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普通的任務
一個月後，無盡密林。
相對於亂骨沼澤，無盡密林的危險度要降很多。既沒有隨處潛伏的妖獸，也沒有一步一危險的植物陷阱。它存在能夠威脅到巫師的妖獸和地方十分稀少，也分散在廣袤的森林裡就算走上十天也不會遇上一處。事實上，在無盡密林的還遍布無數的大道，都是建立在無盡密林的一些小國建立的，這麼多年，也未有聽說有人在大道旁遭到妖獸的侵襲。所以，就連普通人都能夠在這生存，也因此，這裡是一些資質不是那麼好的巫師學徒在最開始的階段常來做任務的地方。
至於學院周圍的柯德斯山脈和黑色荒原以及亂骨沼澤，能夠一開始就在那些地方做任務的人，也就每一屆最頂端的那些人而已。
這點菲爾深有體會。而在那些地方做任務而死去的人，差不多都是因為不夠資格。
現在，菲爾就混在一個只能在無盡密林做任務的小隊里，平常也就放放火球術，根本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這是因為他想藏拙。
不過也真的有人認為，作為第二梯隊里的菲爾，也不過如此。會產生這種想法，與他們長久呆在普通人的高壓狀態不無關係。
現在，正是一天的駐紮營地后的休息時間，菲爾正蹲在角落的一棵樹下。
「菲爾，你這麼有空，不如去做一下晚飯吧？」有人走過來說。
菲爾抬頭，看向來者，正是覺得菲爾不過如此的人中最厲害的一個。
「好啊，沒問題。」菲爾起身回答，順便把地上的一根樹枝拿開，一群螞蟻隨即在樹枝下出現，紛紛四散，卻又不約而同般分成兩股，一股向著遠方，一股朝巢穴走。剛剛正是他把這根樹枝放在這群螞蟻的前行路上。
菲爾走向篝火，那人在菲爾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很是故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螞蟻：「居然玩螞蟻，菲爾你真的很有空啊。」
菲爾沒有回應他，這個人叫艾倫，算是這個小隊比較厲害的，據旁人所說，前不久剛學會一個零級巫術的他，已經又學了一個新的巫術。
菲爾走著，腳步忽然一頓，然後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走。
他聽到了，背後的艾倫在他走後，把那些螞蟻全都踩死的聲音。
菲爾來到篝火前，正在擺弄白天捕獲的野獸生肉的少女看了菲爾一眼，然後帶著點恭敬意味的說道：「菲爾，其實這裡我一個人就夠了，你不需要來。」
這個少女叫艾薇兒，也是這一屆新生，並不是誰的奴僕或下屬，但是這些天，她一直都干著奴僕的任務。這些全都是因為她實力太差。這也是每一屆的常態，總有一些天資愚笨的人掙扎在普通人世界和巫師世界之間，就連一個簡單的零級巫術都怎麼也學不會。又不想被同屆的人落下太多，只好勉強自己先去學一個簡單易學的輔助巫術，靠在任務中給別人輔助來讓自己有一點跟隨做任務的資格，來掙取魔石，期待能夠跟上大家。
但是往往他們都會為那個輔助巫術連累，一日輔助，終生輔助，永遠都是給別人打下手的身份。
這是由於巫師的特性所決定的。每一名正式的巫師，因為學識淵博的緣故，至少都有在任何戰鬥或任何情況中的保全自己的手段，因此，輔助角色對於巫師來說並不是不可或缺的，頂多使自己更加便捷輕鬆罷了，甚至在有些時候帶著一名輔助也是種拖累。而且如果適應了輔助角色的存在後，一旦失去輔助將會使巫師不能完全認清自己的實力，這是非常致命的。更何況，巫師喜歡把一切都掌握在手裡，輔助對他們來說，是在十分多餘。
所以，學了一個輔助巫術的艾薇兒，在這個小隊里真的是最低下的，如何有騎士奴僕，她也就比騎士奴僕高一點罷了。事實上，在沒有戰鬥時候，她乾的差不多就是騎士奴僕的活。
最重要的一點，艾薇兒姿色平平。
菲爾看著眼前就算扔在普通人世界也沒有任何出奇之處的少女，搖搖頭：「無事。」
菲爾接過艾薇兒切肉的工作。沒有拿艾薇兒趕緊送過來的刀，菲爾從腿上抽出自己的匕首，低頭切肉。
他的動作很奇怪，手臂、手腕、手指、刀身與切口，幾乎是平行，沒有一絲顫動和不協和，宛如一體。菲爾的匕首很鋒利，堅韌的肉筋在刀鋒前也如同豆腐一般，一塊塊肉被精準地順著紋路切開，看似大小有別，可是每一塊順著紋路看去都是完整的。
不大一會兒，骨肉分離。旁邊的艾薇兒都看呆了，再看看她之前放在一旁切的肉，心想天才果然如此，連切肉都和她這樣的笨人都不一樣，那麼厲害。
菲爾沒有看到她的目光，就算看到了也毫不在意，繼續處理其他食物。
做晚餐這件事，對菲爾來說其實並不過分，雖然經歷過很多艱難的時候，但在吃東西時，他一直都這麼細緻。事實上，在菲爾之前呆過的小隊里，差不多每個人對吃東西這件事都挺認真的，起碼在有人負責做飯時，旁邊人多少都會留一絲關注。不像現在這樣，各人做各自的事。
這是很危險的一種行為，吃飯是唯一打量攝入大量物質進入體內的行為，如果不能保證這些事物的絕對安全，他們絕不會那麼愚蠢的放心去吃。
可是目前這些人……
也許這就是頂級小隊與普通小隊的差距吧，就算是一些細節上，也有著巨大差異。
之前幾天菲爾就一直都小心注意艾薇兒做飯，雖然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但是這種行為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菲爾不打算改變它。現在讓菲爾親自來掌控這件事，菲爾反而更放心。
所以艾倫讓菲爾來做飯，他才沒有多少猶豫。
艾薇兒跟著菲爾做事，就只能打打下手，有時候打下手都是一種妨礙，但如果艾薇兒有心，看著菲爾做飯也能學到不少東西，運刀、控火、速度……但是很明顯她沒有這種自覺，除了覺得厲害外，她什麼想法也沒有。
許是輕鬆太久了，菲爾看了眼艾薇兒，居然提醒她：「看著我是怎麼做的。」
艾薇兒愣了一下，連忙點頭稱是。
於是，在菲爾的示意下，艾薇兒真的仔細觀察起來，偶爾菲爾指點幾句，她也用心記下。
只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完全把這看成了以後做飯的秘訣，完全沒有想到其他。
能學到多少就算多少，菲爾只不過偶爾興起，並不在意。這種事也許第二天起來就忘了。
在無盡密林做任務，感覺真的很像踏青出遊，吃完晚飯，幾乎所有人都圍在篝火旁，聊天談笑。有些許手藝的，掏出便捷的樂器吹彈起來，有人喝著酒大笑，有人唱歌，還有人跟著音樂翩翩起舞。
一時間，歡聲笑語不絕，篝火旁，火光弄影。
艾薇兒轉頭看向那處篝火的動靜，回頭問身前的人。
「菲爾，你為什麼不過去一起聊天啊？」
自從晚飯後，艾薇兒就像菲爾的影子一樣跟著他。也許是因為菲爾教了她一點東西，又也許菲爾不想其他人一樣，像看奴僕一樣看她。
菲爾沒有回答，他在這裡重新找到了一窩螞蟻，正式騎士的視力，在夜裡不會有多少妨礙，所以菲爾還是能夠很清楚地觀察這些螞蟻的形態動作。
「嗨，菲爾！」篝火旁的人群忽然有人叫他。
「聽說以前你與托馬斯走得很近，不知最近還有聯繫嗎？」艾倫回頭看向菲爾，一臉的笑意帶著不知名的意味。
菲爾撥弄螞蟻的樹枝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我還聽說，你之前還和他們做過任務，怎麼樣？應該很輕鬆吧？你當時是不是和現在一樣玩螞蟻？」
許是喝了點酒，艾倫站起來，沒有放過菲爾。
菲爾依舊沒有理會他。
艾薇兒卻緊張起來了，看看菲爾，又看看艾倫，不知所措。
菲爾早就聽到了他們之前在聊什麼，吃飽喝足聊八卦，也是他們的樂趣之一。
像現在談論被巫師招收為學生的那些人的事，在這些學生中經常發生。儘管許久都沒有見過他們，可是在這些人的世界里，他們從未遠去，一直站在頭上的山巔，只留下一個背影。
只不過，像艾倫這樣的，卻很少。和那些人一起做過任務的，並不止菲爾一人，可是其他人和別人一樣，普普通通沒什麼區別，唯獨菲爾，因為不常與別人做任務，多少有些特異獨行，和他們怎麼也融合不到一塊。
所以，艾倫很看不慣他。甚至在艾倫心裡，認為自己與那些被巫師招為學生的人沒有太大差距，這和他與其中一名共同戰鬥過不無關係，也許當時他們的表現差不多，所以艾倫一直想不明白，不過是分開短短的時間，怎麼那個人就在那次任務中脫穎而出，而他只能泯然眾人。
而菲爾的情況和他差不多，只不過，菲爾的特異獨行，讓他有些吃味。
借著酒精的威力，艾倫站起來走向菲爾。
這時他發現，菲爾也站起來了，只不過，菲爾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看向了無盡密林的黝黑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