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疤痕
三天後，大夫為佟喬欣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然後批准了她出院的事宜。
天氣漸入冬季，佟慧為女兒披上了一件卡其色的呢子大衣，這是她專門為女兒買的新衣服。
李選民借了一輛麵包車，將這母女兩人接了回去。
出租屋裡，暖融融的。
爐子是李選民提前生好的，煙囪全部接好。不大的屋子裡，也算是熱氣騰騰的了。
佟慧看著收拾的乾淨整齊的小屋，她的心裡一陣感動。
自女兒住院的這段時間裡，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心思來收拾屋子。
李選民在前一天，就要了佟慧家裡的鑰匙，把房子里裡外外的清掃了一遍。
親自買爐子、賣炭、煙囪，整整一天的功夫，房東大嬸還開起了玩笑說是佟慧這回眼光不錯，找到了一個好男人，說的李選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佟喬欣進了自己的小屋，她看著屋子裡熟悉的一景一物，撫摸著床上的毛絨玩偶。
佟慧在外屋說：「李哥，這次又麻煩你不少，昨天花了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李選民摸著後腦勺說：「沒有多少，不用給了。」
佟慧掏出了兩百元，硬塞給了李選民。
李選民的手在碰到佟慧的手指時，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我，我還買了一些菜，在冰箱里放著，我，這會去還車，先走了。你好好照顧孩子吧。」李選民站在佟喬欣的房間門口說：「欣，我先回去了，你在家裡好好養病，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讓你媽媽過於擔心了。」
佟喬欣站了起來，送李選民到了樓梯口，看著媽媽送他出了院子里的紅鐵門。
不一會兒的功夫，佟慧就上樓來了。
「這次，多虧了你李叔叔……」佟慧說到這裡時，突然間下來的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接了一壺涼水，把它放在爐子上了。
佟喬欣對媽媽說：「我想吃餃子了。」
佟慧點了一下頭，就開始忙活去了。
佟喬欣回到自己的小屋，她坐在床上。
她不敢看鏡中的自己，甚至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這是哪裡來的醜八怪。
她更不能讓媽媽傷心，不能讓她看出自己的恐懼，那樣的話，她會更擔心。
對了，她找開隨身的包包，找出了那個斷裂的牛角梳。
仔細端詳著它，小小的塊兒，就這樣在她的掌心裡。
冰冰涼涼的感覺。
爸爸，老黃牛，記憶里的想念是那樣的清晰。
外屋，是佟慧剁餃子餡的聲音。
佟喬欣想起了一些東西，她蹲了下來，拉出了床底下的小木箱。
這個是父親當年留下的工具箱，裡面都是他曾經用過的東西。
兒時，她清楚的記得，父親的手很巧，好多小玩意都是他親手做的。
栩栩如生的小鳥兒是樹枝刻的，小發卡也他用彩色塑料管編的……
工具箱里打開了，裡面一股霉潮味兒。
藍色的粗布包里，是父親曾經的刻刀，共三把，小、中、大三個型號。
「欣欣，你在屋裡幹啥呢？」聽到屋裡有聲音，佟慧很不放心就揭開門帘進來了。
「媽呀，我的女兒，你想做什麼？」看到女兒手裡握的明明晃晃的刻刀，她說：「你拿刀做什麼？你可不敢這樣，你要是沒了，讓媽媽咋辦？」
佟喬欣看到媽媽一臉驚愕的表情，她笑了笑說：「媽，我在找東西，你放心，我都是死過的人了，不會再想不開的。」
看著女兒平靜的笑臉，佟慧還是不放心的說：「這是你爸爸的刻刀，那刀鋒可利了，你可不要亂動，傷著了咋辦？」
佟喬欣放下手中的刻刀說：「媽，你快去做飯吧，我餓了。你放心，我要好好活，並且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佟慧繼續做她的飯去了。
佟喬欣脫下外衣，坐在寫字檯前，打開了檯燈。
刻刀、磨石一一擺放好了。
那塊小小的牛角在燈光下，通體透明。
按照斷裂的原形狀來看，特別像一個牛頭的形狀。
刻一個牛頭的話，可以保留最大化的殘留。佟喬欣不想再損失這塊寶貝了，她下決心用它做一個牛角的吊墜，這樣就可以將它永遠的戴在身上。
喬海生屬牛，也算是父親的屬相，希望爸爸在天之靈可以保佑她不要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美術功底不差的佟喬欣，從小就耳濡目染爸爸的手工雕刻，所以她上手很快。
「欣欣，吃飯了。羊肉蘿蔔餃子，快來吃。」佟慧在外屋喊著女兒。
佟喬欣放下手中快要完工的物件，她滿意的笑了笑，然後走出了屋子。
熱氣騰騰的餃子上了桌。
佟喬欣招呼媽媽也一起坐下吃，她給媽媽調好了醋汁兒，放在媽媽的面前。
佟慧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吃的話，女兒絕對不會先動筷子的。
她夾起一個餃子，放進了嘴裡：「好吃，好久沒有自己做飯了，這菜還是你李叔叔買好的。」
突然間，她有一種幻覺，就是李選民也坐在這個小桌前，和自己一起吃著餃子。
佟喬欣吃了好幾個，味道就是好吃。
「媽，下次把李叔叔叫過來，咱們請他吃頓飯，好好感謝一下他。」佟喬欣覺得，這麼長的時間以來，都沒有好好對人家說過謝謝兩個字。
佟慧點了點頭說：「平時，你李叔做飯也少，過幾天，我去請他來咱家。」
吃完了餃子，收拾完衛生。
佟慧看了看女兒床上的被褥，她擔心不夠暖和。
佟喬欣說：「媽，沒事的，屋裡不冷，你也去早點休息吧。」
佟慧看到了寫字檯上未完工的物件，她說：「你和你爸爸一樣，總是愛擺弄這些。別太晚了，會對眼睛不好。」
說到眼睛，她又注意到了女兒臉上的疤痕，有點恐怖，扭扭曲曲的在臉上。
心裡犯起了一陣惆悵，女兒以後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生活呢？
佟喬欣下意識的摸著自己臉上的疤痕，她仍舊裝出平靜的笑容說：「媽，我不會熬夜的，要不怎麼對的起你和我爸爸給我的這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