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老嫗訛人
仟萬這具身子歲年尚小,此等年紀,如若放在現代社會中,姑且當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女娃娃。
如今,一個稚氣未脫的小丫頭卻不曾帶有一般孩童的天真爛漫,反倒是老成持重,處事不驚,遇事不慌。
相由心生,境隨心轉。
透過風雅澗的銅鏡中,她看見了因著皮囊下的靈魂有所不同,自身散發的氣質從而變得微妙,摒棄了稚嫩,餘下的儘是成熟。
出了鋪子,仟萬已是煥然一新,一頭細發正是用那根木發簪綰成了一個髻,耳畔鬢角的髮絲散落了兩縷,清風拂過,增添幾分靈動。
常言道:「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世人眼孔淺的多,只有皮相,沒有骨相。」
東西購置到尾末,基本齊全,二人沿路返回,再買上一份鍋貼準備打道回府了。
這一趟下來,群眾的視線齊刷刷地看著她,回頭率比上前頭那真是天壤之別,蹭蹭上漲,她泰然自若,心裏面卻笑翻了天。
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部,倏爾消逝。
跟在後頭的葛大爺,瞧著眾人目光炯炯,黝黑的臉龐掛滿笑容,嘴角咧到耳根子去,心裡頭可稀罕了,早前領著仟萬回家他就明了,她的相貌本就分外靈秀,未曾料到,這一打扮,不得了哩。
焦點人物總會吸引一些人的窺視,依舊還是那一幢茶樓,同樣的窗柩邊上,少年慵懶的倚靠在窗沿一方,探頭而視。
只見那人俊美絕倫,稜角分明的輪廓,周身上下散發出放蕩不羈的氣度。
這不是適才仗義出手的小丫頭嗎?轉眼間,怎的變了副相貌。
仟萬渾然不覺,竟有人從頭至尾盯上了她,連她偷著樂的笑意都看在了眼裡,少年見她人影逐漸模糊,最後一點零星消失不見,才是收回目光。
一天的趕圩日落下帷幕,葛大爺回程沒有載人,牛車上依次擺放著白日里購置的物品,仟萬懷抱里則是摟著一床鵝黃色的被褥。
其實,她一早打定了主意,來到圩場,應當替葛大爺備上一床乾淨的被褥,買了鍋貼后,同他費了一番唇舌,這才點頭同意,花了六十五文錢。
夕陽西下,牛車在餘暉的彩霞中,拉出一道狹長的影子,晚風徐徐送來一陣花草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更覺夕陽無限好。
晃晃蕩盪,不知不覺下仟萬的眼皮子越發沉重了,她搖頭晃腦了一會兒,小腦袋終於無力的聳拉在柔軟的被褥上。
睡眼惺忪,朦朧乍醒,牛車停在道路邊上,馭車的葛大爺不知所蹤,她揉了揉眼睛,舉目眺望,發覺後方的老遠處駐足幾個人影,其中的老漢正是葛大爺。
仟萬以為是熟識的人之間商榷事情呢,誰知,對方撒潑打滾似的賴在地上嚎哭,一面嘴裡污言穢語飛了出來,一面故作受屈者錘胸頓足。
到底怎的一回事!?
瞧這情形,來者不善,她在牛車上委實坐不住了,順手放下被褥,她便下了牛車,疾步如飛小跑過去。
「天殺的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瞧一瞧,我老婆子被人撞倒了,飛來橫禍不說,肇事者倒打一耙說我訛人啊!」那癱坐在地上的老嫗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叫起來。
「你可別空口說白話,俺咋的碰撞你了?分明是你這個老嫗心生詭計,反咬一口污其訛人哩!」葛大爺先是難以置信,后是忿然作色,氣急敗壞的抨擊了回去。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人各執己見,爭得面紅耳赤。
青天白日里,憑白無故惹上一身騷,葛大爺老神在在的馭著牛車,恰逢經過幾人身旁時,猝然,不知個理,之中的一個老嫗,人竟直挺挺的跌倒在地上。
同行的壯年不是第一時間關心那老嫗的情況,反而盡數上前攔住了牛車,葛大爺著急忙慌地將牛車停在一側,人還沒下車,其中一個漢子嚷嚷大叫道:「老頭兒,賠錢!」
碰瓷團伙。
這是仟萬腦海里第一個蹦出來的詞條,三個漢子虎視眈眈的盯著葛大爺,大有不拿到錢誓不罷休的架勢。
「你咋下車了!?快給俺回去。」葛大爺推扯了一把仟萬,場面一時間略顯緊張。
這夥人聽口音不是當地人,指不定是北方往南一路訛詐過來的作案團伙,他一個老漢又領著個女娃兒,處於劣勢,急得他嗓子直冒煙。
許是葛大爺太過緊張了,手上用了些許勁道,推得她一個趔趄,後退了半步才是站定。
儘管對方來勢洶洶,但仟萬始終鎮靜自若,她挺身而出擋在了葛大爺面前,眯著的眼眸深處一片寒意。
她且看看情勢發展如何,切不可輕舉妄動,畢竟,好手不敵雙拳,對方三人通通又都是壯丁。
「我娘歲數大了,哪禁得住這般折騰?你付予湯藥費這事兒就算過了,別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雙方臉面上也掛不住。」當中一個身形最為魁梧的漢子恬不知恥說道。
「我們也是心善的,瞧你一個老大爺,我們也不橫加為難,識時務者為俊傑。」另一個出口成章,典型的斯文敗類。
一般這些低等級訛人者都是以賴為鬥爭核心,耍賴皮和厚臉皮那是缺一不可,信手拈來的謊言,說得真是那麼一回事似的。
「那你們想要多少銀錢?」仟萬與之周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過。
「五錢銀子。」魁梧漢子伸出一雙手,五指攤開。
「什麼!?」葛大爺提高了嗓門叫喊出聲。
「怎麼,把人給傷了,五錢銀子給得不虧啊,你瞅瞅我娘,疼得腰板都直不起來了。」那個斯文敗類背著的手,正偷偷地給那老嫗打手勢。
收到指示的老嫗立馬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指著上空哭喪般嚎啕嚷道:「我的個命苦啊,這是個啥子世道啊,被人撞了還討不到湯藥錢,白白叫人欺負去,哎喲喂,疼死我了!兒啊,你們可要為我作主啊。」
老嫗的表現適時激發了事態的發展,魁梧漢子一步跨過來,瞪著眼蠻橫地說道:「哪來的黃毛丫頭,快閃開!」
「老頭兒,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大哥性子急,傷著你家女娃娃就難堪了。」那個斯文敗類開口威脅。
葛大爺一聽,嚇得語無倫次,他磕磕巴巴的說道:「可別、別動手啊,孩子還小不懂事兒,有啥事沖俺來,萬萬別傷害她……」
他試圖安撫對方的情緒,緊接著又說道:「大兄弟啊,你瞧俺也不是啥殷實人家,五錢銀子俺實在拿不上哩,俺那兒餘下一百五十三文錢,俺全數給你便是。」
葛大爺為了保護仟萬,已然顧不得是非曲直,他們人多勢眾,只求舍點錢財息事寧人。
「你甭想忽悠我,你這女娃娃身上穿戴講究,怎會沒錢?要真不夠數的話,就拿那牛車上的物件兒一併抵來!」說話的是斯文敗類。
遇上這麼個容易拿捏的軟柿子,心底簡直樂開了花,他早就盯上了那一車的口糧。
「你們說夠了沒有?」一道強硬突兀的聲音響起,帶著刺骨的寒涼,仟萬徹底怒了,目光此刻變得咄咄逼人,隨時動手打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