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惡魔
小安東尼·科拉諾快要瘋掉了。他怎麼都想不通,自己究竟哪兒惹到了這個瘋子。
濕漉漉的毛巾一遍又一遍覆在他的臉上,只容他深吸一口氣,冰涼的水就又澆上來。因為毛巾的阻擋,大量的水被灌進了小安東尼·科拉諾的鼻子和嘴巴,卻又吐不出來,使得他的鼻腔、氣管、肺部乃至胃裡,都嗆進了大量的水。
受到這樣的強烈刺激,人的鼻子里會自動分泌出了大量的膿鼻涕,而這更加加劇了小安東尼·科拉諾的缺氧癥狀。
幾次死去活來的折磨之後,小安東尼·科拉諾已經被折磨大小便失禁、渾身痙攣。
可那個惡魔卻依舊不肯罷手,每一次當小安東尼·科拉諾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掉的時候,這個惡魔就會挪走覆蓋在他臉上濕毛巾,讓他稍稍得以喘息。但只要他稍有好轉,那塊恐怖的毛巾就會再次覆蓋到他的臉上,讓他再一次飽嘗險遭溺斃的痛苦。
小安東尼·科拉諾一開始還在數自己遭受水刑的次數。他發誓,等他脫困之後,他一定要將他遭受的折磨連本帶利地還給這名可惡的蒙面黑衣人。
可在幾次水刑之後,小安東尼·科拉諾就徹底忘記了自己的誓言。每當毛巾被挪開,他就只顧著咳嗽、喘氣、哀求,哪裡還能顧得上數數?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求你了……」
每一次水刑的間歇,小安東尼·科拉諾都會這樣哀求,可這個惡魔沒有一次會理睬他。他彷彿聽不懂小安東尼·科拉諾說什麼一般,只是如機械一般精準地不斷重複先前的動作——蓋毛巾、澆水、揭毛巾……蓋毛巾、澆水、揭毛巾……
這種不聞不問只顧行刑的架勢,越發加劇了小安東尼·科拉諾內心的恐懼感。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名惡魔根本就不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只是單純地在享受用水刑折磨人的快感。
還有什麼能比生命**弄在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變態手裡,更讓人覺得恐怖的嗎?
至少小安東尼·科拉諾覺得沒有。
……
眼見小安東尼·科拉諾的神智陷入崩潰,縱橫被頭套掩在下面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水刑的效果未免太好了。」縱橫在心裡暗暗讚歎。
在縱橫原本的計劃中,小安東尼·科拉諾所要享受的都是諸如炮烙、竹籤釘指甲之類血淋淋的刑罰。是在莉迪亞的強烈建議下,才改成了水刑。
據說這種刑罰是中情局用來審訊犯人時常用的一招,效果非常好。鮮少有失敗的案例。
對此,縱橫原本是有所懷疑的。在他看來,這種往臉上澆水的招數連血見不到,哪裡會有什麼威力?
可縱橫沒想到,這一招竟然真的好使。
小安東尼·科拉諾被折磨得神智崩潰,不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幾次水刑,可縱橫卻記得清清楚楚——總共才十三次。
每次行刑的時間,也就兩分鐘左右。十三次水刑所花費的時間,連半個小時都沒到,可小安東尼·科拉諾卻已經哭著喊著屈服求饒了。
從他的眼神、神態和語調中,縱橫沒有聽出半點兒虛假的意思。
於是,他將毛巾放在一旁,不再將它蒙道小安東尼·科拉諾的臉上,道:「小安東尼·科拉諾先生,不止我們能否有幸請你幫一個忙?」
縱橫的用詞和聲調彬彬有禮,彷彿真的有求於人似的。可這樣的聲音落到小安東尼·科拉諾的耳朵里,卻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
實在是因為縱橫的腔調太有禮貌了,禮貌得讓人覺得剛才施暴的人並不是他一般。而這種行動的殘暴與言語的有禮所形成的巨大反差,越發讓人感受到一種冷到骨子裡的殘忍。
小安東尼·科拉諾這時候只求不再遭受折磨,哪裡還敢不答應?他忙不迭地說道:「我答應……咳咳……我答應……咳咳……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咳咳咳……」
見他答應得如此乾脆,縱橫笑了起來,道:「我想麻煩你打兩個電話,讓卡洛斯·科拉諾以及凱文·貝洛克帶上家族全部的現金到這裡來見你。可以嗎?」
卡洛斯·科拉諾是小安東尼·科拉諾的親侄子,也是盧凱塞家族的underboss(二老板),平日里就是他負責充當小安東尼·科拉諾和各個「黨軍團」capo之間的聯繫人。是小安東尼·科拉諾當之無愧的親信。
而凱文·貝洛克,則是盧凱塞家族的consigliere(顧問,義大利語中的「法律顧問」),是僅次於科拉諾叔侄二人的第三號人物。律師出身的他,主要負責將家族的一切具體行動「合法化」。換而言之,此人是盧凱塞家族的狗頭軍師。
儘管知道這兩個人一來,絕對是凶多吉少,但小安東尼·科拉諾這會兒早已是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別人的安危?聽到縱橫的要求,他想也不想,連忙答應:「沒問題!絕對可以!」
……
卡洛斯·科拉諾是在床上接到他叔叔的電話的。接通電話后,卡洛斯·科拉諾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嗯」了幾聲,便掛斷了電話。隨即,便起身穿起了衣服。
這時候,床上爬起一個光溜溜地金髮女郎,語帶不滿地說道:「怎麼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是叔叔找我。」卡洛斯·科拉諾瓮聲瓮氣地說道,「有急事。」
一聽是小安東尼·科拉諾打來的電話,女人頓時沒了聲息。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你趕緊去吧。早些回來。」
卡洛斯·科拉諾同樣「嗯」了一聲,束好腰帶,俯身吻了下女人的頭髮,便走出了房間。
等他到達酒店的時候,時間已近零點。凱文·貝洛克和他的直屬部下已經等在了總統套房的外面。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小安東尼·科拉諾的保鏢。
「凱文,為什麼不進去?」卡洛斯·科拉諾問道。
凱文·貝洛克攤了攤手,道:「don讓我在外面等你,說是等你到了之後,我們兩個一起進去。」
卡洛斯·科拉諾頓時皺起了眉,道:「這是為什麼?」
「不知道。」凱文·貝洛克回答。
卡洛斯·科拉諾想了想,扭頭問小安東尼·科拉諾的保鏢道:「嘿!柯西莫。don是和阿比蓋爾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名叫柯西莫的保鏢攤開手聳了聳肩,道:「阿比蓋爾今晚沒來。」
「什麼?!」卡洛斯·科拉諾頓時一驚,「現在老闆一個人在裡面?」
「沒錯!」
「你們幾點來的?」卡洛斯·科拉諾追問。
「大概八點。」
「從八點到現在,你見過老闆嗎?」
「沒有。老闆一直一個人在房間里。怎麼了?」柯西莫被問得有些緊張。
卡洛斯·科拉諾沒有立即回答,他和凱文·貝洛克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凱文·貝洛克湊到卡洛斯·科拉諾身前,摸著下巴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情況不太對勁啊!」
「是有些不對勁。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don為什麼會深更半夜讓我把手頭所有的現金帶過來。」
「你也覺得奇怪?」凱文·貝洛克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我也是這樣。雖然我按照老闆的吩咐把錢帶來了,可依舊覺得這樣的命令很不合常理。」
說話時,凱文·貝洛克還拎起手中沉重的公文包,展示一般地給卡洛斯·科拉諾看了看。
「我也帶了。」卡洛斯·科拉諾說道,他的手上提著同樣的一個公文包。
兩人冥思苦想,卻想不通自家老闆這麼做究竟有何用意。
卡洛斯·科拉諾又問柯西莫,道:「柯西莫,你們認真檢查過每一個房間了嗎?」
柯西莫忙道:「當然檢查了。就連所有的柜子和床底下,我們都檢查過了。非常安全。你們知道的,這間總統套房老闆每個禮拜都要來,我們不可能漏看任何地方。」
聽他說得這麼篤定,卡洛斯·科拉諾和凱文·貝洛克也不好再說什麼。
卡洛斯·科拉諾拿起手機,撥通了小安東尼·科拉諾的電話:「don,我和凱文·貝洛克都到了。我們現在就進來嗎?……好……」
等他掛斷電話,凱文·貝洛克忙問:「怎麼樣?」
「是他的聲音,好像有些感冒。只允許我們兩個人進去,帶著錢。他在會議室等我們。」
凱文·貝洛克眼珠子一轉,道:「不對勁!非常不對勁!我有很不好的感覺。」
「我也是。」卡洛斯·科拉諾點頭道,「我總覺得don身邊有其他人在,他那麼說是身不由己。」
「那怎麼辦?」凱文·貝洛克盯著卡洛斯·科拉諾,等他拿主意。
卡洛斯·科拉諾看了看周圍,連同他在內,在場總共有八個人。他想了想,咬牙道:「我們所有人一起進去。如果真有人潛入了房間,就我們兩個人進去,絕對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