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上墳
「……愛江山，更愛美人，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好兒郎，渾身是膽……」期待的大結局終於開始了。
佟喬欣手裡拿著一個蘋果，眼睛盯著電視屏幕。
當馬景濤飾演的張無忌，用他慣用的聲嘶力竭叫著假死的趙敏：「敏敏！敏敏……都是我不好，我這就來陪你！」他舉起了拳頭，準備自行了斷時，趙敏的手動了一下。
這時，佟喬欣的眼淚嘩的一下子全部涌了出來。
佟慧看到女兒如此的樣子，她說：「不就是一個電視劇嘛，至於不？是不是觸景生情了，到底和天亮怎麼了，這都馬上要結婚的人了，還這樣鬧脾氣？」
佟喬欣從嘴裡蹦出來兩個字：「發昏！」
突然感覺這樣說不對，趕緊糾正著說：「沒有什麼，結婚的事，再說。」
「這孩子，這話不可以亂說。你和天亮也是談了兩年，也是經過充分考慮才訂的婚，雙方大人們也見過面了，這個時候又出了什麼岔子？」佟慧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佟喬欣這會兒已經完全融入了電視劇的劇情里了。
聽著女兒不冷不熱的那句話時，佟慧這會著急了，她擋在電視機面前，不讓她看電視，非要讓女兒把話說的清楚一些。
佟喬欣噗嗤一下子笑了，她說：「媽媽，這真的沒有什麼，你就把心好好的放在肚子里吧。」
這一笑，讓佟慧的心中更沒有底了。
她說：「不行，你給媽媽好好說說，真的有什麼事的話，還有咱本家的人給你做主。咱們在這裡也是大姓人家，千萬不能讓外人欺負你。」
聽著媽媽這樣一說，她站了起來，拉著媽媽坐在一起。
「媽，你就好好陪我看完這大結局吧！」佟喬欣的眼睛重新回到了電視上，手一直放在媽媽暖暖的手心裡。
看完了大結局，佟喬欣為張無忌和趙敏淡出江湖，做一對神仙眷侶而感動著。
她坐在那裡，回憶著剛才的精彩片段。
「走在你的面前，回頭看你低垂的臉，笑意淡淡倦倦……」在成龍的《是你給我一片天》的歌聲里，這個四十八集的電視劇終於演完了。
「媽，我今天要和你一起睡！」佟喬欣走到媽媽的那張大床，就勢趴在了上面。
佟慧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女兒回來這麼的異常是怎麼了。她摸了一下女兒的額頭，好著呢呀。
女兒以前一回來，總是鑽進自己的小屋裡，不知道在裡面擺弄什麼。
今天回來到現在，都沒有進小屋，一直呆在自己跟前。
「媽媽，你的床好舒服！」佟喬欣脫了鞋子和外衣，睡在了最裡面。
佟慧也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睡在了外邊。
本想著和女兒聊一會兒天，她卻聽到了女兒的鼾聲。
這一路上回來，光坐車就得近三個小時，她也累著了。
拉了一個薄毯子，輕輕的為女兒蓋上。
看著睡著的女兒，她的睫毛濃密向上翹著，鼻子嘴巴都是小巧的。
「爸爸，爸爸……」佟喬欣在夢裡看到了爸爸。
喬海生站在桃樹地里，修剪著枝丫。佟喬欣開心的奔了過去，誰知腳下一滑，被一個土坷垃絆倒了，一嘴裡都是泥。
喬海生心疼的抱起了女兒，用沾滿汗水的毛巾替女兒擦著。
佟喬欣卻咯咯的笑了起來說：「爸爸，你該洗毛巾了，都是鹹的了。」
多麼美好的畫面啊。
病床前，喬海生瘦的成了一把骨頭，蠟黃的臉，眼窩子深陷了進去。
「小欣，對不起，爸爸不能陪你長大了……」那一刻的天和地都是崩塌的。
佟喬欣哭在撕心裂肺！
老黃牛在後院的哀嚎，佟喬欣摸著牛角，淚水低在牛的頭上。
……
夜色中，老黃牛不肯離去，她一直衝著老黃牛揮手，在它的耳朵邊上說：「快跑，遇一個好人家，就會有活路！」老黃牛仰天長叫，然後狂奔，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佟慧感覺到女兒在哭，她開了燈，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女兒。
「欣，你怎麼了？」她搖著女兒的身體，佟喬欣睜開了眼睛，看見了一臉擔心的媽媽。
「我夢到爸爸了，還有老院子！」她抱著媽媽，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佟慧拍著女兒的後背說：「欣，明天一起去給你爸爸上個墳吧。」
佟喬欣點了點頭。
母女兩個人緊緊的靠在一起，後半夜，倒還睡的踏實。
早上，佟慧為女兒做她最喜歡的皮蛋粥，看著女兒喝完了一大碗。
佟慧拿了一些紙錢、香蠟，和女兒一起走著出了門。
出了村口，攔了一個三輪車，讓拉到以前桃樹地里的舊址。
三輪車夫好奇的問道：「怎麼會想起來去那裡，那裡不是拆完了嗎？」
佟喬欣說：「我們家的墳地在那，還沒有遷出來，我去給我爸爸上個墳。」
三輪車夫不言語了，因為如果不是清明、十月一時上墳，都是因為太思念至親的人才會這樣做的。
佟喬欣對於這裡的記憶太深刻了。
新修的公路將家裡的原先和桃樹地從中分開了。
喬海生的墳地，就在路的東面，和村裡墳集中在一起。
三輪車夫問道：「要不要在這裡等你們，一會回去不好坐車。」
佟慧說：「不用了，你先走吧，謝謝你！」
佟喬欣和媽媽一起順著小道往進走著。
不遠處，村子的安置小區拔地而起了，以前的模樣早已不復存在了。
佟慧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家的墳地，這裡有自家的三個親人。
她的父親、母親、丈夫。
墳頭是很乾凈的，沒有長几根雜草。松柏樹又長高了一截子，每個墳前兩棵。
這個地方，也要被移到公墓區了，在龍登山裡。
佟喬欣先到了爸爸的墳前，將他墳頭用手理了幾下，讓生前愛乾淨的爸爸永遠保持乾淨的狀態。
「爸爸，我來看你了！」她跪在那裡，深深的磕了幾個頭。
口袋裡突然間動了下，她下意識的用手按住了。
佟慧在自己父母的墳頭打理著，和自己的媽媽低聲說著什麼。
佟喬欣在心裡對爸爸說著：「爸爸，咱家的老黃牛回來了，它也我和在一家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