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大隱於巷
沈牧覥著臉地靠近了她,三人心中都湧起無限的溫馨和暖意。
就在這時,「噼啪」一聲不知從何處傳來,接著是叫嚷聲。
沈牧跳了起來,推窗外望,只見前院處火焰衝天而起,聲勢駭人。
這時徐子陵和素素來到他旁,目睹情況,都呆若木雞。
沈牧道:「火起得這麼奇怪,定是內奸所為。」
話猶未已,喊殺聲忽由四方八面傳來。
沈牧冷靜道:「素素快伏在我背上。」
素素嚇得雙腿發軟,要靠徐子陵攙扶才在背後摟緊了沈牧。
沈牧雖感素素的嬌體有高度的誘惑力,但他心境非同尋常,心中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忙收攝心神,不朝那方向去想。
素素只覺這沈牧的寬背溫暖安全,兼之嚇得失魂落魄,一時也不涉遐想。
兵器交擊之聲不斷傳來。
沈牧單手提劍,對徐子陵冷然道:「你隨在我背後,假若失散了,就到黛青院集合。千萬不要試圖離城,李密絕不會容任何人離城的。」言罷背著素素,沖窗而出,徐子陵緊跟其後。
沈牧背著素素有如無物,單手提劍殺出一條血路,讓趴在其背上的素素看的心驚膽戰,更是緊緊的摟著沈牧的勃頸,卻是把沈牧給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其實主要還是那兩團把他壓的有些喘不起來。
沈牧兩人再放倒數名敵人後,只見在熊熊火把照耀中,敵人完全控制了局面,他們此時退入了火光不及的一處矮林里,似乎敵人暫時將他們遺忘了。
往西望去,翟府大部分的房子都陷進火海中,喊殺聲仍陣陣傳來。素素伏在沈牧的背後,哭道:「老爺定是死了。」
翟讓的生死對沈牧兩人是無所謂的,問道:「有沒有可躲起來的地方?」
素素剛被一聲慘叫嚇得哆嗦嬌呼,聞言呆了片刻,指著座落東園之北的一座水池中的假石山道:「快到那裡去!」
沈牧想也不想,背著她朝十多丈外的大水池掠去。依著素素指示,三人擠在只五尺深,約四尺見方的小井裡,除非有人擠進石山縫隙,來到井邊,否則休想發覺三人。
他們互相聽著對方心兒「霍霍」狂跳,好一會兒才像外面的喊殺聲般,逐漸平定下來。
徐子陵低聲道:「翟讓完了?」
沈牧待要答話,忽覺襟頭涼浸浸的,原來素素正在默默垂淚。暗黑里,他雖看不到素素的表情,但卻知她這哽咽最是苦,心中一酸道:「不要哭了!你老爺當年領兵起義,該早預想到或者會有今天。現在情況,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以後就由我們來照顧你好了!」
外面倏地靜寂下來,連火焰噼啪之聲都消失了,只有微細的衣袂破空的風聲。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靜了下來,沈牧三人再耐不住勞累,相擁下睡了過去,終完成了睡在一塊兒的壯舉。
漸漸的天空降下了小雪來,沈牧正面對素素,只覺素素渾身冰冷無比,顯然是受不住這寒冷,從她胸口的起伏,便知她瀕臨氣絕的險境,卻仍為了他兩人拚死苦忍。沈牧心中暗道:「這可如何是好,看來我是好勉為其難,吃點虧了……」
沈牧急智生下,嘴巴湊上她香唇,把真氣度過去。素素嬌軀輕抖一下,接著平靜下來,香唇由冰冷轉為灼熱,默默接受著令她渾身舒松的真氣。
「叮咚,獲得素素初吻,得到6000點積分。」
又過了許久,只覺素素身體暖了起來,沈牧這才鬆開素素的香唇,扶著她站起來。
原來早天亮了,大雪紛飛下,翟府變成了火劫后的敗瓦頹垣。
素素曲膝整晚,兩腿酸麻,若非沈牧抓著她臂膀,哪站得住。沈牧見素素俏臉微紅,有點不敢瞧他的羞人樣子,原本一片純潔的心,不由想起剛才的一幕,心中立時升起一樣感覺。
沈牧望著天空的飄雪,微微一笑道:「這天時,留在此處不被冷死也會餓死,哈!素素知否沈落雁的賊窩在哪裡?」
素素吃了一驚道:「你不是要躲到她家吧?」
沈牧笑道:「有甚麼地方能比那處更安全?這婆娘現在奉了李密之命找我們,該沒空回家睡覺,我們就乘虛而入,到她家將就幾天。到她回家時,便代表了停止搜索,我們便可去找佩佩了。」
徐子陵大為意動,點頭道:「照理沈婆娘該不會連自己的賊窩都不放過,此計是可行。」
素素仍不放心,惶然道:「但她家還有其他人嘛!」
沈牧淡然一笑道:「不外一些婢僕下人,難道她能在那裡屯駐重兵,把閨房闢作戰場嗎?哈!徐世績來了則自當別論。」
素素終被說服,說出了沈落雁府第的位置。
三人待至天黑,今趟換了由沈牧背起素素,展開輕功飛檐走壁地朝沈落雁居所潛去。
若非素素曾陪翟嬌去找過沈落雁,就算手上拿有地址,恐怕仍要費一番工夫才能找到這心狠手辣美人兒的香居。
沈落雁的居所座落城東的民居之中,房舍鱗次節比,包括她的香居在內,數千間院落,一色青磚青瓦,由小巷相連,形成深巷高牆,巷窄小而曲折,數百道街巷曲里拐彎,縱橫交錯,都以大青石板鋪地,形式大同小異。
三人冒雪來到這裡時,就像走進一座迷宮裡,難以認路。尤其在這入黑時分,只憑房舍透出的昏暗燈光,更是如進鬼域。
沈牧掠入其中一條巷裡,笑道:「沈婆娘定有很多仇家,才會住到這走得人頭暈眼花的地方來。」
徐子陵輕鬆起來,邊走邊舒展筋骨道:「初時聽沈徐世績說甚麼逐戶搜索,還真給他唬了一跳,原來只是吹大氣,他這邊來我們就那邊走,怎奈何得了我們這類武林高手。」
素素猶有餘悸道:「你們不要得意忘形好嗎?滎陽城的人都非常擁護瓦崗軍,只要給人看到我們,定會向他們報告的……噢!」
尚未說完,已給沈牧摟著蠻腰,飛上了左旁的屋瓦頂。
徐子陵同時躍了上來,三人伏下后,俯望前方巷口深處,大雪紛飛中,人蹤杳然。
素素訝道:「哪有甚麼人呢?」
只見一隊十多人的青衣武士,正從巷的那邊而來,沿途逐屋敲門,不用說是在詢問他們的行蹤。
素素伏到沈牧背上時,他已大鳥般騰空而起。
她忽然感到再不清楚認識的沈牧,若換了別的人,不是嚇得龜縮不出,就是千方百計逃之夭夭。哪有像他明知敵人勢力比他們大上千百倍,仍有勇氣作以卵擊石式的反攻呢?
沈落雁的香居若從門外看去,實與其他民居無異,只是門飾比較講究,不像鄰居門牆的剝落殘舊。但內中卻是另一回事,不但寬敞雅緻,園林院落渾然成一,布局清幽,建築還別出心裁,頗具特色。
這座名為落雁庄的莊院以主宅廳堂為主,水石為襯,復道迴廊假山貫穿分隔,高低曲折,虛實相生。
水池之北是座歇山頂式的小樓,五楹兩層,翹用飛檐,像蝴蝶振翅欲飛,非常別緻,沈落雁的香閨就在那裡。
小樓后是蜿蜒的人造溪流,由兩道小橋接通後院的婢僕居室和倉房。落雁庄佔地不廣,但是丘壑宛然,精妙古樸,頗具詩意。
沈牧和徐子陵由側牆躍入院里,一時都看呆了眼。想不到沈落雁這麼懂生活情趣,頗有「大隱於巷」的感嘆。
只是片刻,沈牧已弄清楚庄內只有四名小婢,一對夫妻僕人,都是不懂武功的。
三人遂躲到其中一所看來久無人居的客房裡,最妙是被鋪一應俱全。三人哪還客氣,偷來茶水喝了個夠后,立即倒頭大睡。到沈牧和徐子陵乍聞響聲醒來時,天已大明。
沈牧挪開素素搭在他胸口的玉臂,走到窗旁,往外窺看,原來那唯一的男僕正在園內掃雪。
徐子陵出去探查情況,沈牧閑著無事,待要盤膝默坐,床上的素素叫道:「李大哥!李大哥!」
沈牧大吃一驚,撲上床去,掩著素素香唇。素素醒過來,定了定神,秀目立即射出惶恐之色,沈牧放開手時,她低呼道:「是否敵人來了?」
沈牧搖頭道:「不!只是素素夢囈,我怕驚動了外面掃雪的人罷了!」
素素放下心來,俏臉轉紅道:「我在夢中說甚麼?」
沈牧心中暗嘆,淡淡道:「沒甚麼!我根本聽不清楚。
沒多時,徐子陵回來,帶著一卷東西,素素道:「小陵都偷了東西哩!」
徐子陵把卷宗遞給沈牧道:「你看這像不像是沈婆娘在各地眼線的名冊,還注有大小開支、錢銀往來,諸如此類的記載。」
沈牧接過來,兩手來翻閱,上面不但有人名,還有地址和聯絡手法,上個月更受了百兩銀子,沈牧雙目放光道:「憑這寶貝,小陵你看可否狠狠敲沈婆娘一筆呢?」
徐子陵冷哼道:「她這麼害我們,怎是銀子便可賠償的?」
素素駭然道:「若把這東西交給官府,會累很多人抄家問斬。」
沈牧把名冊納入懷裡,笑道:「我們怎會便宜皇帝小兒,至於有甚麼用途,將來再想好了。」
轉向徐子陵道:「該是我們還點顏色的時候。不知是誰把我們畫得那麼形似神足,現在我們三人的尊容,貼滿街頭,使得我們想到黛青樓找佩佩都變得非常危險呢。」
徐子陵道:「剛才我在後院的倉房裡發現了十大壇火油,只要找到徐世績小子的住處,就可一把火把它燒掉,以牙還牙。還未告訴你,李密去打仗了,不在城裡。」
沈牧啞然笑道:「徐世績只是頭四腳爬爬的走狗,橫豎李密不在,索性就去燒他的老巢,嘿!李密那傢伙的狗窩在哪裡呢?」
見到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素素嘟起可愛的小嘴悶哼道:「不要奢望我會告訴你們,又說在這裡避風頭,這麼一鬧,誰都知道我們仍在城內。何況蒲山公府高手如雲,你們去鬧事只是送死而已!」
沈牧笑道:「這正是最精彩的地方,明知我們在城內,偏是找不到人。更妙是現在軍情告急,徐世績等終不能為我們不上戰場。所以只要我們為他們製造點內憂,保證可令他們進退兩難。」
徐子陵也道:「不若我們放火后,就引人來追,當著他們的眼前逃出城外,然後才回來接姐姐走,就更萬無一失。」
素素「噗哧」嬌笑,橫了兩人一眼,嗔道:「都是愛鬧……」
沈牧在她臉蛋飛快親了一口,嘆道:「姐姐的眼睛真可勾人的魂魄哩!」
素素先是欣然而笑,旋又神色黯淡下去,不知是否想到李靖。
徐子陵忽道:「姐姐知否誰是負責城內工事的人呢?」
素素道:「真正負責的人我不曉得,但城內事一向歸徐世績管,所以該是他的手下。」
沈牧一震道:「我明白了,小陵你是否想學在揚州般由下水道逃走。」
素素吃驚道:「下面這麼臟,怎行呢!你們不是要找佩佩幫忙嗎?」
徐子陵道:「在現今的情況下,恐怕甚麼人都幫不上忙,而且只要我們往黛青樓,立即會給人認出來。」
沈牧道:「受香玉山這人的恩惠,不會有甚麼好結果的。小陵想得真絕,我們今晚就去徐世績處偷東西,試試運道。陳老謀說過,任何城市必有建築圖祥,否則如何可進行維修工程。」
素素無奈道:「你們對香公子成見太深了。」遂把徐世績的居所說出來。
片刻后,沈牧三人潛出府外,避開了數起瓦崗軍,來到了一間衣鋪旁的橫巷裡。
這時,天又下起雪來,街上行人稀疏,平靜得就像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但徐子陵知道當今聲名最盛的瓦崗軍,已因翟讓被殺,內部出現了無可彌補的裂痕。
可想象由於翟讓乃是瓦崗軍的創始者,無論李密如何得人心,始終不能一下子把翟讓根深蒂固的勢力全接收過去。其中部分一向追隨翟讓的人會生出怨心,乃必然之事。想得入神時,徐子陵低呼道:「糟了!」
沈牧大吃一驚,警覺地往街上瞧過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風姿綽約的沈落雁,旋則目光被她旁邊的妙齡女子吸引過去。
這女子乍看似乎不是長得太美,這或者是因為她的輪廓予人有點陽剛的味道,可是皮膚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紅色,氣質高貴典雅,腿長腰細,比沈落雁尚要高出兩寸,明眸皓齒,所有這些條件配合起來,竟毫不給沈落雁比下去,形成非常獨特的氣質。
兩女前後均有隨員,沿街緩步而來,沈落雁正和她指點談笑,看來該是負起導遊之責。
還差十多步,沈落雁一行人就會到達素素所在的衣鋪大門外。
就在此千鈞一髮的時刻,那長相爽健硬朗的美女倏然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