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有洞天
風不枉的話,讓秦逸陽久久不能釋懷。他環顧四周,企圖要在濃重的黑暗中尋找一絲光亮,卻註定要一無所獲。
秦逸陽轉身,正待回歸劍嘯堂,一隻蝴蝶樣的東西飄飄晃晃的向他飛來。此刻,他顯然有些遲鈍,也忽略了本不該忘掉的警惕,隨手一捏便把那物捉在手裡。直到他微覺手腕酸麻,才慶幸此物上只是附帶著微薄內力。他定睛看向那隻「蝴蝶「,發現不過是兩片交叉的枯黃書頁罷了。他將書頁分開,想要端詳個仔細,無奈明月不解,偏偏躲入雲層之中,秦逸陽再要強行分辨已是不能。無奈之下,他將書頁揣在懷中,返身步入劍嘯堂中。
「沙……沙沙……」地面上的砂礫再次擦出了聲響,秦逸陽繞進劍嘯堂的正中,站定身形。在旁人看來,行到此處,便是無路可走,但秦逸陽卻毫不遲疑,自袖中取出一柄古樸的小劍。這小劍劍身厚重且布滿花紋,一面雕龍,一面鑄雲,工藝甚是精湛,護手兩側正中,各鑲嵌著一顆青綠色的松石,碧色之幽,讓人看上一眼,便心陷其中。
秦逸陽右腳輕踏地面,一股溫吞而又踏實的氣息從他的腳底噴出,翻掃過面前的沙礫,在他的身前畫出一個扇形,隨後被殘破的屋牆阻滯下來。風塵散去,牆角處現出一個小小的斜坡,其上一個圓圈,圓圈的邊緣,釋放出若隱若現的光芒。
秦逸陽信手一擲,小劍分毫不差的沒入到圓圈之中,他走上前,輕輕的在上面踩下。只聽「咔咔..咔咔…噌噌噌…」的一陣聲響,他身後的地面已然一分為二,其上露出一個三尺來闊,六尺來長的長方大洞。他手腕一抖,那小劍便從新回到他的手中,接著,他向著那洞中,一躍而入。
待到雙腳落地,他置身於一個似是地道的地方,地道傾斜著向下延伸,道邊牆壁上每隔五丈,便燃著一盞油燈,照在地道中昏昏黃黃。他未作停留,沿著地道繼續向下走去,行得數丈,地道戛然而止,面前出現了一道門。秦逸陽復又取出小劍,在劍柄處一轉,那劍身便一分為二。借著微弱的燈光,他按下門上一個鉚釘樣的凸起,「啪嗒」一聲,其上又彈開一個小門。秦逸陽把打開的小劍扣入其中,一側劍柄左轉,指向西北—東南,另一側劍柄右轉,指向東北—西南,做好這一切,秦逸陽按向劍柄上的松石,左側兩按,右側一按,左右齊按,只聽得軋軋聲響,那扇鐵門緩緩敞了開來。
初始狹窄的空間一下寬闊起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間小室。說是小室,其實內里並不局促,只是因兩排寬大的架子,耗去了大半面積。架子上,一排儘是書籍,另一排全是酒罈,除此之外,便是一桌兩椅,陳設可謂簡單。秦逸陽取下門上的小劍,走進室內,又是一陣軋軋聲響,那扇鐵門自動的閉合起來。
秦逸陽抖動火折,點亮了桌上的油燈,從懷中掏出那兩張殘頁,仔細的端詳。其中一張,是祖傳醫書上的定元殘頁,之前風不枉說有妙用借了去,現今歸還合情入理,並無蹊蹺。而另一張明顯前所未見,秦逸陽拿在手裡,目光甫一接觸,就再也無法移開。其上也印著一張圖案,卻是一雙花瓣一對小葉,紙片的左上書一個人字,與定元殘頁上的「工」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天」字,而右下之字已不完整,卻似乎與冥神的冥字有莫大淵源。兩片殘頁湊在一起,嚴絲合縫,儼然便是一張。
「既是如此,既是如此……」秦逸陽眼中迸射出驚詫的光芒,拿著紙片的雙手不住顫抖,「這.……這.……便是天冥!這便是天冥.……這便是天冥.……哈哈哈.……」秦逸陽灑下一片狂笑,一遍遍的重複著,彷彿室內站滿了人,都在期待著他的告訴!但狂喜之後,秦逸陽突然發覺合二為一的書頁依舊談不上完整。其上「天冥」圖案的須莖延伸至頁片的邊緣便被切斷,乍看來,這隸屬於人間的神草似是生成了四瓣雙葉。
「這半頁從何而來?風不枉又如何會有?定元天冥既已現身,那鎮魂又是如何呢?難道他.……不會的.……決不至如此.……」秦逸陽萬千憂慮,心思一時都去到風不枉的身上,但旋即又否定了自己。
彷彿是為了穩定心神,秦逸陽取下一壇酒,坐回在桌旁,將將斟滿一杯,手指圈住酒杯送在嘴邊,辛辣的氣息直衝上來,讓他精神一振,這一壇,應是烈酒。他深吸一口氣,抿下一口,這酒吞入口中,彷彿變成一道流火,越過他的咽喉,滑過他的胃腸,燃燒在他的周身,他的眼睛,也因此而微微發紅。恍惚間,他感覺自己的身上,好似也著了火。升騰的氣息中,他的身子高高飛起,向著更加熾烈的火焰飛去。這一刻,他看到了秦遠,還有他身後站立的,那個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這一刻,難道是.……秦逸陽眯縫著雙眼,思緒九霄,宛若因醉致幻,又似入幻而醉。
壽辰時,滅門夜!
歌舞昇平中,秦逸陽眼前的世界變得光怪陸離,他的內力莫名的膨脹激蕩,彷彿一隻怪獸,就要掙脫脆弱的設防。他強顏微笑,告知各位只是短暫的離開,卻再也沒有回來,或者說,他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回來!那時,遠處的一雙眼睛一直在追隨著他,直到他離去。
秦逸陽回到屋中,似乎呆了多久,終於恢復如常,但他的神志也出了毛病,始終回想不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手中身上的鮮血,讓他無可理解。他推門走出,更是無比震驚。院中橫七豎八,竟然儘是屍體!而且,都是他秦逸陽至親至近的家人!
「啊…」秦逸陽一聲長嘯,老淚縱橫,跪倒在屍體面前,彷彿著要將所有人喚醒,但一切終歸是不可逆轉!秦逸陽低下頭,眼中除了淋漓的鮮血,還有一雙黑緞青底的四方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