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回歸童趣
簡單的食物,僅僅只是以最簡單的手法料理,除了撒幾粒鹽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摻雜,味道著實有些平淡,但食物固有的清香卻讓胃部舒展了開來,唇齒之間的淡淡甜香讓人忍不住細細回味。幾道料理很快就被吃了精光。
用餐完畢之後,陸離又將燒烤好的玉米翻了出來,撕開錫箔紙之後,爆裂開的玉米粒散發著迷人的香味,本來已經吃飽了,不想卻又開始分泌唾沫。回歸原始的料理,一樣沁人心脾。
晚餐結束之後,陸懷瑾和宋令儀繞著營地附近散步去了,陸離三令五申,不要離開得太遠,並且給他們帶上了火把,還有對講機,這才點頭同意。
「不要擔心我們兩個,你自己一個人留在營地,也要小心,不然松鼠集體發難的話,你估計也是自身難保。」宋令儀哭笑不得地說道,然後夫妻兩人這才消食去了。
陸離一個人留下來,先是把餐具全部清洗乾淨,然後又拿出了驅蟲噴霧,在帳篷里裡外外清理了一番,全部整理完畢,四周看了看,又把篝火堆調整了一下,添了幾根比較粗、有一點點潮的木頭,現在不用擔心火堆會熄滅了,這種粗樹榦可以燃燒得久一些,下半夜也不會完全熄滅,儘可能將營地的溫度維持在一個水準,
等忙完之後,陸離突然就發現自己沒事可做了。他把自己的登山包翻了翻,所有東西都瀏覽了一遍,卻發現除了手機之外,他居然什麼娛樂設施都沒有帶來。
看看時間,現在才不過七點一刻而已。如果在牧場的話,可以看書,可以看電視,可以聊天,可以準備早餐,可以打理羊圈和牛欄,可以晒晒月光,但現在置身於森林的正中央,遠離了所有現代設備,陸離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回歸原始。
無聊。對,就是無聊,而且他現在不想要玩手機。
陸離不由仔細回憶,以前小時候晚上都在幹什麼,那時候街道還沒有重新規劃,依舊是錯綜複雜的小巷子,根本沒有任何框架可言,一不小心就會迷路其中。所以,小夥伴們就在一起玩遊戲,要麼玩捉迷藏,要麼玩警/察抓小偷,各式各樣的遊戲,整個晚上不知疲倦地奔跑著,笑聲不絕於耳。
那時候的生活其實很簡單,簡單到有些單調,每天晚上都是幾個遊戲翻來覆去地重複,可是他們卻根本感覺不到無聊,總是可以把時間填充得滿滿當當,每一分每一秒的回憶都是如此清晰;到了現在,生活開始變得充實起來,娛樂手段數不勝數,一整個月乃至一整年都可以變著花樣玩耍,保證每天不重樣,但是他們的時間卻變得越來越虛無、越來越空洞,幸福和快樂變得越來越遙遠。
為什麼現在人們擁有的越來越多,卻越來越不開心;反而是以前的人們擁有的屈指可數,卻能夠擁抱幸福。也許,靜下心來,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但問題就在於,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靜得下來。
有的人追求著越來越複雜,同時,有的人則在追求著越來越簡單。
陸離在牧場待了幾個月,心態已經平靜下來許多,儘管如此,但今晚還是可以感覺到一些浮躁。七點半就無事可做,無聊到就連發獃都坐不下去,他覺得,他需要擺正心態。
想到這裡,陸離就從登山包里翻找出了一個小小的記事本,然後拿住筆來,依靠著一個樹榦,將本子放在膝蓋上,開始寫字。僅僅只是單純地寫字而已,陸離甚至不記得上一次親筆寫字是什麼時候了,自從有了電腦之後,他早就習慣用鍵盤來記錄思想了,突然回到用筆墨來記錄,大腦居然襲來了一陣陌生感。
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落筆都不利索起來,歪歪忸怩地看起來像是狗爬一般,甚至許多簡單的字也寫不出來了,那種荒誕不羈的感覺讓陸離啞然失笑起來。
還記得以前在中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他十分喜歡寫字,將自己喜歡的歌詞全部抄錄下來,甚至還編繪成了一個歌詞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了當時學生之間傳唱的流行歌曲。可是長大之後,漸漸就不再寫字了,直到有一天,離開了鍵盤之後,卻再也想不起雙手寫字的感覺了。
「你在寫什麼?」伴隨著回歸的腳步聲,宋令儀的聲音也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練字。」陸離沒有立刻抬頭,將筆下的字全部寫完之後,這才將記事本舉了起來,展示給宋令儀和陸懷瑾看,「剛才坐在這裡,突然發現沒事可做,可是才七點半就睡覺,又睡不著。本來是想要看書的,結果發現今天出來根本沒有帶書,所以打算練練字。」
「是不是想起以前練大字的記憶了?」宋令儀笑呵呵地說道,瞥了陸懷瑾一眼。
陸離在小學的時候,中午不喜歡午休,於是陸懷瑾就布置了任務,練一百個大字,一周練硬筆,一周練軟筆。這對於小學生來說,著實是一種折磨,根本靜不下來。
「退步了。」陸懷瑾冷靜地做出了評價。
陸離卻是毫不介意,笑呵呵地說道,「你們應該看看前面幾張,何止是退步了,簡直是從頭開始學習。」
陸懷瑾兩個人都不由莞爾,宋令儀把記事本還給了陸離,「那你繼續練吧。」
陸離又埋頭繼續寫了起來,過了一小會,卻沒有聽到父母兩個人的聲響,他不由抬起頭來——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那他們兩個人到底在幹什麼?
陸懷瑾和宋令儀根本沒有坐在篝火旁邊,兩個人站在溪水旁,皎潔的月亮投影在潺潺水流之中,輕輕蕩漾著,樹影婆娑、波光粼粼,宋令儀舉起右手,指了指月亮,然後就聽到陸懷瑾沉聲說道,「小心風婆子咬耳朵。」
這讓宋令儀縮回了右手,用肩膀撞了撞陸懷瑾的胸膛,無可奈何地輕笑了起來,「又不是六歲的小朋友。」
陸懷瑾抓住了宋令儀的右手,抬起來,輕輕地帶著宋令儀轉了一個圈,然後右手放在了宋令儀的腰際,「你不是說嗎,每個女人都相信童話,和年齡無關。」這惹得宋令儀呵呵地笑出了聲。
陸懷瑾攬住宋令儀的腰,有些笨拙地挪動著腳步,不是什麼特別的步伐,僅僅只是一左一右、一左一右,以身體帶動腳步,韻律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宋令儀貼在了陸懷瑾的胸口,用右耳傾聽著那心臟跳動的聲音,然後跟隨著陸懷瑾的節奏開始晃動身體,月光之下可以隱隱約約看見她嘴角的一抹笑容。
沒有任何音樂的伴奏,也沒有任何節奏的引導,兩個人只是跟隨著身體的本/能,輕輕晃動著,月光如水,伴隨著他們的腳步漾起了一圈圈漣漪,彷彿就連漫天星光都環繞在他們身邊,溫柔得徜徉起來。
陸離不由將手中的記事本放了下來,看著在月光之下翩翩起舞的父母,眼底不由流露出了一絲羨慕。在茫茫人海之中,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遇見正確的對方,然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何其幸運,慶幸的是,宋令儀遇見了陸懷瑾,更慶幸的是,陸懷瑾也遇見了宋令儀,所以這才有了他。
一股淡淡的幸福在心間回蕩,笑容不由就爬上了陸離的嘴角,他將記事本放了下來,輕聲哼唱了起來。
「愛會讓人傷心,愛有時總會讓我們傷心,但這是我唯一了解的事。」
陸離那淳樸的歌聲,沒有任何技巧,僅僅只是在微笑地哼唱著,可是卻帶著淡淡的溫暖,美好得讓嘴角的笑容就不由上揚了起來。這首歌是艾德-希蘭去年發行的單曲,「照片」,他個人非常喜歡的一首歌。
看著眼前的父母,腦海里莫名就想起了這首歌,於是他就唱了出來,為他們的舞蹈伴奏。
「當我們的愛陷入困頓艱難,你知道我們總會遇到些許困難,而愛就是讓我們感覺到生命意義的唯一存在。」
陸懷瑾和宋令儀聽到了歌聲,不由轉頭看了過來。火光將陸離的臉龐映照得通紅通紅,眼底隱隱閃爍著一抹淚光,可是嘴角的笑容卻綻放著幸福的味道。
聽到那平淡卻真摯的歌詞,陸懷瑾的臉頰不由有些微微發燙,窘迫地收回了視線;可是宋令儀卻歡快地笑了起來,朝著陸離豎起了大拇指,感謝兒子的伴奏,然後,她又一次將腦袋靠在了陸懷瑾的胸懷裡,跟隨著陸離的歌聲節奏,搖曳生姿。
「我們用照片將愛定格,為彼此留下回憶的深刻,因為在照片里你我的笑眼永遠閃爍,相愛的心永遠不會支離剝落,而時間也彷彿永遠停留在最美的一刻。」
如果時光可以永恆定格在這一瞬間,那該多麼美好,就彷彿照片一般,將世界停留在這最幸福的一刻。但陸離知道,這太過貪心了,他們已經足夠幸福了,應該懂得知足。幸運的是,陸懷瑾和宋令儀擁有了彼此;更加幸運的是,陸離擁有了這樣的父母,並且能夠見證這一切。
朦朧的月光之下,陸離第一次開始嚮往愛情,嚮往婚姻,嚮往陸懷瑾和宋令儀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