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進入二
弗立頓站在瀑布斷崖外,百無聊賴。
一般時候,他這個時候可以進行騎士訓練,可是這個地方和以前的不同,要更危險得多,所以自然是不可以了;他還可以看書,《戲子的自我修養》這本書還有很多沒有研究透,不過來的匆忙,他把書放在藍莓酒館里了;有時他還會偷偷地跟著主人,去看主人戰鬥,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只不過這次主人進的是遺迹,想看也看不到。
弗立頓發現自己無事可做的時候,一轉眼看見了地上的隆美爾。
隆美爾將軍……大概他現在還沒到產生極熱幻覺的時候吧?
弗立頓這時想著,便看見隆美爾開始解衣服了。
……
弗立頓走過去,看著隆美爾凍得青白青白的臉。對於這個人,不知為什麼,弗立頓還是很有好感的,雖然上次被他打倒了很多次,可是最後還是被抓住了。
聽說,隆美爾退役前是個人人敬仰的將軍,弗立頓覺得那樣的情景一定很有趣。不知道他是怎麼成長到一個將軍的地步的?弗立頓很好奇,是不是從小就開始騎士訓練,然後在騎士長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到了預備騎士,然後是正式騎士,這個時候就應該去參軍了吧?應該是在長輩的帶領下,第一次就成為了一個中隊的隊長,然後在戰爭的洗禮中,逐漸成為了正式騎士巔峰,然後在某一次生死戰鬥中晉陞為大騎士!這個時候,他就應該成為整個國家的少女們欽慕的對象了,雄姿英發,不知他凱旋迴國的時候是怎樣的榮耀不凡?在後來呢?應該會沉澱下來,磨礪自己,直到最後,生活和戰鬥都不能扭轉的意志,他成為了英雄,成為了聖騎士!
這樣的人生,就算最後被凍死,也應該是非常滿足了吧?
弗立頓很羨慕,這就是他曾經夢想過的自己的人生,是那麼美好而觸不可及。
他最開始,甚至連成長為預備騎士都做不到啊。到後來,進了巫師實驗室也就是一個偽正式騎士而已,甚至還差點死了!
還好,最後還是遇到了主人,他才能活到現在,而且還成為了一個聖騎士都打不過他的大騎士。
這時,隆美爾忽然爆發了最後的意志,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用最後的希望,呼喚主人?
弗立頓的精神有點恍惚。
「……」
隆美爾將軍似乎在說求救的話,但是很可惜,他比弗立頓當初還要糟糕,就算弗立頓大騎士的耳力,也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應該,是在說「救我」吧?
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就像溺水者死前那樣,無助地喊著救命,可是誰也沒有下水把他救起,他就這樣沉沒在水中。
不知為什麼,弗立頓拿出了一小試管的藥劑。
這是主人做實驗時的殘留,不要了就丟給他。
打開塞口,微微傾斜試管,弗立頓用手指掰開隆美爾的嘴巴,滴了幾滴藥劑到他的嘴裡。
屬於巫師學徒的藥劑接觸到人體后,立刻就發生了作用。一次隆美爾的身體從未有過的反應后,他恢復了一點力氣和神志。
張了張口,因為長時間身體處於麻痹狀態,發生系統並沒有第一時間恢復,所有藥劑的能量都去供應給了心臟和神經。
「你要凍死了,隆美爾。」弗立頓說。
隆美爾眨了眨眼睛,什麼話也沒有說,他當然還說不出口。
「我不知道凍死的感覺是怎麼樣的,餓死的感覺卻是記得一清二楚。」弗立頓說,「那種感覺非常難受,我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十分可怕,那應該是最令人恐懼的感覺了吧?」
「不過主人說不一定,」弗立頓笑了笑說,「他說癢死、痛死、其他死都比餓死痛苦,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過主人讀過的書那麼多,那就一定是真的。」
弗立頓也不知道為什麼和隆美爾一個快死的人討論怎麼死會比較痛苦。
「我之前,學習表演的時候,曾經看過一本叫做《冰與火的遊戲:權利之歌》的歌劇劇本,裡面有一段話是關於凍死的感覺的。你聽聽,是不是這樣的?」
「但真正要命的卻是低溫。它會無聲無息地逮住你,比威爾還安靜,起初你會發抖、牙齒打顫、兩腿一伸,夢見滾燙的酒,溫暖的營火。很燙人,是的,再也沒什麼像寒冷那樣燙人了。但只消一會兒,它便會鑽進你體內,填滿你的身體,過不了多久你就沒力氣抵抗,渴望坐下休息或小睡片刻,據說到最後完全不覺痛苦。你只是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然後一切漸漸消逝,最後,就像淹沒在熱牛奶里一樣,安詳而恬靜。」
弗立頓用他那在學院戲劇團學來的怪強調,低聲吟誦著,他還記得菲爾的吩咐,不要惹來山林里的麻煩。
「怎麼樣?」這個時候的弗立頓表情有些洋洋得意。
隆美爾將軍當然不可能對此有什麼評論,他也不在意,反正現在沒什麼事情做。
他繼續說:「書上說,寒冷會令人進入睡眠狀態,然後就這樣毫無知覺地死去。」
「所以,你相信嗎?凍死是最舒適的死法之一。」
隆美爾忽然猛地抓住弗立頓的腳踝,死死地抓住,這是他最後的力氣。
「……我……不,想……死……」
他一口血吐在弗立頓腳上,說。
「你就要死了,很舒服地死去,放心吧。」弗立頓不在意地說。
「……報……報……仇……」
「報仇?向那些大人們報仇?你瘋了?」弗立頓叫道。
「我……聽到……了,巫師……第一……守……則……」
「巫師第一守則,是,是,我當然知道那個,但是你……」弗立頓看著隆美爾的眼睛,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雙眼睛,他曾經也有過。
「我不知道……」弗立頓說,「主人沒有說過要救你……我被主人救下是因為鏡蝶,主人救下的另一個人是因為一種血色的煙氣」
「我不知道……主人會不會因為你身上的東西而救你……」
雖然這麼說,可是弗立頓已經把一試管的藥劑全部灌入了隆美爾的嘴裡。一會兒后,隆美爾就恢復了行動的能力。
他沒有跟弗立頓說一句話,也不知道說什麼,謝謝嗎?但他已經沒有可以表示感謝的東西了。
隆美爾向峭壁蹣跚走去。
「喂!那個巫師遺迹要有鑰匙才能……」
「我就是鑰匙。」隆美爾說,然後消失在峭壁里。
弗立頓無話可說了,他蹲下用手擦了擦腳上的血,接著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身體里滲出一些血出來,然後混在隆美爾的血里,緊著這,所有血液都消失了,他的手心裡,只留下一顆血紅色的晶石。
這、這是什麼東西?
弗立頓震驚地看著這個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