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命如此卑微
一個又一個護行騎士倒下，還有幾個救之不及的預備學生，生命如此卑微。
菲爾也漸漸支撐不住了，十字劍也不能夠每一次都使幽狼致死或使其行動不便，身邊有一個護行騎士慘死在幾隻幽狼的撕咬下，菲爾卻來不及去拯救，因為他也在與幾隻幽狼廝殺著，所以只是眼角的視線掃了一眼，卻沒有任何動作。
遠處的米蘭達還是那樣威猛，只是身邊的護行騎士也在逐漸死亡。
各處都是如此。
「服氣了嗎？」
一聲來自最中間的帳篷的嗤笑傳遍整個營地。
而那些幽狼彷彿受到某種刺激，眼睛的紅色褪去，然後面露驚恐，一個個地向外跑去。有的幽狼幾個堆在一處，撞的四腳朝天，有的幽狼目不識路，一不小心就撞在樹榦上，居然就這樣腦漿崩裂死去了，更多的幽狼沾上火星，想要繼續逃跑時卻受到某種力量的碾壓，不得不趴在原地燒死，變成一堆黑炭。
一瞬間，幾個幽狼群混亂成一片，各自逃亡。
不一會兒，營地再次恢復平靜，原地留下的只有堆在一起的人的狼的屍體，還有躺在地上忍不住哀嚎的人和狼。
幽狼和人，此刻沒有一點區別。
眾人沒有說話，預備學生安靜地收拾傷口，走回自己的帳篷，護行騎士不敢休息，小心翼翼的收回人的屍體，處理亂糟糟的營地，最後把還勉強活著的幽狼殺死，堆在一處燒了——幽狼身上沒有一處對人是有價值的。
一個護行騎士正幫菲爾包紮傷口，儘管他自己身上也有傷口在不停地流血。
菲爾沒有拒絕，處理好傷口后就走回自己的帳篷。
米蘭達拖著大劍從遠處走回營地中心，很意外的，她身上沒有一處傷口。
「服氣嗎？」她盯著最中間的那頂帳篷，彷彿要把篷布看穿，「沒有一隻幽狼會不畏懼灑在營地周圍的那些東西，也沒有一隻幽狼是不畏懼火的，更沒有幾群幽狼群一起合作的道理——服氣嗎？是的，我是十分服氣的。」
「哼！你還是這樣冥頑不靈！」中心帳篷里的伊蓮巫師氣憤地叫道，一股兇悍的氣息再次擴散開來。
「呃！」一個深受重傷的護行騎士正在受到治療，可是這時氣息撲來氣血一亂，心臟破碎，正在進行救助的護行騎士立即施行緊急救治，但是對方早已沒了呼吸。
他恐懼的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不管身下的屍體，站起來去救助其他重傷的護行騎士。
正在對峙的米蘭達和伊蓮巫師彷彿沒有看到一般。
「哦？是嗎？你不打算教訓冥頑不靈的我嗎？」米蘭達隔著帳篷嘲笑道，「反正護行騎士在你眼裡也只是實驗垃圾而已，就連預備學生的生命你也不管不顧，再殺我一個，又有什麼要緊的？」
「我有死亡指標，預備學生可以死五個。」伊蓮巫師的聲音依舊淡漠如初，死掉的預備學生剛好是五個。
至於護行騎士，她提都沒有提。
「那再殺我一個吧？」米蘭達大笑著，「再殺一個，你的任務獎勵就沒有了，任務獎勵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
伊蓮巫師沒有之前的盛氣凌人：「任務獎勵里可是有……，好了，你去休息吧，我累了。」
「我想什麼時候休息就什麼時候休息，你沒有資格命令我，」米蘭達轉身朝著營地外走去，「我的老師是摩西大師，不是你！」
營地就此陷入一片安靜，伊蓮巫師沒有繼續說話，米蘭達漸漸遠離營地。
菲爾為了不碰到傷口，趴在床上。
聽到米蘭達離去的聲音，他沒有跟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菲爾醒來。
營地如以往一般迎來晨光，菲爾看到營地不遠處新建了一群墓林，數數有二三十個，還有五個更為精緻的墓獨在一旁。
燒狼屍的地方留下一堆龐大的黑炭，幽狼幾乎對人類沒有任何價值，就連狼肉也是乾澀如同木頭一般吃不得。
馬車少了十幾架，大都是護行騎士的。
看到菲爾出來，正在做早餐的護行騎士趕緊盛了一碗肉湯捧過來，菲爾看到他的神色還帶著恐懼和疲憊。
接過肉湯，醇香無比，是他的香狐留下的肉煮制的。
吃過早餐，菲爾沿著營地走了一圈，看到一角正晾曬著兩張雪白的狐皮。
一旁正站著米蘭達。
「嗨，你來了。」米蘭達看見他，微笑打著招呼。
「嗯。」菲爾走到她旁邊，
米蘭達看了看他的身體：「傷情不嚴重吧？」
菲爾點點頭：「沒事，輕傷，過幾天就好了。」
米蘭達也點點頭，轉身走向那兩張狐皮前，手撫摸著上面柔順的白毛。
「等到了學院，我就叫人給我們做兩件狐皮大衣，學院那裡天氣很冷，有狐皮大衣就好多了。」
「嗯。」
菲爾看著她，繼續點了點頭。
密林的清晨一如既往，露水帶著泥土的清香，鳥叫和蟲鳴聲混雜成一首森林的樂曲，微風傳來，吹響樹葉，吹皺湖水，吹動人心。
車隊繼續朝著北方前進，就算是無盡密林也有走出的一天。
層層疊疊的丘陵，一望無際的平原，高聳入雲的山峰，危險隱匿的沼澤，車隊走過了無數地方，有的地方有人煙，更多的地方荒涼一片。
車隊也遇上了許多危險，但大多數安然度過，除了死了幾個護行騎士，傷了幾位預備學員外，車隊不驚不喜地朝著目的地前進了數月。
就在這時，已經接近目的地的時候，出了意外。
「是誰！到底是誰！」伊蓮巫師前所未有的憤怒，她怒吼著，手中的拐杖發出一道道紅光，劈向沼澤的四周，無數生命在這樣的憤怒下喪命。
不一會兒，這個沼澤就變得面目全非，只有車隊所在的這一塊土地還能安然無恙。
眾人站在馬車旁看著憤怒的伊蓮巫師，不說一句話，他們周圍的護行騎士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就在跪著的護行騎士外不遠，一個女生抱著一具血淋淋的乾癟的屍體無助地哭號，他們周圍的沼澤地上躺著一圈血蚊。
血蚊是這片沼澤地的特有生物，十分稀少，但是一出動就是一大片，釘在獵物的身上就是無休無止，是沼澤地的十大恐怖生物之一。
血蚊喜陰，常年冬眠，但是只有特別了解過的人才知道，血蚊對黑血玫瑰有獨特的喜好，對黑血玫瑰的香味也十分敏感。
那具屍體的本身是一位開朗的男生，正是女生深愛的情人。
男生的屍體上有一個香包正是女生為男生親手製作的，此刻香包已經破爛一片，在打開的缺口中，幾瓣黑血玫瑰花瓣滑落在外。
「是我！該死的我！」女生絕望地哭號，似乎是對伊蓮巫師的應答，她暗淡無光的眼裡已經沒有一絲求生的慾望。
伊蓮巫師最後還是沒有對女生下死手，只是打了個瀕臨死亡而已，因為這個女生和那名死去的男生都是預備學生。
這次一共死了六名預備學生，已經超出了死亡指標，原本的任務獎勵里自己最喜歡的東西肯定是沒了，現在已經不能失去再多。
車隊再次前進，許久都沒人說話。
菲爾坐在馬車裡，最後都沒有看向那座新建的墳墓，他端坐著，眼睛深處閃過一絲無情的冷漠。
數月前，幽狼襲擊當夜。
菲爾躺下許久都沒有睡去，索性起身，走出帳篷。
在護行騎士儘力處理后，營地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他們最終也累倒了，紛紛睡去，所以今晚是沒有騎士守夜了。
所有人都睡著了，菲爾走向米蘭達離開的方向。
米蘭達站在夜色的湖裡，一邊用水清洗著身上的幽狼血跡。
菲爾遠遠的停下，卻不想打擾對方，而是就近躲在樹上。
「誰！」米蘭達忽然回過頭來。
不見人回答，也沒有一絲聲音。
米蘭達疑惑著草草洗去血跡，走回了營地。
菲爾卻一動不動地待在樹上，小心地盯著前方的一處灌木叢里，剛才，正是那裡傳出了一點異響。
許久后，那處灌木叢走出一男一女兩名預備學生。
「肖恩，為什麼不動手？我們兩個人足以殺死她！」
男生搖搖頭：「梅薇思，親愛的，現在不是時候，如果殺了她，伊蓮巫師一定會懷疑我們的。」
「好吧，我的愛人。就讓那個該死的賤貨再活一段時間，要不是她，你的朋友也不會死！」
「行了，梅薇思，我們回去吧，報仇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兩個人走回營地，聲音漸漸小了。
菲爾還留在原地，直到黎明才回去。
不久之後，經過一個人類城池時，車隊有幾天休整，梅薇思出去遊玩時，看到一家花店在製作情人香包。
據店家說，這種香包包著珍惜的黑血玫瑰，綉著精美的圖案是表示與愛人情血交融，恩愛一聲的意思，還有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是以這種香包為主線的。
梅薇思很快就決定買下它送給親愛的肖恩，她不知道，那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店家是前一晚才從別人那裡聽來的。
數月後，沼澤地深處的血蚊嗅到黑血玫瑰的香味，趁著伊蓮巫師休息，傾巢而出。
車隊漸漸接近目的地，菲爾坐在微微搖晃的馬車裡，一腳碾死了一隻遺留的血蚊。
他合上手中的《大陸生物通鑒》。
「生命如此卑微，我們卻還要這樣艱難地活下去。」
嘆息著，看到馬車角落還有一隻遺留的血蚊，菲爾手中一甩，厚重的《大陸生物通鑒》砸在上面，書翻開，上面正好是一幅血蚊的動態圖畫，下面還有介紹：
「血蚊，喜陰，常年冬眠，生活在亂骨沼澤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