後,閉門不見客,但在萬興依舊有著絕對的主控權和話語權,他說一沒人敢說二。」 

  傅容止略微眯起眼眸,「他也姓薄?」 

  「對,我還查到薄啟罡有個兒子叫薄易,是個天才,從小就對數字特別敏感,十三歲的時候,他用自己的零花錢一百萬買了幾支股票,一個月就賺了五千萬,薄啟罡對他很是看中,不惜花費重金聘請全球最著名的專家給他上課,薄易也很好學幾乎一點就通,但薄易有個缺點,他有非常嚴重的自閉症,喜歡獨處,不愛接觸生人。」 

  傅容止劍眉微擰,湛黑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幽深的光芒,沉聲問道,「查到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件事對薄啟罡的影響特別大,當年費了不少精力將這件事抹去,而且時間太久遠,還沒查到,但是據我目前掌握的情況下來,好像跟薄啟罡的兒子薄易有關。」殷琛停頓了片刻,「少爺,對不起。」 

  以往無論少爺要他調查什麼,幾乎都能很快給出詳細的答案,但是偏偏在這件事上,最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查不到。 

  這事對於殷琛來說,頗為打擊。 

  「無妨!」 

  傅容止並未動怒,能讓薄啟罡一下子轉變那麼大,必定是發生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而且以當年薄啟罡在韓國的影響力,想要抹乾凈,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時隔二十年,能查到這麼多,實屬不易。 

  殷琛保證,「少爺請放心,我會繼續追查的,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查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傅容止——」 

  這時,樓梯里傳來薄涼疑惑的呼喊聲,傅容止回頭看了一眼,斂下鋒芒,「我還有事,先掛了。」 

  拿下手機,臉色恢復如初,他轉身走進樓道,剛準備上去就看見薄涼從上面急急的下來。 

  兩人目光相對,她的步伐驟停。 

  「你去那兒了?」 

  問完,薄涼就後悔了,幹嘛要表現出很著急的樣子。 

  剛才她跟師傅在研究門鎖,結果她不經意的回頭,發現傅容止竟然不見了。 

  「我下來接個電話!」 

  傅容止眼底的笑意加深,沖她晃了一下手機。 

  「哦。」 

  薄涼懊惱自己的表現,反應過來,故作無所謂的回了一個字。 

  傅容止邁開步伐上樓,薄涼趕緊轉身上去,小跑在前,像是生怕被他追上一樣。 

  瞧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傅容止勾唇,反而不疾不徐的上樓。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師傅已經把門鎖換好了,傅容止準備付錢,可是打開錢夾,當聽見師傅用韓文報價,才反應過來,這是韓國。 

  「人家只收韓元。」薄涼從口袋裡掏出錢遞給師傅,忙說,「謝謝!」 

  門終於打開了,薄涼率先進去,傅容止跟在後面,當一隻腳踏進去的時候,心中竟燃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帶著虔誠。 

  這裡真的很小,感覺犄角旮旯里能運用的空間都給運用起來了,活動的範圍並不大,但是卻給人一種格外溫馨的感覺。 

  屋內有很多小盆栽,生長的都還在不錯。 

  薄涼見傅容止正拿起桌子上的盆栽研究著,特別認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裡面藏著什麼寶貝呢。 

  對於薄涼在這裡的四年,他充滿了好奇。 

  推開窗戶望出去,看不到綠葉鮮花以及絕美風景,能看到的就是十分擁擠的住宅布局,以及別人家的陽台。 

  傅容止慵懶的靠在欄杆上,回頭看著屋內有些忙碌的身影,輕聲問道,「布丁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回來?」 

  「還要再住一個星期。」 

  「名字想好了嗎?」 

  薄涼眼眸一閃,回頭看了他一眼,直直的說道,「姓薄,叫薄景年。」 

  他雙眉微斂,深眸有一抹複雜的神色。 

  薄涼以為他會有話要說,沒想到,他盯著她好一會兒之後,只道,「等布丁出院后,回葉城吧,你可以繼續回華瑞工作!」 

  「我……不想回去。」 

  這當然是違心的話,葉城,她眷戀已深。 

  傅容止說道,「我不介意兩地跑,但厲城堯呢,厲老爺子還等著他回去做該做的事兒,你若留下,他必定不會走,據我所知,厲老爺子因為厲城堯來韓國的事情,氣得已經住院了,他本來就年事已高,難保不會突然有一天就撒手人寰,到時候面對厲老爺子的靈位,面對這份抱憾而終,你覺得厲城堯這輩子能心安嗎?」 

  薄涼整理東西的手一頓。 

  當然不能,厲城堯會一輩子都活在深深的自責當中,到死都不會解脫。 

  而她則會成為那個罪人。 

  「四年前厲老爺子把厲城堯派出去歷練,為了就是讓他能擔起家族的重擔,厲老爺子全部的心思都付諸在厲城堯一個人身上,他若是不回去,你說該怎麼辦?」 

  薄涼斂下眼眸,沒有說話。 

  ** 

  最近,有關於自家少爺和喬婉怡的緋聞突然在葉城出現,殷琛第一時間接到消息,看得出來是有人刻意散播。 

  所以他便來報告。 

  他以為按照少爺的脾性,必定會讓他立刻將這些不實的報道清理乾淨,但沒想到,卻得到一個完全相反的答案。 

  竟要他加大力度煽動。 

  殷琛站在傅容止的面前,因太不敢置信了,所以不得不再一次確認,「少爺,這些消息真的不阻止,反而要煽動嗎?」 

  傅容止臉上有著雲淡風輕,「對!」 

  殷琛從不質疑傅容止的任何決定,但今天,他終於忍不住問一句,「為什麼?」 

  他抬頭看著殷琛,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反而直接說道,「沒有為什麼,而且這股風最好吹到薄涼的耳邊去。」 

  「真的要這麼做?」 

  「還不快去!」 

  見他這次啰啰嗦嗦的,傅容止橫了他一眼。 

  殷琛抓了抓腦袋,萬分疑惑,但轉念一想,少爺這麼做,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算了,煽動就煽動。 

  要薄小姐生氣了,到時候受罪的還是少爺。 

  突然殷琛的心裡生出一絲惡趣味出來,少爺做萬事都胸有成竹,這次,他到挺想看一下,少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麼摸樣的。 

  那大概會非常有趣吧。 

  要想讓這股風吹到薄小姐的耳邊,那最好的途徑就是蘇白墨。 

  女人傳播八卦消息的速度那連火箭都追不上。 

  ** 

  因為跨國電話費太貴,所以蘇白墨和薄涼平時會選擇用微信聊天,簡單方便,關鍵只需要網路,不要錢。 

  蘇白墨那邊問,「你真的打算跟傅總分手了?」 

  薄涼思索了一下,回了一個字,「恩。」 

  「既然如此,那我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 

  蘇白墨猶豫了一下,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擊起來,「現在整個葉城都在傳傅總跟喬婉怡的緋聞,還說兩人已經見過父母,馬上就要訂婚了,這幾天我在公司看到喬婉怡,臉都快笑爛了!」 

  一發送出去,蘇白墨忍不住一瞬不瞬的看著屏幕,心裡別提多緊張了。 

  而薄涼看見這條消息,原本要喝水的動作停下來。 

  蘇白墨見那邊好一會兒都沒回復,有些擔心,忙又補充發送道,「但也有可能是假的,你看那些明星傳緋聞,有幾個是真的。」 

  雖然薄涼告訴自己不要介意,可胸口的抽疼卻是那麼的清晰,她想忽略都不行。 

  無風不起浪,如果沒有一點可能,又怎麼會傳出這些風聲呢。 

  而且傅家不一直就想撮合傅容止和喬婉怡嗎? 

  並且就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傅容止遠離她,跟喬婉怡在一起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是霧水還是在她的眼眶裡打轉,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薄涼……」 

  因為隔著屏幕,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見她又不回復,蘇白墨急了,甚至後悔自己把這事告訴她。 

  「薄涼,你沒事吧?」 

  過了一會兒,蘇白墨的屏幕上彈出來一條信息—— 

  「我沒事,剛才上廁所去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蘇白墨不放心,「真沒事?」 

  「他要跟誰在一起,都跟我沒有關係,總不能都分手了,還要讓他為我單著一輩子吧,他也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好吧。」 

  蘇白墨暗自嘆了一口氣,為什麼別人談個戀愛,那麼輕鬆幸福,為什麼到了她跟薄涼這兒,就這麼坎坷艱難呢? 

  真不公平! 

  距離薄涼聽見那個緋聞的第三天,傅容止來找了薄涼。 

  他倚靠在樓梯間的欄杆上,嘴裡叼著一支煙,聽見腳步聲,他偏頭,當看見是她的時候,站直身體,將煙滅掉,然後扔垃圾桶里。 

  「回來了!」 

  「嗯,」 

  薄涼邁步就要往上走,本來以為他會死皮賴臉的跟上,沒想到他卻站定不動,略微抬頭看著階梯上的她說道,「我要走了。」 

  她一怔。 

  「今晚的飛機,走之前來跟你說一聲。」 

  這兩個多月以來,他有時也會幾天不出現,每次不見之前,從不曾特意來告知她要走,但沒過多久,他又會突然出現,最開始她還有些不習慣,但久而久之,她像是接受了他這種出現和消失的方式。 

  「好好照顧自己,我的號碼不會變。」 

  他這話像是告別,像真的要離開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消失之後會再回來。 

  空氣當中安靜的好一會兒,薄涼不敢回頭,直直的看著牆壁上的某個點。 

  「走了。」 

  背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驀地回頭,卻只來得及看見他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 

  她急急跑下樓梯,跑出樓道,似想要追上去,但是跑了幾步,她又緩緩停下來。 

  追上去又如何? 

  這不正在朝著她所希望的那樣發展嗎? 

  緋聞剛傳出來,他就走了。 

  薄涼更加確信這個消息是真的。 

  一個人精力再充沛,總會累,更何況他們糾纏了十年。 

  他想通了,選擇放手了,這很正常。 

  沒有一個人會在原地等著另一個人一輩子。 

  機場里,殷琛看著傅容止再一次獨自前來,微微皺眉,「少爺,這次真走了嗎?」 

  「廢什麼話,走了。」 

  這一次,傅容止走得比前一次果斷,甚至是瀟洒,嘴角勾著一抹笑,顯示心情不錯,不像上一次看起來那麼沉重和不舍。 

  殷琛看著傅容止逐漸遠去的背影,忙追上去。 

  兩人從vip通道進去,一路暢通無阻。 

  坐上飛機,傅容止透過窗戶看出去,臉上多了若有所思。 

  ** 

  距離傅容止那天告別後離開,已經一個月了,他真的再也沒有出現,兩人像徹底斷了聯繫。 

  微信電話,再也沒有響過。 

  而薄涼從蘇白墨那裡得知,葉城的緋聞依舊鋪天蓋地,一點要被壓下的意思都沒有。 

  傅容止回了葉城,但是他還默許了這個消息,這意味著什麼,薄涼心裡清楚。 

  葉城沒有那一家雜誌社,敢胡亂登傅容止的消息,那怕四年前,轟動全城的求婚新聞,也只是在坊間流傳,網路雜誌上,對於那晚的隻言片語都沒有。 

  可這一次,雜誌社像得到了許可,大事宣揚。 

  就在薄涼發怔的時候,一道手機鈴聲拉回了她的思緒,但不是她的,厲城堯拿著手機走了出去,似刻意避諱著。 

  想起傅容止之前說過的話,她忍不住起身走過去,聽見他說—— 

  「老頭,你煩不煩啊,天天給我打電話,我說了,我這邊還有….」說到這裡,厲城堯突然停頓了幾秒鐘,聲音驟降,「你老當益壯,怎麼會住院?你是不是想騙我回去!」 

  「死小子,是不是要等老子死了,骨灰送到你面前你才相信啊!咳咳咳……」 

  聽見那邊劇烈的咳嗽聲,厲城堯眉頭緊蹙,聲音已不像剛才那般輕鬆,「老頭,你沒事吧!」 

  「就算沒事也被你氣出事來了!」 

  原本還算渾厚有力的聲音,此刻卻夾雜著疲憊和無奈。 

  「城堯,我知道你不喜歡勾心鬥角,權利相爭,但是沒辦法,誰讓你出生在厲家,這些責任和義務從你出生開始便註定了由你來背負,你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難道你想厲家百年基業就此斷送嗎?」 

  「這些年你為了那薄家姐妹做了什麼,我心裡都一清二楚,但是我沒有阻止過你,因為我知道,她們是你難得真心相待的人,我不想因為我破壞你們之間的關係,但城堯,如果你因為她們而棄厲家不顧的話,我不能容忍,我已經退了一步了,你不能讓我一退再退,你必須回來,不然我就是死都不會瞑目的。」 

  厲城堯垂下眼眸,他知道老頭這次說的話是走了心的,不是開玩笑。 

  也知道老頭這些年為他和厲家付出了很多,也一直在等他回去。 

  本來歷練回來,他就必須馬上回到厲家扛起這個責任,但是他沒有,他辜負了老頭的期待,一直逗留在外面。 

  而這大半年的時光,老頭雖然一直在嘴上叨叨他,但其實都在縱容他的任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