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一樣的世界
「一!二!一……」
海船的動力艙內部,驅動絞車的前方響著整齊的號子聲,絞車上的船員跟著號子聲用力踩動絞車,為整艘海船提供助力。這群船員的後方旁邊,一個三十歲左右,但是看上去有四十歲的男人抓著一罐水壺,正笑眯眯地喝著水。
「你已經是一名老船員了。」他說。
和他說話的是一位年輕的少年,黑髮藍眸,稚氣未脫的面孔看上去不滿十八,在一件白色麻衣下的身軀似乎很瘦弱,但是一般船員需要用大力氣才能踩下去的絞車他卻輕輕鬆鬆完成了。
少年正是菲爾,和他說話的喝水的男人則是科林。現在菲爾已經在海船上幹了差不多一個月,工作能力和那些幹了十幾年的老船員也不相上下了。
「我不會當船員的。」
老科林點點頭,沒有說話,菲爾是一名騎士,這是他知道的,誰敢讓一位尊貴的騎士去當船員?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菲爾堂堂一位騎士大人,會願意幫他干船員這種粗活,但是老科林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他更願意相信菲爾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為了方便教他武技才留下來。
「科林!」
一聲叫喚把老科林從思緒中嚇出來,他轉頭看去,大副向他走來。
「大副,你要嚇死我啊!」科林笑罵,同在一艘船上工作,船員的地位階級沒有分的那麼清楚,雖然大副的地位只在船長之下,但是對船員們很友善,科林並不怕他。
「你是做了虧心事吧?不然為什麼叫你一聲就要嚇死你了。」大副和科林調笑一句,就轉頭看向菲爾。
「這就是你那被幸運女神眷顧的乾兒子吧?」
菲爾仍然踩著絞車,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位大副。說起來,他被救上海船又被允許在海船上工作,都是這位大副向船長申請的,雖然主要是科林懇求到了大副這裡。
科林笑道:「不只是幸運女神,還有海神大人的眷顧。」行在海上的船員信仰里總是離不開海神。
「行啦!」大副說,「知道你寶貝這小子,我這次來是有好差事給你的乾兒子——」
「菲爾,」菲爾這時開口說,「我叫菲爾,大副。」
「你叫菲爾,對吧?」一個臃腫的女人站在菲爾旁邊,帶著別樣的微笑看著菲爾。
菲爾此時正在擁擠的廚房旁邊的走廊,手上端著一個精緻的銀質托盤,在他的身後和前方,排成一個長隊的人和他一樣端著托盤。
為船上的乘客服侍晚宴,這就是大副帶給菲爾的好差事。
臃腫的女人是這次晚宴食物的負責人,他饒有興緻地摸了摸菲爾順滑的臉頰,菲爾幾乎剋制不住拔劍的念頭,如果不是劍並不在身邊的話。
「真是俊俏的小可愛,嘻嘻!」胖女人也不會太欺負菲爾,「不要這樣兇狠地看我,你生病時喝的粥可都是我允諾才給科林的。嗯,很不錯,長得不賴,舉止有修養,我對你很放心!」
可是我對你不放心!菲爾怨念頗深。
「好了大家,聽我說一句。」胖女人「關照」菲爾後,對四周說,「這次晚宴是因為尊貴的客人即將到達目的地,為了慶祝才舉辦的,也就是說這是這艘船上最後一次晚宴,你們都給我小心點,誰也不許出差錯,明白嗎?」
「是!」
「出發!」胖女人肥手一揮,就像一位戰功赫赫的將軍。
菲爾跟著前面的人,踏上他在這艘海船上從未涉足的地方。
穿過船員的休息層,轉過樓梯的轉角,映入眼帘的,就是奢華的大廳,就像另一個世界一樣,無論是地毯還是壁畫,都出自名家之手,一看就知道是滿載盛譽的樂隊在一旁演奏,而少年少女們在布置優雅巧妙的大廳里翩翩起舞,無數侍者穿行其間,菲爾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員。
菲爾看到這一切的時候愣住了。
「快走!」身後的人在小聲催促的,眼角露出不屑,他以為菲爾是被這樣奢華的場面震懾住了。
菲爾回過神,看到前面的人已經離他幾米遠,趕緊快步跟上。
可是他的內心已經狂喜不已,幾乎要忍不住上前大呼一聲,但是他止住了,還未確定是否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菲爾端著托盤穿過這些少年少女,耳中聽到他們的閑談。
「……實在是太好了,終於到了……」
「我都快要被這艘船悶死了,你看看我的臉色怎麼樣?……」
「我們說好要去同一個……」
「哼,看看這群幼稚的傢伙,以為那邊會像這裡一樣嗎……」
「我能告訴你的不多,我父皇那天晚上提醒我的只有『小心,然後活著』……」
「跟我說說你打探到多少消息……」
菲爾把托盤放到餐桌上,然後幫忙布置。
在餐桌一旁的窗口邊上,兩個少年正悄悄的說話,其中一個紫衣金鎧,另一個只穿著白衣。
說「跟我說說你打探到多少消息」的正是紫衣少年,白衣少年看了下四周,看到了菲爾,略帶疑問地看向紫衣少年。
「一個普通人,聽不見我們說話。」紫衣少年讓他放心。
白衣少年這才放心,不過還是以更小聲附耳:「那個米蘭達確實是一等巫師資質,這是和她經常在一起的女生告訴我的,消息確切,有二等物質資質的,就是你和我,還有諾拉,以及莫林。至於三等的……」
「這些就夠了,三等以下的都不用在乎。」紫衣少年打斷他。
白衣少年也笑道:「確實如此。」
「知道他們要去哪個學院了嗎?」紫衣少年再問。
「嗯,米蘭達是黑索高塔學院,莫林是九首蛇學院,諾拉是愛麗絲森林學院。」
「黑索高塔和九首蛇都是暗巫師的地域,暗巫師一向殘忍好殺,但是戰力卻是非凡……」紫衣少年沉吟一會兒,才道,「我決定去黑索高塔。」
「啊?可是……」白衣少年急道。
紫衣少年卻一揮手打斷他:「不用說了,你自己去白巫師地域的輝煌王冠學院,我會寫一封信讓你帶給我叔叔,他會安排你的。」
「托馬斯,不要為了一時的意氣之爭……」
「這不是意氣之爭,維魯斯,沒有人可以擊敗我,我們家族只有勝利,沒有失敗,我一定會奪回屬於我的勝利!」
身穿紫衣金鎧的托馬斯看著遠處的米蘭達的身影:「你要阻止我嗎?維魯斯。」
「不敢。」維魯斯低頭回答,在托馬斯看不見的眼睛深處,閃過一絲陰霾。
托馬斯和維魯斯繼續交談,菲爾被人叫去服侍,只好暫時離開。
「巫師學院?暗巫師?白巫師?一等資質……」
是的,非常巧,這艘海船正是另一艘運送擁有巫師資質的學生的。
菲爾憑藉騎士敏銳的聽力,把托馬斯和維魯斯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可是這樣卻更加深了他的疑惑。
在原先那艘海船上時,但丁巫師對他們的說辭並沒有含有這些辭彙,但丁巫師只是說他擁有很高的巫師資質,沒有提到幾等,導致菲爾並不知道巫師資質是有一至五等之分,一等最高,五等最低;還有但丁巫師送他們上海船時是說會帶領他們去到一個滿是巫師的地方,沒有提到學院這類組織,菲爾還猜想那是一個巫師帝國,但丁巫師是它的子民;還有暗巫師和白巫師地域,這兩者是巫師的種類嗎?有什麼區分?暗巫師似乎是殘忍好殺,但戰力強大,那白巫師呢?但丁巫師根本沒有跟他們說過巫師會有這樣的區別……
菲爾內心漸漸寒冷,現在回想起在海船上的一幕幕,從最初遇見但丁巫師,到他把菲爾帶到海船上,再到海底那血色輪盤上的掙扎,但丁巫師的每一個行為,現在看來似乎都別有深意。
他為什麼要救我?海船上的其他人也是這樣被他帶來的嗎?他教的冥想法是正確的嗎?他是不是對我們太過友好了?
菲爾想著,不寒而慄。他不得不以最大的惡意猜測下去。
「啊!」
一個女侍者忽然被出線在眼前的亮光嚇了一跳,手裡端的湯立刻灑了自己一身,惹得旁邊一桌的少年少女哈哈大笑,看著女侍者一邊道歉一邊收拾身上的湯汁快步離去。
「莫林,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戲法是用來服務自己的,而不是用來嚇唬一個普通人。」一個少女看到這一幕,皺著眉頭對一個少年說。
「你懂什麼?」莫林撇了她一眼說,身具二等巫師資質的他是他們這一堆人的領頭,「擁有巫師資質的我們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普通人除了服務我們巫師外還有什麼用處?能夠讓我們笑一次,他們應該覺得光榮才是!」
他現在就以巫師標榜自己,但是根本無人反駁。莫林看了那個少女一眼,回頭繼續尋找新的樂子。
「喂,看到那個正在走過來的傻愣的男生了嗎?」莫林發現了一個新目標,「讓我們來玩玩他。」
等那名男侍者走來時,他忽然伸出了一條腿,橫在男侍者腳前。
菲爾陷入恐怖的回憶里不能自拔,這使他忘記戒備周圍,並且也忘他正在一場由擁有巫師資質的少年少女們舉辦的晚宴里。
但是,就在這時,晶元忽然發起了警告。
菲爾一驚,一年多的逃亡生活使他的身體立即反應過來,眼前浮現周圍的畫面,立即就看到了一條腿橫在了身前。
菲爾的右腿隨即以騎士的力量踢出,同時把手上的東西全部砸了過去!
但是,於此同時菲爾的腦海里還在想著其他事。
冥想的狀態,海船的失事,滿是屍體的海底,還有那個血色輪盤,有太多的疑問縈繞在腦海,菲爾想著最後一個問題。
我真的擁有巫師資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