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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禺期若有所思道:「後來?……後來襄垣的兄長、安邑部首領蚩尤仗始祖劍之助,掀起滔天戰亂,黎民死傷無數。再後來,這一脈鑄劍之法就成了禁忌,鮮少流傳於世。」


  沈牧道:「這麼說來,這個始祖劍,簡直就像是為了殺戮而生一樣。襄垣他是怎麼想的?只要能證明自己技藝高超,只要自己的作品足夠強大——別的什麼都無所謂?」


  禺期嘆口氣道:「小子……你可知道,古往今來,無論鑄劍術、偃術還是法術,它們得以流傳的契機,無一例外,均是一次次的三界浩劫……」


  沈牧自然知道這些,故作不知道:「……所以呢?」


  禺期眼中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思緒,緩緩道:「若無爭鬥,何需有劍?若無戰事,何需木牛流馬?若是沒有蒼天不仁生靈塗炭,又何需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無論鑄劍師還是偃師,要想真正綻放光華,唯有待到天地傾覆、滄海橫流之時……而又有哪個天賦卓絕的匠人,能不嚮往那也許僅僅一瞬的無上榮光?」


  沈牧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想過。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不過我總覺得晗光劍邪氣很重。」


  禺期點頭道:「嗯,你說的對……晗光深具邪性,飲血越多,便越發銳不可當。所以自古以來,晗光劍主多為沙場將領。呵……也許真是報應,千百年來,晗光劍主無一善終,且身後多半眾叛親離身敗名裂……甚至沒有一個例外。」


  沈牧見禺期面有自責,便安慰道:「我想,之前劍主之所以……大概也並不全是因為晗光,你別自責。」


  禺期嘆口氣道:「誰知道呢。你還年輕,以後無事不要觸碰晗光,以免沾了邪氣。「


  沈牧不由問道:「那,禺期,當初鑄晗光的那位鑄劍師,為什麼半途而廢?晗光還有沒有可能徹底鑄成?」


  禺期仰望夜空中的皓月,搖頭道:「那已是……許久以前的事了…………上古之時,伏羲命眾仙匠鑄造神劍,有人聚星屑玉魄鑄成神劍昭明。後來,天柱傾覆,洪水不退,伏羲便以昭明斬斷巨鰲四足,用之撐天。……可惜剛者易折,斬斷鰲足之後,昭明便崩裂破碎。仙匠冥頑不靈,為解開昭明碎裂之謎,不惜頂撞伏羲,乃至一怒之下私自下界……後來,他鑄造了晗光。」


  沈牧道:「……那他為什麼沒來得及鑄完?」


  禺期不禁感慨道:「他太過痴迷於鑄劍術,最終陰差陽錯之下,以禁忌之法鑄造晗光……因此,他遭受天譴,晗光尚未鑄成,他便已死去。……今夜月色,與數千年前……絲毫不差……」


  沈牧翻了個白眼,故問道:「幾千年?到底是多少年?」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禺期給難住了,禺期仰望星空,沉思良久,搖了搖頭道:」……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大概是五千多年了吧,吾無數次被捲入部族爭端、家國之亂……吾不甘被人利用,便自行沉睡。偶爾醒來時,看到當任劍主的面容;下一次醒來,劍主卻已換了另外一人。身遭一切盡化塵土,前塵後事一片茫茫……也唯有清風明月一如往昔……」


  沈牧不禁有些感觸:「……人們大多希望長生不死,但看來活得太久,也未必是好事。」


  禺期深有體會的點點頭道:「活得愈久,愈知萬物均會消逝……久而久之,又怎敢再傾注太深?好了,小子,天色已晚,熬夜傷身體,你還是快去休息吧。」


  「嗯,多謝關心。」沈牧看禺期竟然關心起自己來,不由心道:「看來這傢伙也不是頑固不化。」


  次日,沈牧遇到聞人追趕「小黃」,結果被這位天罡大姐撲個香溫玉軟抱滿懷。


  兩人到亭子里聊天,聞人說起害怕帶毛動物的緣由,沈牧把小黃交到她的手上,消除她內心的恐懼。聞人羽不由的對沈牧更增添了幾分好感。


  半個月的時間,轉眼便過,沈牧在這段時間,跟著謝衣學會了不少偃術,然後便準備出發,謝衣說要找到那枚指環是捐毒國王室世代相傳的至寶,後來捐毒王渾邪兵敗國敗,帶著指環逃遁,據說他逃進了一處地下秘窟。


  大家乘著「小黃」往沙漠飛去。


  沈牧眺望一望無際的大漠道:「哦~耶~聞人你看,大漠像不像一大鍋無邊無際的蛋炒飯!」


  聞人羽摸著下巴道:「蛋、蛋炒飯?!這說法……好像有哪裡不對……」


  阿阮好奇的問道:「蛋炒……飯?是吃的么,好不好吃?」


  沈牧想起蛋炒飯,肚子不由就有點餓了,「當然好吃啦!你沒吃過?那等會兒要是找到蛇蛋鳥蛋,我做給大家吃~」


  阿阮喜道:「唔,謝衣哥哥沒做過~那就謝謝你啦,你可真是一條好漢呢~」


  「……」沈牧不知阿阮說的好漢是什麼,一臉懵比。


  行至晚上,眾人落身休息。


  沈牧看到阿阮正在奏笛,聞其笛聲中隱含曠嘆,便上前開解。


  沈牧來到阿阮身旁道:「這首曲子……在下以往常有聽到,卻一直不知其名。不知姑娘能否賜教?

  阿阮停了一下道:「這曲子叫在水一方。」


  沈牧點了點頭:「……果然好聽。」


  阿阮笑道:「嗯~以前謝衣哥哥買到一捲曲譜,上面就有這首曲子。謝衣哥哥說,「在水一方」就是明明看得見,卻追不到、抓不住的意思。」


  沈牧朗朗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阿阮嘟著小嘴道:「你又在說聽不懂的話了。不過聽起來,好像很美呢。」


  沈牧不禁感嘆道:「確實很美,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只可惜許多人遠遠看著總是美好,唯有朝夕相對,才知敗絮其中。」


  阿阮似懂非懂道:「你說的好像有些道理……謝衣哥哥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我當年卻沒能跟他一起過來……結果……我覺得……很對不起他呢……」


  沈牧開解道:「亡羊補牢,時猶未晚,姑娘不必傷懷。」


  阿阮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沈牧問道:「……王、羊……不牢?什麼意思呀?」


  夏夷則翻了個白眼,闡解道:「意思是說,只要還有彌補的機會,就並不算太晚。譬如說,既然謝前輩忘了某些事,那設法幫他回想起來就好。」


  阿阮明白了意思,點點頭道:「唔……可是,如果想不起來該怎麼辦呢?」


  沈牧道:「若真是無法可想,也只得珍視當下。今時今日終會過去,今日姑娘追念往昔,何不想想來日再看今日,又會是何種心境?」


  阿阮不由的對沈牧產生一絲崇拜之情,贊道:「嗯,好像很有道理呢。你真聰明,什麼都知道。」


  沈牧連忙擺手道:「……不敢當,姑娘謬讚了。」


  阿阮若有所思道:「謝衣哥哥以前說過,世界上知道事情最多的,就是三姑六婆和老頭子~可是你哪個都不像啊,那你怎麼會懂這麼多?」


  沈牧一臉無語,這時聞人羽看到沈牧在泡妹子,便有些吃醋的走了過來道:「……你、你和阿阮妹妹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沈牧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酸意,聳聳肩道:「……閑話罷了。」


  聞人羽瞥了一眼沈牧道:「我看你就是個花心蘿蔔。」


  阿阮很是好奇道:「花心蘿蔔?……那是什麼,能吃么?」


  沈牧一臉懵比啊。


  「噗……」本來正在吃醋的聞人羽卻忍不住笑道:「哈哈,花心蘿蔔是一種很好吃的脆蘿蔔,不過一般人都懶得吃它,反倒是它常吃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阿阮天真的眨著大眼睛問道:「……蘿蔔……吃人?那不是蘿蔔成了精?」


  聞人羽暼了沈牧一眼,這才說道:「……阿阮妹妹,「花心蘿蔔」就是「好色之徒」的意思。」


  阿阮恍然大悟道:「……哦~以前謝衣哥哥跟我說過,「好色之徒」就是採花大盜,也就是婬賊~」


  沈牧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擺手道:「……好色之徒並非採花盜。」


  阿阮望著沈牧,不解道:「不是採花大盜,那是什麼呀?」


  沈牧一臉尷尬,心中苦笑不已,站起身來道:「在下去巡查周圍是否藏有蛇蠍毒蟲,告辭。」


  「噗……」聞人羽望著沈牧離開的背影,一臉得意。


  阿阮卻沒有好氣道:「你幹嘛要欺負他?討厭,他走了,就沒人陪我說話了呀。哼,你在這樣就讓阿狸咬你哦。」


  聞人羽見搞破壞成功,心下一喜,也沒有理會阿阮所謂的威脅,便連忙跑開了。


  在此處修整了半天,眾人便繼續一路西行,來到西域之地,沈牧背後的晗光劍卻發出異響,沈牧不知為何,劍靈禺期對沈牧說這裡是上任劍主橫死之地,聽到此話,倒是讓沈牧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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