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竊聽
儘管已經從建築布局圖上知曉伊萬斯大宅佔地廣大,幾乎可以媲美十九世紀的大型莊園,但實際行走其間,還是讓人深感個人的渺小。
因為需要繞過沿途的監控攝像頭,縱橫和莉迪亞不得不繞了一個複雜的大圈子。等他們到達能夠看清大宅窗戶的位置時,離他們越過鐵絲網,已經過去了近半個小時。
這是一幢頗具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的磚石豪宅。房子連同閣樓高三層,每一層的窗戶就多達十餘扇。此時,除了第二層只見屈指可數的燈光外,一樓的各個房間都燈火通明。利用望遠鏡,縱橫和莉迪亞能夠將一樓各個房間內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正巧在這個時候,月亮出來了,莉迪亞和縱橫立刻卧倒,以免被月光暴露他們的行蹤。
莉迪亞用望遠鏡仔細觀察大宅內外的動靜。過了片刻,她將望遠鏡遞給縱橫,道:「你猜我看到了誰?」
「誰?」
「凱文·貝洛克。」
「在哪兒?」
「一樓左手數過來第二個窗戶。」莉迪亞說道。
縱橫端起望遠鏡往莉迪亞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凱文·貝洛克的身影。他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對面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各自端著一個威士忌酒杯在談著什麼。
「另一個男人是詹姆·伊萬斯嗎?」縱橫問莉迪亞。
「沒錯。」莉迪亞說道,「按照他的公開行程,他今天晚上應該在斯普林菲爾德。不知怎麼回到了芝加哥來了,還和凱文·貝洛克攪在了一起。看來我們今天來巧了。」莉迪亞說道。
芝加哥屬於伊利諾伊州,而伊利諾伊州的首府就是斯普林菲爾德。因為其英文寫作springfield,所以又被譯為「春田」。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大名鼎鼎的「春田」步槍,就是因為生產地在斯普林菲爾德而得名。
縱橫微笑道:「我們本來就是來搜集罪證的。如今不是正好嗎?只要能弄到詹姆·伊萬斯和凱文·貝洛克的照片以及他們談話的錄音,我們就能證明他和黑手黨有密切關係,不是嗎?」
莉迪亞沒有作聲。她反手解下背包,摸出一個長焦照相機,將鏡頭對準書房的窗口,連續拍下了十多張照片。
趁莉迪亞忙著拍照留證的機會,縱橫繼續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大宅內外的情況。
凱文·貝洛克身為盧凱塞家族的臨時當家人,當然不可能一個人跑到伊萬斯的家裡來。縱橫一個一個清點著大宅內外的人數,與莉迪亞事前弄到的情報相互對照,很快就發現大宅內外的保鏢人數要比情報中多出了好幾個。
看樣子,多出來的人就是凱文·貝洛克帶來的手下。
這些人或守在書房門外,或守在大宅的大廳,還有兩個人圍著大宅不停地遛圈。很顯然,詹姆·伊萬斯與凱文·貝洛克正在談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絕不能讓第三人聽到。所以他們才會擺出這麼嚴陣以待的架勢。
而這,無疑增加了縱橫與莉迪亞靠近大宅竊聽的難度。
「這下麻煩了。」縱橫喃喃自語,「有那兩個人在,我們根本不可能靠近書房的窗戶外偷聽他們的對話。」
莉迪亞用長焦鏡頭充當望遠鏡,也在觀察著大宅內外的一舉一動。聽到縱橫的話,她說道:「我們今天晚上本來就是來碰運氣的。既然暫時接近不了,那我們就再等等。我就不信,他們會談一個晚上。我相信,詹姆伊萬斯既然能讓凱文·貝洛克到這裡來和他會面,一定是對這裡的安保非常自信。既然如此,那麼他如果有什麼不法勾當的證據,也一定會保存在這裡。等他們都睡著后,我們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溜進去。」
縱橫覺得莉迪亞說得十分有理,點頭稱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特別幫忙的緣故,縱橫和莉迪亞很快就發現了讓他們為之振奮的東西。
凱文·貝洛克是在十一點剛過幾分鐘的時候與詹姆·伊萬斯告別的。與他一同離開的,還有他的部下。其中就包括先前圍著大宅外牆不停轉圈巡邏的那兩個人。
就在凱文·貝洛克和他的手下乘車離開大宅的時候,縱橫和莉迪亞發現就在書房裡的詹姆·伊萬斯開始了一連串奇怪的舉動。
他一開始只是靜靜地坐在單人沙發里,有一口沒一口地呷著杯中的威士忌,似乎在想什麼。
將所剩不多的威士忌喝完,他忽然起身,走到窗邊,將窗帘給拉上了。
縱橫和莉迪亞對視一眼,立刻匍匐前進,不約而同地往窗口方向快速爬了過去。兩人都有一種預感,在那片窗帘的後面,詹姆·伊萬斯一定在做什麼特別的事情。而這件事情絕不方便被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的保鏢也不能知道。否則的話,他用不著拉上窗帘。
但不知道是心情過於焦急,還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詹姆·伊萬斯並沒有將窗帘徹底拉實。在兩片窗帘中間,留下了一指寬的縫隙。只要縱橫或莉迪亞能夠順利潛伏到窗邊,探出腦袋小心查看,就能通過這道縫隙知道詹姆·伊萬斯究竟在幹什麼勾當。
因為事前已經看清了地貌的關係,再加上兩人的體能與手腳協調能力都非常好的緣故,縱橫和莉迪亞的爬動速度非常快。只不過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兩人就已經藏身處竄到了書房的床沿底下。
縱橫讓莉迪亞注意望風,自己彈出半個腦袋,透過縫隙查看書房內的動靜。
大概看了一分鐘左右,縱橫緩緩將腦袋縮了回來。
「怎麼樣?他在幹什麼?」莉迪亞用耳語的聲音問道。
縱橫也如她一樣,咬著耳朵告訴她道:「他正坐在書桌後面戴著耳機聽著什麼。」
「音樂?」
「不像。耳機線插在他書桌右手邊最下面的一個抽屜里。看上去,應該是眸中錄音設備。我猜,那應該是他和凱文·貝洛克剛才會談的錄音。」
「這可真是太好了!」莉迪亞頓時興奮起來。好在她還記得此時他們正身處險境,所以說話聲依舊如耳語、如蟲鳴,幾乎細不可聞。
而隔著厚重的玻璃與石制外牆,詹姆·伊萬斯根本不可能聽的到他們的說話聲。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鐘,縱橫和莉迪亞只覺得眼前忽然一暗。再抬頭看時,就發現書房的燈已經全暗了。想來,詹姆·伊萬斯已經離開了書房。
不多時,整個大宅內的燈一盞一盞地熄滅,周圍很快就變得一片漆黑。
縱橫和莉迪亞沒有立刻行動。這時候,伊萬斯一家才剛剛睡下去,很容易驚醒。而負責大宅安保工作的保安們,也正處於戒備最森嚴的時候。只有到凌晨三點左右,當伊萬斯一家睡得正熟,保安也都精疲力竭、最為睏乏的時候,才是他們行動的合適時機。
正好趁著這個時機,縱橫和莉迪亞也能稍稍休整一下,以便到時候以最好的狀態繼續今晚的工作。
這樣的決定當然大膽至極。一般人如果像縱橫和莉迪亞這般潛入敵人的地盤,一定會儘可能縮短停留的時間,以減少被發現的幾率。但縱橫和莉迪亞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正應了那句老話:「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縱橫和莉迪亞約定兩人各小睡兩個小時。一個人睡的時候,另一個人負責望風。
就這樣,時間很快就到了三點出頭的時候。縱橫和莉迪亞經過這一番休整,都是精神百倍。
兩人悄悄從窗沿下站起身來,從背包里取出專用翹窗器。
那是一個組十分精巧的工具。第一件是一個無聲手鑽。莉迪亞用它在窗框角落處莫無聲息地鑽出了一個直徑只有五毫米的小孔。隨即,她拿出了第二件工具——一個和醫生進行腸鏡檢查時使用的纖維軟管很類似,但遠比它更加纖細的軟管,讓它通過小孔進入窗戶裡面,並在末段控制它的運動,利用它打開窗戶的鎖。至於第三件工具,也是最後一件工具,則是根據事前調查的情報配置的灰泥。灰泥的顏色和窗框顏色一致。等行動結束時,只要將其小心抹在小孔上,就能讓窗框恢復原樣。如果不是刻意去比對,一般人乍眼一看,是看不出這裡曾被人動過手腳的。
憑藉著這三樣法寶,縱橫和莉迪亞很順利地打開了窗戶,翻入了書房內。
一進入書房,兩人立刻分工合作。一個去檢查房門是否鎖好,一個將窗戶重新拉上,然後兩人一同把所有窗帘都拉得嚴嚴實實。隨即,便打開手電筒,摸到了書桌邊上。
這是一張非常寬大的書桌,樣式看上去和電視中經常出現的白宮橢圓形辦公室內的那張辦公桌非常相似。從這張書桌來看,詹姆·伊萬斯的人生目標應該並不僅僅是當一個被黑手黨推上前台的政治傀儡,更不願意讓自己的政治生涯僅僅止步於州議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