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對手的意志
泰索盯著對方的眼睛，那眼睛擁有一種忐忑。他巨人握著武器的手在微微的顫抖，那不是恐懼，巨人的戰士不會畏懼已知的威脅。那是他對自己將做之事的不確定。
他並非不相信泰索的話，而是他確信對方說的是真的。因為對方的血統實在太容易辨認了，赤銅色的毛髮，金銅色的眼眸，皮膚如岩石……
那敦實的銅錘氏族戰士手心被稀薄的汗液浸濕，雖然他拿出的武器，背後有上百人強弓硬弩蓄勢待發。但是他依舊在遲疑。
他心中再一次念叨著：「赤銅之錘只有一人！那就是現在的泰翁大人！」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將巨大的斧頭指向前方。
「護盾！」
戰士大吼一聲，泰索周圍的戰士瞬間將半人高的方形大盾圍城盾牆！幾乎是同時，對方的箭矢怒擊噼里啪啦的攻擊了過來！那些箭矢的尺寸看的人心驚肉跳，巨大的方盾被瞬間扎慢了箭矢。後方的戰士開始列隊準備迎戰！
「泰索！要打嗎？」卡修斯來到他的旁邊，人類的體積相對小了很多，反而在這樣的戰鬥中顯得非常佔便宜。他自然明白泰索是不想打的，但是對方已經動手，這明顯是想要以死相戰。作為一個戰士，怎麼可能估量不出對方的人數和敵我的差距呢？這分明是在用「戰死」來作為解脫！
那強壯而敦實的銅錘氏族戰士騎著死角犀牛向著泰索的方向衝殺而來，一路上巨大的四角犀牛撞翻了沿途的士兵，他揮動巨大的斧頭左揮右砍。及時用武器招架也會被他用蠻力震退出十多米外。
他手中的巨斧有他身體的一半寬，那斧頭的刃並不是想象中那樣的鋒利，反而上面很多破口非常鈍。這把武器陪伴了他很久，但是他從來沒有去維修過它。那武器說是斧頭，看起來卻像是鎚子，在他的揮舞中相當有力。一擊可以粉碎一面盾牌。
他與泰索相距的距離不是很遠，衝破了十多個衛士后便已經殺到了泰索麵前。他瞪大環眼，全身墨綠色毛髮舞動，一手緊緊勒住韁繩，一手高舉著他那把十分搶眼的武器。
他沒有喊著「去死」也沒有咒罵，而是充滿了力氣的衝鋒。那種感覺不像是打仗。更像是渴望一種解脫，此刻，他多想有人可以殺了他！這樣他們就不背叛自己的部族，也不用殺了面前的這位「赤銅之錘」！
戰士為命令而戰，不問對錯，不估生死，犧牲自己所認為的是非。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他就是一位合格的戰士。而此刻，他不是。他內心紊亂，思緒飛出了自己的腦袋，早已忘記了戰士的使命，只是記得那些習慣性的戰鬥動作。
「泰索」不是他這個年輕的戰士所經歷的時代，他聽過那些鄉間的故事，而主人公也不是泰索，只是那些故事裡都是他的樣子。故事裡泰索是個偉大的領袖，是個破碎巨人世界的「開拓者「。他擁有巨人族的精神和氣節，他不為天使的力量所誘惑，更不為惡魔的恐怖所屈服。他擁有精湛的鍛造技術，擁有高貴的血液，擁有最原始的巨人族精神。若有他在，或許巨人族不至於處在戰爭之中，可能早已團結在一起對抗天使或是惡魔，即便戰死也是嘴角微笑。
可現在，一切顯得太晚了。天使控制了最為強大的銅錘氏族與其附屬的部落。精鐵氏族自然投靠的對立面的惡魔陣營。兩方成了天堂與地獄之間戰鬥的棋子。他們如同蛐蛐一樣被人鬥來鬥去。無論哪方死了，都會是蛐蛐，而不是逗蛐蛐的人！不是天使或是惡魔。
這裡是銅錘氏族總部族的入口，是他守衛的地方，他不能放任自己的觀念，不能背叛自己的氏族長。只能選擇殺了這個本已經成為了」傳說「的偉人泰索。不過他更希望在武器砍到對方之前，能有人可以阻擋下來，讓他知道，泰索不會這麼輕易倒下，他會再次擁有領導的力量。若不幸這武器砍中了他，那麼一切就此結束。連一個區域守衛隊長都不能防住的人如何可以帶領整個氏族存活？
」既然上天選擇了你的出現，那麼就讓這個故事結束吧！「
那銅錘氏族的敦實漢子放聲大吼而來，他縱身躍起，巨大的斧頭迎面砍來，簡單，粗暴。但是效果卻牽強人意。在他的武器即將砍向泰索的腦門時，武器彷彿被什麼東西纏繞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是豆丁女，他利用魔力牽制了對方的攻擊。那漢子一聲大喝，體表湧現一層魔力，將豆丁女的魔力弱化，幾下掙脫了她的魔力束縛，豆丁女相距距離太遠，無法使用更為強大的魔法，只要向著泰索的方向趕來。
少許的牽制，泰索的兩位戰士長立刻向著那銅錘氏族的漢子攻去。他雖然格外厲害，一直還沒有受到任何威脅與傷害。不過面對兩位戰士長，他也是非常吃力的在應對。
泰索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的移動，沒有任何的命令，也沒有任何的憤怒。他如同一座山，一座原本就改在那裡的山，沉穩、平靜、不爭。
一個偉大的工匠需要一顆專註而平靜的內心，此刻泰索展現了這種平靜。他沒有做出絲毫的動作。他沒有躲避對方的攻擊，因為他知道同伴就在身邊，戰士們阻擋在前方，而那個攻擊他的人根本沒有足夠的覺悟，沒有拋開一切的去貫徹他自己戰士的信念。
他的內心早已認定，殺了泰索是不應該的。自殺，這是懦弱的逃避。只剩下了戰死這一種方式。
泰索的兩位戰士長重重攻擊在他的身上，精緻的胸甲被打的粉碎，咳了幾口鮮血。不過他笑了，這或許是他更希望看到的結果。他認為泰索是偉大的，他身邊的戰士和朋友也該是能支撐這份偉大的才幹。現在終於看到了他感覺不錯的結果。
他所帶領了三百多戰士怎麼可能是泰索的對手，不到片刻就被全部俘虜，死傷是個位書。畢竟銅錘氏族對自己的族人很難下殺手，精鐵氏族既然加入了泰索，自然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
那被泰索兩位戰士長擊傷的敦實漢子重傷跪在地上，扶著自己的武器，等待對方砍下自己的首級，這樣一切就算結束了。
泰索走下坐騎，蹲在他面前與他平視。他盯著泰索金紅的眼睛，那眼中深邃而博懷，彷彿包容著每一個人，包括這個向他揮動武器的人。
」你是個強大的戰士，但卻是個懦弱的巨人，不是嗎？「泰索說。
對方沒有回答，泰索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懦弱的巨人，他選擇死亡這種方式來逃避兩難選擇的痛苦。
泰索起身，向他說：」我希望你活著，為更多的巨人活著，死在真正敵人的面前，那樣的死亡才是榮耀，你這樣的戰士怎麼能似得如此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