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師徒情盡
辰凌的眼前已經模糊，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他的第一優先考量總是自己，而她，又是怎麼對他的呢？
她對公子錚，一路走來可謂傾盡心血，奪宛州為他鋪路，守宛州等他援救，用《太和地誌》招攬人才，他前行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功勞，可是公子寧的劍放在她脖子上的時候，他首先考量的，是王位。
而她，沒為琪霖做過什麼，琪霖卻不止一次救她，用放棄生命的方式救她。
墨傾城嘆道，「三殿下，齊王為了你的安全，也是費盡心機，可惜被我識破，你說他老人家要是聽到他這個兒子竟在路上遇到劫匪暴斃身亡，會不會一口血吐出，早日歸西？」
公子無虧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像他才是此刻的勝利者。
墨傾城皺眉，「死到臨頭三殿下還笑得出。」
公子無虧冷冷道，「我在笑你。」他的眼睛掃了一眼，意思是這些人都是你的人嗎？
墨傾城看了一圈，因為此行絕密，又需要高手，所以帶的都是自己的人，「有什麼話儘管說。」
「我笑你竟為害你的人謀出路，你就沒有想過，太和十四年，你年紀輕輕風華正茂，功夫在江湖排名前十，又極善謀略，卻突然中毒，功夫全無，遭人陷害含冤入獄，而這時公子無悔卻恰巧出現救了你，墨公子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公子無悔出現得那麼巧呢？」
墨傾城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有什麼證據。」
公子無虧冷漠一笑，「正是因為沒有證據，才一直遲遲沒有通知你，但也正因為如此，你不覺得可疑嗎？當年與這件事有所牽連的人，全部各種原因先後斃命，此事你查查便知。」
墨傾城不再言語，卻在想著這件事的可能性。
一時間空氣彷彿凝固了。
墨傾城抬眼看向他，「你不是在為自己拖延時間，想讓我放了你吧？」
公子無虧哼笑了一聲，「我自然是想讓你放了我，我也想你找到真正的仇家，做過的事情一定有漏洞，當年的事情再查一查一定能查出真相，難道你不想知道嗎？難道你甘願為仇人做事嗎？」
墨傾城在猶疑，他不知該信誰，但在他的心裡，已經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他慢慢放下長劍，想著當年的種種細節，當年的事情他也查過，無奈線索都斷掉了，後來帶著凌兒入了墨家，此事也就沒有再繼續，難道真相竟是這樣嗎？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墨傾城看向他。
公子無虧沉聲說道，「墨公子，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雖然在朝堂之上有爾虞我詐，但此事我又怎麼會說謊，不瞞你說我已經調查了有幾個月了，說來也是在幫助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回去調查一番自會知道真相。我送給你這麼重要的消息，難道你不應該放了我們嗎？」
原本，他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講的，但是此時性命攸關，他不得不說出來暫且保命，而且目前為止，他說的也是真的。
「好，那我就信你一次，暫且放了你到邊城，若你欺騙我，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傾城說到做到。」墨傾城恨聲道。
若是公子無悔把他的一身好功夫化為烏有，又戲弄他，他會讓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跌得很慘。
說完一甩袍袖就要離開，連看都不看辰凌一眼。
辰凌低著頭，到此時此刻，她終於相信琪霖所說的一切，終於相信墨傾城背叛了墨家，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她。
她聲音低低的，「師父。」
墨傾城腳步頓了一下，回身看了她一眼，這個他養了十年的姑娘，如今長大成人。
「我已不是你的師父，你也不再是我的徒弟，我們恩斷義絕，再見已是陌生人。」墨傾城冷冷說道。
辰凌只覺得每一個字像針一樣扎在她的心裡，她的眼裡沒有淚，空洞地看著這個曾經給了她溫暖的人，「師父，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有些話她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墨傾城聞言，面色極不自然，眼神有躲閃，他別過頭，似不願看她，「問吧。」
她定了定神，問道，「師父，您是墨家地支分舵舵主是嗎？」
「是。」聲音都是淡淡的。
她繼續問道，「您是公子無悔安排在墨家的人是嗎？」
「是。」墨傾城面無表情。
「我是公子無悔挑的棋子，您才聽令收養我十年，只是想利用我是嗎？此話說完，她已經淚眼朦朧。
墨傾城沉默了一下，「是。」
一滴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她的聲音已經有了一些顫抖，「把我許配給公子無虧做侍妾，也是您的主意嗎？」
墨傾城看了一眼公子無虧，面色無常，仍是淡淡的語氣，「是。」
公子無虧只覺得這是無比殘忍的一件事，他看著她那個隱忍著淚水的樣子，他寧願她一直對他有誤會，他寧願她不知道。
辰凌深吸一口氣，「師父，我在去餘音閣的路上，總有追殺我的人，也是師父下的命令嗎？」
墨傾城仍舊淡淡的，「是。」
竟真的如此……竟真的如此！
她抱著僅存的一絲希望，「師父，那十年的溫暖，也都是假的嗎？」
「事已至此，你說呢？」墨傾城最後看了她一眼，極冰冷的一眼。
墨傾城轉頭就走，剩下的人也都離開了。
辰凌聞言向後退了一步，身子甚至有些不穩。
公子無虧在她身後抱住了她，一句話也安慰不出來。
直到那些人走遠，那個書生樣的身影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她趴在公子無虧的懷裡流淚，覺得無比絕望，她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那麼溫暖的師父，竟是這樣的。
公子無虧抱起她上了馬車，白羽駕車，前往玉門關。
辰凌一路來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從未見她如此絕望過，以前就算進了監獄，就算被他軟禁，她也抱著希望地活著，不像現在，竟似死了一般。
而此時，有一個姑娘也從鄴城前往玉門關，在尋找公子無虧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