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結局
後面戰場的事情,慕雲止便就不了解了,她離開戰場之後,雲墨是如何向大家解釋的,剩下的節點又是如何被破壞的,慕雲止一概不知。她在到了漠北之後,去見了這漠北山脈的唯一的王。
慕雲止與這位獸王商談了一夜,沒有人知道他們商談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的時候慕雲止便失蹤了,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孔雀,而漠北山脈在這一刻起,也開始參加到前線的戰鬥中去。
前線的戰鬥是殘酷的,這殘酷的戰爭又持續了八個月。這八個月像是著了魔一樣,每一個都會有一個人獻祭魔器,就靠著這剩下的七件魔器,灼妖世界度過了地獄一般的七個月。
這第八個月來了,也過了一半了,前線灼妖世界的兵將們已經所剩無幾了,那些大乘境的大能也一個個的死去,活下來的一半都不到,而活著的那些修真士兵則是更少。
八個月的時間,慕雲止懷著孕已經是到了要臨盆的時候了,慕雲止大著肚子,氣色有些差,渾身像是皮包骨一樣,為了懷好肚子里的孩子,慕雲止的精神氣都差一點被這孩子吸光了。
慕雲止有些傷心,她懷著這個孩子九個月了,每一個月都有一位故人離世,就像是詛咒一樣,用這九個人的命來換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慕雲止坐在院子里,人有些獃滯。
孔雀小心的端著一碗葯走了出來,小心的遞給了慕雲止,他已經在這裡照顧慕雲止七個多月了,而現在看著慕雲止即將臨盆,他可是急的不行,一個月前的時候,就去了一趟人類社會,抓了幾個穩婆回來,就準備著給慕雲止接生。
「把葯喝了吧,別看了。」孔雀輕聲哄著。
慕雲止麻木的接過葯,一口灌了下去,喝完葯,慕雲止有些不安的看著孔雀,說到:「孔雀,我有些不安,我怕雲墨還有楚墨會出事,你去幫我看看他們好不好?」
孔雀能丟下即將臨盆的慕雲止去看他們兩嗎?不能啊!孔雀只能是好聲好氣的安慰著慕雲止:「別擔心,他們兩個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放寬心。」
「可是······」慕雲止一句話,還沒說完,人就疼的縮了起來,身下衣裙中滲出羊水。
看著慕雲止臉色大變,孔雀慌忙的問道:「怎麼了?那不舒服?」
「要生了,抱我去內室。」慕雲止忍著疼痛,滿頭大汗的說到。
「好好,你堅持一會。」孔雀有些手足無措,一邊抱著慕雲止一溜煙就進了內室,將慕雲止小心的放在床上,一邊對著外面喊道,「穩婆,穩婆快進來。」
被叫來的幾個穩婆慌忙進了來,各自分工有序,幫忙接生的接生,燒水的燒水,忙的是叫一個團團轉,還不忘記讓孔雀出去。
慕雲止這肚子一有動靜,就生了一天一夜,慕雲止已經是力竭了,可孩子就是生不出來,直到······直到與慕雲止命運線牽連在一起的,屬於楚墨的那一根命運緣線斷裂之後,慕雲止受到因果反噬,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暈了過去的時候,孩子終於是生了出來。
慕雲止在昏迷前,歡喜和悲痛同時存在心中,孩子生下來了,可楚墨卻是斷了命運,要魂飛魄散了。
「生出來了,生出來了。恭喜仙君,是個小千金。」給慕雲止接生的穩婆,那都叫一個大喜啊,連忙是抱著清洗乾淨的女嬰,抱出來給孔雀看。
孔雀接過這個孩子,只覺得是悲從心來,女嬰的額間也有一朵彼岸花,和慕雲止的一模一樣,因為在胎中養的很好,也沒有普通生下來的孩子那樣子皺巴巴的,這個女嬰,很好看,眉宇與慕雲止很像······
穩婆給慕雲止清洗了身子,讓她安安靜靜的睡著。慕雲止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過去,她醒來的時候,孔雀正抱著孩子在她身邊逗著。
慕雲止的眼神空洞洞的看著屋頂,聲音嘶啞的說了一聲:「孔雀,楚墨······走了。」
孔雀一怔,哄孩子的動作都停下了。
慕雲止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滴落:「孔雀,你幫我帶著孩子,我要去戰場······雲墨,雲墨還在戰場,他不能死······我要去救他。」
「那孩子呢?你不管孩子了嗎?你連名字都沒給她取。」孔雀有些不安,他能感覺到,慕雲止這一去,將不會再回來。
「孩子。」慕雲止眼神之中終於是有了一些感情,她掙扎著坐了起來,孔雀將孩子送到了她的懷中。
孩子在看到慕雲止的時候,還嘻嘻的笑著,笑容很美,可慕雲止看著卻是眼淚一滴滴的滴落:「這孩子註定了命苦······」慕雲止將鳳涅拿了出來,給孩子帶上了,「就叫楚雲溪吧!楚墨的楚,雲墨的雲,陸竹溪的溪······我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長大,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慕雲止把小雲溪遞給了孔雀,強撐著要下床來。
「你一定要離開嗎?這孩子剛剛失去了父親,你要她連母親都沒有嗎?」孔雀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慕雲止,可他還是想試試。
「我必須去,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也沒關係的,雲墨會代替我好好照顧她的。有我這麼一個母親,是她此生最大的不幸!」慕雲止在小雲溪額頭上問了問,彼岸花的印記沉下去,消失不見。
慕雲止臉色還是很蒼白,身上卻已經穿上了一身紅色的道衣:「孔雀,你帶著雲溪在這裡等雲墨,他會帶著你們一起離開的。」
「雲止!」孔雀還想說些什麼,慕雲止卻是一轉身就消失在了眼前,孔雀的身周,還出現了一圈結界,讓孔雀無法離開。
天涯咫尺,眨眼之間慕雲止便回到了軍營駐地。軍營駐地已經是七零八落了,到處都是漆黑一片,這是被戰火所蔓延了的。在軍營的對面,那混沌區域之中,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那裡,那便是傳送陣所在的位置,四個位置的節點,被毀去了三個,就剩下這一個還在支撐著。
慕雲止直接闖入到軍營之中,來到楚墨的軍帳。楚墨的軍帳圍著很多的人,這些人有她熟悉的,有陌生的,可不管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都是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人群漸漸的分開,給她讓出了一條路來,在路的盡頭,便是軍帳的門。
慕雲止像往昔一樣掀開帘子走了進去,映入眼帘的便是睡在床上,魂魄在一點點散去的楚墨,還有蹲在床邊努力支撐著讓楚墨魂魄沒那麼快散去的雲墨和花妖歌。
「你來了!」雲墨聽到了聲音,也沒回頭,只是聲音淡淡的說了一聲,「他在等你。」
「我知道。」慕雲止應了一聲,在楚墨身邊蹲下,接替了雲墨的位置。
雲墨看到慕雲止那蒼白的臉色,心臟像是被刀刺了一下,很疼很疼。
「雲墨,你去漠北吧!」慕雲止淡淡的說了這麼一聲,也沒有多說,她知道雲墨會明白她的意思。
「好!你保重!」雲墨深深地看了慕雲止一眼,轉身就走。雲墨知道自己這一去,只怕是再也見不到這個姑娘了,可他這一次卻是必須離開,慕雲止的應該承擔的責任,是他無法替代的,而他能做的,也僅僅是替慕雲止照顧好那個孩子。
花妖歌還有些摸不清楚,不過看著床上的楚墨,花妖歌沒有多問,跟在雲墨身後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走了,慕雲止輕輕笑著,頭抵在了楚墨的額頭上,聲音叫到:「楚墨,我回來了。」
楚墨已經是彌留之際了,聽到慕雲止的聲音,也只能是掙扎著睜開了眼,什麼話也說不出。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抱歉,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慕雲止苦笑著看著楚墨的眼睛,淚滴落在楚墨的臉頰之上。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怎麼樣?」慕雲止輕聲說著,靠近了楚墨的耳朵,「我懷了你的骨肉,我們有了一個小公主,才剛剛出世,漂亮極了,我給她取名叫做楚雲溪。只是可惜,我不能帶她來看你,而我們的小公主,也註定了不會有父母了。不過不用擔心,雲墨會代替我們照顧好她的。楚墨,你安心走吧,我會給你報仇的,傷害了你的人或獸,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聽到慕雲止說到他們有了一個孩子的時候,楚墨是瞪大了雙眼,他看著慕雲止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可是聽著慕雲止絮絮的說著,卻是笑著閉上了眼,能在死前聽到這個消息,已經是他最大的幸福了。只是孩子,我的孩子,不要傷心,父親是愛著你的······
楚墨死了,哪怕是那致命的傷害有一大半轉移到慕雲止的身上,他還是沒能活下去。慕雲止抱著楚墨的身體,低低的哭泣的,像是要把這十個月來的委屈和傷心都哭出來。
天地在變色,慕雲止身上的氣息在一點點的增強。一副宇宙星空的景象從慕雲止身體之中透露出來,無數的封印陣也在此時顯現出來。
慕雲止輕輕放下楚墨的身體,她白色的長發在一點一點的被血染紅,眼眸的顏色也變得深邃,那眼中是一片星空。
「上古天宙封印術!破——」
一瞬間,虛空中顯現的所有封印陣在一瞬間坍塌,一片和諧的宇宙星空像是遭受了什麼滅世之災一樣,到處都在崩塌。
慕雲止的氣勢在一瞬間增強到頂峰。
鍊氣期!
元嬰境!
渡劫境!
大乘境大圓滿!
仙道氣息!
當第一縷仙道氣息出現,引起無數雷霆閃爍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獃滯的看著那雷霆下,不算高大,不算堅強,卻異常強大的嬌小身軀,任他們怎麼想都沒想到,慕雲止竟然是突破了大乘境圓滿,成了一位仙者,一位修為肉體都達到了仙者境界的渡厄傳人,這將是會有多麼可怕?
「嘯——」慕雲止揚天長嘯一聲,身形一閃,便帶著無數的雷霆衝進了混沌區域,消失在那黑洞傳送陣的另一邊。
就在慕雲止進入到傳送陣另一邊的時候,雲墨到了漠北了,他找到了被關在結界之中,不得出來的孔雀,也看到了孔雀懷中,那不哭不鬧的嬰兒。
「雲墨!」孔雀焦急的叫了一聲。
雲墨的目光卻是一直在那孩子身上,雲墨淚流滿面,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凰閣唯一的血脈啊!
「好,真好,好孩子······」雲墨將孩子抱了過來,用力的抱在懷裡,百融山十傑,凰閣所有的領軍人,活下來的居然只有他一人,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啊!
「雲墨······」
「這孩子叫什麼?」雲墨問道。
「楚雲溪!」孔雀回答,「雲止呢?雲止怎麼樣了?」
「她······不會再活下去了,你感受到那邊強大到無可匹敵的力量了么?那邊是她,她將所有的封印都解開了,封印一解開,小雲兒的命也到頭了······」雲墨苦笑著說到,「我要帶著這個孩子離開了,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讓我們失去所有的地方。我失去了最親的親人,最愛的愛人,最好的朋友,而小雲溪,也將失去父母,失去她所有的家人······小雲溪,今後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你要乖乖的······」
雲墨淚目,手中拿出了一個陣盤,不大,黑漆漆的,可卻散發的玄妙的感覺。
「你······」孔雀臉色一陣變幻,「雲止真的沒辦法救了嗎?」
「或許可以,可那不是我們能做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有替她照顧好小雲溪了。」雲墨看向遠方,那是慕雲止正在征戰的地方。
「我跟你們一起走!」孔雀沉默了一下說到,「我願意化身圖騰獸,盡我所能守護小雲溪!這個世界我活的時間太長,已經······沒有什麼是我可以留戀的了。」
雲墨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看著孔雀一手點在楚雲溪的眉間那曾經出現彼岸花的地方,身形漸漸消失,沒入到神印之中。
雲墨留戀的看了一眼慕雲止所在的方向,手中的陣盤啟動,一個與戰場上那個黑洞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黑洞出現在他面前,雲墨帶著留戀的走近黑洞之中,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慕雲止深入混沌區域,這一去便是半個月,半個月後,就在所有人都在以為慕雲止以死,不會再回來的時候,她突然出現在滾滾黃沙之上,而那個巨大的黑洞則是在緩緩消失。
慕雲止滿身是傷,滿目蒼夷,她看著這個是個世界,是這麼的熟悉又陌生。她生活了四五十年的世界,如今再這個世界上居然再也找不到一個能讓她繼續留下來的人了,凰閣毀了,楚墨死了,雲墨離開了,活下來的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慕雲止?」當第一個世家的人出現,看到慕雲止的時候,那是叫一個驚訝啊,而這個人的到來,像是開啟了什麼機關一樣,陸陸續續的有不少的人都來了,他們看著突然出現的慕雲止,看著漸漸消失的黑洞,一個個的都歡呼了起來,災難終於過去了,接下來的會是最美好的時光。
「沒了,什麼都沒了。家沒了,愛沒了,人沒了,就只有我······就只有我······」
慕雲止陷入了心魔,低聲念叨著,似乎是看不見眼前的人。
「為什麼你們都活著?為什麼我的人一個個的都走了,愛我的,關心我的,心疼我的,一個個的都走了,我們就該死嗎?憑什麼?」
很輕的一句話,卻響徹了整個天空,所有歡呼的人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那人圈中,一身是傷孤零零站著的慕雲止。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們,為什麼他們都死了?我們這些人就都該死嗎?天道何在,天理何在?我們這些人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連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都不不肯給予呢?我們什麼都沒做過,為什麼我們就該承受這麼多呢?為什麼?為什麼?啊——」一念成魔,慕雲止仰天長嘯,淚水從眼角一滴滴的滴落,訴說著主人的悲傷欲絕!
「真是可憐······」
人群中有人如此嘆息。
「姐姐!」
「師父!」
「師父!」
「師父!」
「阿止!」
「師妹!」
「包子!」
人群中闖出幾個人來,這些人都很狼狽,可都好好的活著,慕雲止看過去,都是她熟悉的人,慕雲止忽然笑了,她的淚水不斷,落在黃沙上,便是一朵朵的彼岸花。
「痒痒,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連凰閣也只剩下一個空殼,可凰閣是我的家,就算沒有了家人,我也希望它能好好的,我把凰閣託付給你了,閣主由泓清擔任,從此以後,凰閣就只有你們師兄弟三個人,你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將凰閣傳承下去。」
「師父······」
「阿止!」
「我要走了,我們······」再也不見······
慕雲止一句話還沒說完,身上便綻放出無盡的光芒,圍繞在這個世界之外的保護層終於在這一刻全都破碎,毒蠱死地的毒氣開始像這個世界蔓延。
一具巨大的青銅棺出現在天空之上,鎮壓了所有的毒氣,慕雲止所化的光芒落入到了青銅棺之中。所有的毒氣邪氣在這一刻全都往青銅棺聚集而去。
灼妖世界所有的人全都仰望著那青銅棺,青銅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世界一樣,吸收掉了所有的毒氣,沒有任何一絲流落在這個世界上。
「阿止——」
「不要——」
紅塵墨染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青銅棺周圍,他紅著眼眶,拚命的想要阻止,可是他就連靠近都沒辦法做到。
「神啊,您若是能聽到我的呼喚,我懇求您灑下無數的光輝,讓這次大劫所傷害到的一切全都復原再生,讓那些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重新開始······」冥冥之中,一聲低吟祈求的聲音在世界上每一個生物的耳邊迴旋,那聲音太輕柔,太過於溫柔。
蘇瑾陽聽著,淚當時就流了下來,她聽出來了,那是慕雲止的聲音!
她終於還是離開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