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初心
菲爾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在在這裡，這樣的情況下見到米蘭達。
米蘭達低頭看他，菲爾抬頭看她。
兩個人跳下來，面對面站著，發現除了看著對方笑外，竟然不想說什麼話。
很快，有人出來打破這一切。
托馬斯從馬車上下來，剛想調笑兩句，一個人影已經走到米蘭達旁邊。
「妾身提雅，見過公子。」提雅裹著毯子作了個福，用一種非常奇怪的語言說，而聲音也變得更加柔弱，一雙蓮花眼楚楚的看著菲爾，「親愛的米蘭達，怎麼不為我介紹介紹這位公子。」
米蘭達毫不在意提雅的姿態，上前站到菲爾旁邊，牽住他的手。
「哦，提雅，這是我男朋友，菲爾。」
「你好。」菲爾面無表情地打了聲招呼，卻有些好奇提雅的模樣：「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那是什麼語言？」
「你不用管她，她來自東方的一個國家，他們那兒都這樣怪腔怪調的。」米蘭達一把扯下提雅的毯子，露出一身嬌柔的身軀，提雅大叫一聲，不敢再戲弄下去，天氣冷的她跑著跳著回到了古堡里。
「是倉語，我從書上看到過那個國家的介紹，富饒美麗，那裡的人都是這樣黑髮黑眼睛的。」提雅才走，托馬斯又上前來。
「嗨，米蘭達，好久不見。」
米蘭達左右看了看菲爾和托馬斯，道：「我沒想到你們也能混在一起，真是令人驚訝。」
後邊馬車上的人逐漸下來，愛德華裹著毯子扶著阿道夫跟米蘭達打了聲招呼就走進古堡，惹得米蘭達盯著他的毯子看了好幾眼。
瑪格麗特倒是親切地和米蘭達說了幾句話，拖著托馬斯走了。
外面又只剩下菲爾和米蘭達，雪漸漸大了，可是他們還是沒有回古堡。
兩人漫步在雪中，說了彼此最近的經歷。
米蘭達當初被伊蓮巫師帶回去，雖然重傷昏迷可是到了摩西巫師那裡后沒幾天就差不多痊癒了，之後一直養傷，一邊跟著摩西巫師學巫術。一個月前摩珂從查爾曼那裡獲得鐮刀鬼的消息，正好摩西巫師派人來拜託他帶領米蘭達做任務恢復實力，結果這個任務足足做了一個月。
兩個人都平安無事，這是很好的事。
菲爾清楚這一點，可還是為米蘭達感到后怕，沒想到當初自己曾經碰面過的鐮刀鬼居然會成為米蘭達的任務目標，這一點也讓他十分吃驚。
兩人一邊在雪中漫步，一邊說話，彷彿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很久，兩人才回古堡，分開。
菲爾回到古堡的房間，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米蘭達出現在他面前，真的是最好的消息。但是從米蘭達那裡得來的消息，又讓他有了很多想法。
米蘭達受著傷還一邊學習巫術，並且立刻就有了能夠直面鐮刀鬼的實力，這讓他感到十分震驚，要知道就算上一屆的查爾曼也對鐮刀鬼措手無策。
這說明米蘭達的實力超過查爾曼了嗎？並沒有，也許是巫術相剋，但是，米蘭達的實力要超過他很多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菲爾感到了壓力。
不是說他必須比米蘭達強，但是起碼，不能被落下太多。
「起碼要有站到她身邊戰鬥的實力才行。」
菲爾自語。這份壓力會是一個非常好的動力源。
這次與米蘭達的相逢讓他對自己的道路有了新的設想，很多計劃要改變，但終究，是朝著更快更強的道路前行。
第二天清晨，兩個任務隊伍回到學院，各自交了任務。
米蘭達和菲爾再待一會兒，就得分開了。摩西巫師對米蘭達有很高的要求，平時是不可能出現在新生區域的，這說明菲爾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再也見不到米蘭達。
但是總算，知道彼此相安無事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柯德斯山脈在一天之後就變得銀裝素裹，從窗外望出去只有雪白一片，唯獨冰湖，彷彿根本沒有雪落在上面一樣。
這一次任務，菲爾足足休息了好幾天才完全恢復過來。生活又回到往日的節奏。去上課，去食堂，去圖書館，去交易區更換實驗器材，在宿舍里做實驗，看煙花球，冥想，思考。
窗外的雪下了幾天也對他完全沒有影響。
只不過偶爾看到卧室角落的鍛煉器材，才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做騎士訓練了。
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做訓練了。
菲爾沉默著忽略那些器材，光是大火球術已經花光他所有的時間。
菲爾甚至沒有時間洗澡，年輕的臉龐終於也長出了一點鬍渣，可他毫無察覺。
這段時間他沒有見任何人，也沒有和別人聯繫，上課都是匆匆而過。又過了一段時間，他連課也不去上了，整日就呆在宿舍里，後來食堂也不怎麼去了，那些美味的食物對他來說毫無感覺。只有餓的快暈過去才會到食堂匆匆補充幾天的食量，這樣兩次后食堂的一個莫洛族人趕緊為菲爾準備了可以儲存好幾天的乾糧，似乎他們對這種情況十分熟悉。
有一天，托馬斯過來，菲爾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
「看來你和我一樣，也被刺激得不輕。」托馬斯看著菲爾身後的滿地狼藉，不打算走進去。
「什麼？」菲爾問，可是他好像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托馬斯倒是不在乎：「給你個忠告，放一天假，這樣，你才能追上米蘭達。不然，你可能連我也追不上了。」
「我有個建議，菲爾，今天正好是巫師大陸的感恩節，交易區會有些活動，你可以去逛逛。」
托馬斯丟下個皮袋子就轉身走了，讓菲爾對他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關門，打開皮袋子，才發現那裡面是足足七十個魔石。
他們這次任務，實在十分特殊，雖然採集任務獎勵少，但是他們接下的在黑色荒原和亂骨沼澤的採集的任務較多，所以獎勵不會減太多，而且，在最後他們還獲得了一頭完整的亂骨鳥屍體，這個價值更高，再加上僅有五個存活，只有一半的生存率，讓他們每個人分得的魔石更多，因此，他們這次算是大豐收。
七十個魔石，正好是他們上一次任務的每個人的全部收穫。
這是托馬斯對菲爾救他的補償。
「全部都給了我，他怎麼辦？」
菲爾不得其解。
但是托馬斯的話他還是決定聽聽。菲爾走進浴室準備換衣服，然後，從鏡子里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人。
黑髮亂成鳥窩，臉色蒼白如紙，雙目無神，嘴邊滿滿的鬍渣。衣服皺巴巴的，不知是多少天之前換上的，上面滿是乾糧的碎渣，其中一部分已經可以看到發霉了。
菲爾伸手摸了摸嘴邊的鬍渣，才發現手也是瘦得皮包骨。
這不是陌生的人，這就是他自己。
菲爾沉默了一陣，然後脫下衣服，打開淋浴頭開始洗澡。
托馬斯是對的，菲爾也知道，這樣的他全是為了米蘭達。
「原本以為毫不在意，沒想到……」
終究是米蘭達給他的刺激太大，儘管沒有見過米蘭達怎麼對付鐮刀鬼，可是菲爾的腦海里不斷地回放那個被鐮刀鬼追殺得死命狂奔的夜晚。
她怎麼可以一下子這麼厲害？我要多久才能追上他？
這正是菲爾這些日子拚命的源頭。
洗好澡，菲爾仔細地整理了一下頭髮，認真地刮乾淨他這輩子長的第一次鬍渣，穿著睡衣回到卧室，發現整潔的卧室床上放著一件白色衣袍。
那是一件香狐大衣，前些日子由一名騎士僕從送來的。
這是當初他們兩個在無盡密林狩獵的香狐做成的，當初說一到學校就做，沒想到出了這麼多意外后，終於送了過來。
換上香狐大衣，出門，雪已經停了幾天，陽光明媚，冰湖瀲灧。
下了宿舍塔，才看到到處都有節日的氣氛，張燈結綵，這些都是學院的騎士或其他僕從做的，經過了學院的默許。
先到食堂，發現莫洛族人對這個節日更加熱衷，給菲爾盛上豐盛的節日美食，火雞和烤羊，還有啤酒。
吃飽喝足，在這樣的氣氛下菲爾也不自覺地說了聲謝謝，結果那個莫洛族人立刻歡天喜地地又給菲爾準備了可以帶在路上吃的甜點，熱情得令菲爾都不好拒絕。
到了交易區，就完全是節日的海洋了。彩帶飛舞，煙花球在街邊不住地閃耀，幾乎所有商鋪為了過感恩節，都有節日折扣。
菲爾破天荒地走進這些店鋪，一家一家逛下來，居然也買了不少完全無用的節日紀念品。
時間到了晚上，交易區的一棟大樓前搭起檯子在表演節目，也不知從哪找來的表演人員，十分精彩。看台下站滿了人，大部分是學院的僕從，也有些成雙結對的新生過來懷念曾經的生活。
菲爾站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
不一會兒，檯子上就開始表演話劇。那是一個主角叫安格列的故事。故事裡的安格列從一個普通人家族的小少爺，憑藉三等天賦的巫師資質一步步成長，在殺戮與探求中逐漸強大，最後以「鳳凰沉睡者」的名號響徹巫師世界。
檯子上的普通人窮極他們的想象，去臆測這個巫師世界最頂端的人的風采，無數假山和假海在主角安格列面前被摧毀，一個又一個敵人被踩在腳下。
菲爾記得這個故事。這個故事其實就是他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