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依舊尋常的一天
江昌市城郊的一個小雜貨店裡,一個年輕人正認真地打理著貨架上的貨物。日用品架上的貨物早已積上了一層厚厚的陳灰,食品架上的零食大多也到了不得不換的地步。店內燈光暗沉,從大門處照射進來的陽光讓架子上的商品好歹光鮮了一些。
過了許久,貨架上的過期食品都已換上的新貨,日用品塑料包裝上的灰塵也被清理乾淨。年輕人直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正如上面所述,這是間生意不怎麼紅火……或者說無人問津的雜貨店。
做完這一切后,年輕人將抹布放在店內一角,隨後坐在櫃檯上,拉開抽屜,撥開裡面寥寥無幾的一些鈔票,從更裡面翻出了一本破書,就這樣靠在櫃檯的躺椅上,靜靜地看著。
這個年輕人叫顧然,是這間小雜貨店的老闆。大概是鋪面位置實在太過偏僻的緣故吧,這裡平時光顧的客人並不多。不過他的生意雖然不太好,但也能勉強維持生計。房子和鋪子都是現成的,刨去過期商品的損失,每個月還能剩下些余錢。
由此可以看出他未來的人生道路應該非常地簡單和平淡,守著這間永遠都吃不飽也餓不死的小店,用攢下來的一筆錢娶一個算不得漂亮但卻很會持家的女人,生一個沒什麼出息但也不會敗家的兒子,等他長大後繼續守著這間似乎永遠都吃不飽也餓不死的小店,就像他已故的父母一樣,循環往複……
當然,這說的是他沒遇上後邊兒這一系列光怪陸離的事之前。
「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
一句話打斷了正沉浸在書中的顧然,他把視線從書中移開,抬起頭。
「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代表巨著,一個家族七代人百年的興衰……」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男人微笑著說道:「我一看到這紅黑色的封面就認出來了,挺不錯的一本書。」
這個男人看起來已經上了三十,按照現在的標準可以算是大叔了。鬍子拉碴髮型凌亂,臉色蒼白如紙。卻偏偏生了一張帥臉,這讓他那糟糕的形象反而像是一種滄桑憂鬱的英俊。
「不,」顧然把書合上,放在桌上,翻開書的扉頁:「惡魔法則,租書店那裡租來的,大概是封面壞了,所以店主用你講的那本書的封麵糊了一下吧。」
男人臉上的微笑一僵,尷尬地訕笑了一下。
「要點什麼,」顧然站了起來,指著店內的貨架問道。
「我來這裡可不是買東西的,少年。」男人插著口袋,酷酷地說道。
「可我這裡只是賣東西的……」顧然搖了搖頭,說道:「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總之先自我介紹一下吧,」男人擺了擺手,拉起顧然方才坐過的躺椅,十分自然地躺了上去,讓人不得不感慨其臉皮之厚:「我叫息岳,這是我的名片。」
說罷,他還從懷中遞出一張白色卡片。
「顧然,一小雜貨店老闆,沒有名片。」顧然接過名片,順口說道。
他看了看名片上的內容,「婚姻調查事務所」七個大字首當其衝映入眼帘,下面還帶了一排「承接各種婚前調查、配偶動向、法律維權等服務。」
顧然十分果斷地將名片還給他,說道:「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有妻子沒有女朋友,不需要什麼婚姻調查服務!」
這年頭搞婚調的都開始上門推銷了?不過看他這副邋遢的樣子想來收入也不太好吧,為了生計不擇手段估計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婚姻調查?」這個叫息岳的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尷尬地收起名片,開始在懷中繼續摸索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沒結婚也沒談戀愛,畢竟有些事情即使你不說也都是寫在臉上東西……哦,找到了!」他從懷裡又掏出一張卡片,慢條斯理地遞給顧然。
顧然狐疑地再度結果卡片,白色的紙面寫著「弒魔者江夏分部主管息岳。」,就這些,沒別的了。
要是剛開始那張名片還能讓顧然好歹同情一下他順便給一些因為即將過期而被清架的食物幫他一把,現在這張就讓顧然只想趕緊把他請出店裡。
息岳從風衣內袋掏出一包曼寶路,彈出一支點上:「呋……正如你看到的,我是江夏市獵魔人的老大,所以不必對我隱藏身份了。」
「那個……你把你主治醫生的電話給我吧,我幫你打給他。」顧然說道。
「唉……」息岳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正色說道:「顧然,男,年齡二十一歲,家族無遺傳病史,固有財產為一套房子和一間鋪面,賬戶存款為五萬元,並且每月都有持續增長,兩年前開始使用餘額寶,持續增長數從每月二十五元增加到每月三十六元。」
「夠……夠了!」顧然直接往櫃檯上摸他那古董級的諾基亞6730c準備報警。
啪——!
一份牛皮檔案袋拍在了他的手機上,連帶著蓋住的還有他拿手機的手。
息岳拉開檔案袋的繩子,從裡邊兒抽出一疊頗有厚度的列印紙,遞到顧然面前:「看樣子上頭並沒有告訴你吶……真是麻煩,你還是自己看看吧。」
顧然將信將疑地接過列印紙,草草地翻了一下。剛入目的便是他的個人身份信息,比剛才這男人說得還詳細,甚至連他的出生日期都給列了出來,不過如果不是他看到這份檔案,他大概都忘記了今天就是他生日。
後面的那些似乎是一個合同,內容是用一種類似於拉丁文的文字書寫的,反正他是看不懂。顧然直接翻到最後一張,最後一欄則是簽名區。
「這個,是什麼?」顧然指著這疊玩意兒面無表情道。
「還是得怪組織最初的創始人非要把魔語定為使用語言吶,最後坑苦的還是我這樣的基層組織。不過你還得感謝近代的那些個前輩,否則我現在交在你手上的就該是羊皮卷了。」息岳嘆了口氣,說道:「你手上拿著的東西是弒魔者的契約,所以趕緊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驅魔少年吧!」
「抱歉我選擇拒絕。」顧然依舊面無表情,他把列印紙放在櫃檯上,接著去拿他的古董機:「並且我選擇報警。」
「嘖……」息岳撓了撓他那凌亂的頭髮,把列印紙重新塞回檔案袋裡,說道:「我知道讓一個過慣普通人生活的人接受這些有些困難,不過沒事兒,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今天我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
說罷,他轉身離去,還不忘留下他那張名片——當然,不是婚姻調查所的那張。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顧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已經看出了這貨的套路,就是用亂七八糟的理由騙人進傳銷。什麼弒魔者什麼驅魔之類的中二辭彙,就是在迎合他這個年齡數量頗多的中二少年。
可惜的很,作為一個共產主義以及無產階級接班人,從小信仰偉大無神論的他早八百年前他就不信這玩意兒了,一旦簽了這合同還不曉得會有什麼坑呢。
此時已是日薄西山,這到了半夜連個鬼影都不會見著的偏僻地界在晚上自然不會有人光顧他那小店的。
恰好今天也是他的生日,雖然沒什麼錢,但總不能過得太寒酸。於是他索性打烊歇業,從柜子里抽出為數不多的零錢,揣在兜里,看著桌上的名片,沉思了一下,還是把它揉成一團塞進兜里。
拉下了卷閘門,一天的工作也結束了。他嘴裡叼著在貨架上拿的權且作為晚餐的瑞士卷,悠哉地趿著拖鞋沿著道路走去。離他這家小店大約六七分鐘路程的地方有一家小網吧,生意和他的雜貨店一樣慘淡。顧然有點閑錢的時候一般會去光顧一下那裡的生意。
走進店裡,一個頭頂地中海髮型的禿頭大叔正在吧台看狗血電視劇,顧然俯身趴在吧台上,把兜里叮叮噹噹響了一路的零碎盡數掏了出來,順著指縫漏在禿頭大叔面前。
「老闆,開台機子,錢就這些,今晚咱包夜。」顧然閑情氣定地在這破網吧貢獻了他一天的收入。
禿頭大叔微微低頭,銳利的目光順著老花鏡的縫隙射向顧然,過了一會兒,他用手指推了幾枚硬幣回去:「就這些吧,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去十號上機。」
隨後,他又認真地看起肥皂劇了。
顧然捏過錢,走了幾步,把錢放在一旁的老藤椅上,低聲一句:「大家都不容易。」
這個網吧只有二十幾台機子,環境差機器老,位置還這麼偏,平時除了顧然這樣住在附近又實在不太富裕的人以外不會有什麼人光顧這裡,現在更是只有他一個人。
走到十號機前,他拉起椅子坐下,悠閑地等待起來。作為一個每月生活水平僅僅停留在溫飽線的人,平日的他大抵不會做出包夜這麼闊綽的行為,不過既然今天是生日,他好歹可以打一宿企鵝出品的遊戲放鬆一下自己。
四月一日,和往日一樣風平浪靜……
嗯,風平浪靜。
……
……
(未完待續)
(ps:咳嗯,厚顏無恥的我似乎又開新書了呢。請諸位多多支持一下,比如收藏和推薦票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