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欺負老人家,好刺激
德川光正一手提著短刀向前踏出一步,在他前方開闊的地平線上,稀散卻源源難絕的人正高叫著跑過來。
德川家年輕的家主有些天然呆的歪了歪腦袋,正當他準備拔刀的時候,一個電話叮鈴鈴的打了進來……
「喂,德川啊,是我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權集馳薛亦傑,哎,對的,我小薛啊……你已經到了嗎,真是太好了……什麼東西,被包圍了,留在房子周圍,阿西吧,這麼危險,德川你得快來解救我啊……對了,忘了告訴你了,他們有槍,帶兩顆榴彈炮再下來……什麼,你已經下來了,阿勒個西吧,能不能回去……」
格里菲斯拿著電話不東不西的說了些不著四六的話,對話內容糊裡糊塗的,但大抵聽來,好像是其有同夥要來,聽雙方之間的對白,眼前亞洲人的同夥估計也是單槍匹馬就敢獨闖龍潭虎穴的二五仔。黑金聽得嘴唇抽動,不識好歹的東西,它們總部很好玩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真以為是拍電影啊。
單槍匹馬就敢做出這等事,對於年過半百經歷過眾多人生滄桑的黑金來講,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彪』,不可理喻的彪。
不過此人的這份不可理喻,反倒是無意間拆穿了黑金成員包圍了包廂的事實,算是誤打誤撞救了面前這個同樣彪呼呼的亞洲少年一條狗命,否則等門外的黑金精銳破門而入,直接就讓他死無全屍。
想到這裡,老人的臉色便黑下來。他食指和拇指相互攆著,不禁暗自感嘆,這tm最近的年輕人都怎麼了,電影看多了還是怎樣,一個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學人家獨創龍潭。你們tm連把槍都沒有,乾的都是些什麼熬糟事。
事情索性已經攤開,穿著一絲不苟白色西裝年過半百的老者緩慢的抬起頭。這人的額頭布滿皺紋,額頭有被打的暈紅,眼角的位置是清晰的老人斑,述說著老人行將就木的事實。
然而即使老到邁不開腿,牙齒咬不斷東西,吐字亦不清晰,他黑金仍舊是諒山這一畝三分地下說一不二的無冕之王。老人如從泥中坐起的惡鬼,氣態深厚斐然,擁有著如山般覺悟和洒脫,在大多數人的眼裡,他仍是那個身份地位大到無法觸及的人。他看到那青年聽到自己被包圍之後的反應,讀著對方表情,不懈的撇了撇嘴巴:「年輕人有血腥,我喜歡。但畢竟太年輕,不夠穩重,你有沒有聽人說過,事不可做絕……」
但他話還沒說完,對面那個眉線畫的重重的男人便又是一槍托猛地抽在他的臉上:「我絕你老母,死老鬼,坑我是吧,讓人在屋外埋伏我是吧,老子tm差點就著道了——太陰險了,嚇尿哥了,嚇尿哥了……」
格里菲斯的一槍托下砸的徒然而果斷,或許說是完全出乎了老者的意料,由於力道有些重了,那被砸中臉頰腦袋的老人保持著那個被砸偏了的腦袋的姿勢持續了有三秒之久……
那青年人得意洋洋的也不管他,這時間過後,老人緩慢的轉過臉來,面頰上尚有細長的條狀刮痕:「你……很好……」
老人如是說,辭藻和臉色都異常平淡。然而那個剛剛用槍托打了他的年輕人卻正在氣頭上,聽到老人強嘴,二話不說又是一槍托砸在老人腦袋上。
duang!彷彿朽木被敲打的聲音。
這一次的槍托卻是正正好是在老人的頭皮骨位置。只結結實實的聽到一聲槍托與頭骨撞擊所發出的空空的響聲,那老人被這大力砸的直接坐在地上,腦門上流下血,整個人都懵了。
「臭不要臉的,還試圖誇我,誇我就不打你了,天真……」
然而這一系列的變故讓房間內所有的人都看的有些呆了,老傑克也好,作為狗頭軍師的黑金錶弟也罷,此時此刻只感覺到一萬頭草泥馬正從心頭狂奔而去。
「這……這尼瑪……」
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腦袋裡憋著不知怎樣形容的複雜情緒,望向那個仍舊罵罵咧咧的青年人,從他進入房間坐下之後開始數算。對方那每每出人意表的舉動總是一件接著一件敲擊在人的神經上。
先是黑金處心積慮創造的盛氣凌人的談判環境,本想著要立威做生意壓價的,被這人一通胡攪蠻纏,弄得氣氛不上不下。可嘆的是,為了談成這筆關乎人體器官的大生意,並在其中佔多一些主動權,黑金老大可是心黑手狠,連忠心耿耿跟隨他多年的老傑克的手指都切了。
話說估計此時心裡最卧槽的人或許是為了給老大創造氣氛而白白犧牲了的忠義小弟老傑克了。好心好意招攬了生意,平心而論做的也算合規律,沒想到最後落得如此下場。最重要的是,那個逼著黑金切了他手指頭立威的『阿拉伯佬』,他……他……他媽.的竟然是假冒的!!
坐在黑金邊上的白衣老人清晰的記得,當那個青年扔掉假髮套的一瞬間,捂著斷指的老傑克的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表情,簡直跟吃了屎了一樣。話說這人當時一定已經驚呆了,內心深處的獨白可能是『老子tm手指都切了,你給我看這個?!』
第二點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便是阿金和海鰻此二人的失手被擒。
在一個屋檐下,兩個人手裡一人拿著一把槍還能被撂倒,而且如此距離之下,射出去的子彈,一個都沒打中到那個青年人,這尼瑪真需要技術。
話說當時,黑金一聲令下,阿金和海鰻當即開槍,那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人轉身往回沖……這一幕坐在房間內的所有人都有看到,而且相當清楚。
那個黑風衣青年人明明就沒怎麼閃避,那兩個花費了重金和大代價請來的廢物就是死活打不中人家,最後還被近了身,一碰就倒了,脆的嘎嘣響。
而這確實是活生生呈現在眼前的事實,但放在阿金和海鰻身上,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對於這兩位重金供養的打手的實力如何,沒有人比黑金清楚。他曾經讓把兩人同十個在役的特種兵關在一個密室里相互格鬥,其最後的結果竟然是人數佔劣勢的阿金和海鰻打倒了對方,滿身披血的走了出來。
而如此彪悍作風硬派而犀利的兩人,今晚的表現簡直堪稱逗逼,實在令人費解。
當然最讓人出乎預料,甚至用驚詫來形容都不為過的是那個神經兮兮的青年人竟然打了黑金先生,一次,一次,再一次。
而且還是用槍托狠狠的敲,狠狠打砸,一邊敲一邊大聲喝罵的那種。那可是黑金先生耶,整個諒山地下世界的王者耶,你用槍托打?!
但話又說回來,人的行為就像是在玩牌,如眼前這人如此亂七八糟的出牌方式,初時可能讓人措手難及,但終究只是在浪費機會而已。
面前這人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堂堂黑金組織大半的精英都在門外全副武裝,難道還會讓你插翅飛掉不成。
對了,還有你那位不知道是義氣還是彪的單槍匹馬就敢過來的小夥伴,哦,忘記說了,這小夥子確實已經到地下總部了。因為包廂外面的叫喊聲、嘈雜聲和偶然示威般的槍聲足以證明這一點。
世間諸事皆有源法,在老傑克的眼裡,面前的這位名為薛亦傑的青年其路徑已經走到了盡頭,no作no、die,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為何總有人不明白。
一道蚯蚓般的鮮紅血液從老人的頭皮,沾濕了頭髮,順著左手邊臉頰,緩緩流下來。名為黑金的老人衣衫狼狽,但神色平靜的扶住歪倒在一旁的椅子,慢慢站起來。他整了整因為摔倒下去而有些發皺的西裝,緩緩扶正了板凳,面無表情的坐回原來的位置,抬頭只是看向格里菲斯,不講話。
「老頭,不要以為年紀大我就不敢揍你,拿眼橫我……不知道為什麼,活得越久,哥就越不喜歡你們這種老不死的,就喜歡裝大尾巴狼……看我,還在看我,又在看我,怎麼,不開心啊,受委屈了?!我揍死你……」
自稱權集馳薛亦傑的青年人瞪著眼睛左手一拍桌子,怒髮衝冠,整個人站起來,似乎又要打人。坐在黑金邊上的另外個老者在前者站起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側了側身子,他似乎想要擋在黑金的面前。卻被後者一聲呵斥阻住了:「讓他打……」
這時間,包廂門外的響動愈發激烈了。有人已經開了槍,有人在大聲喊著『停下來,快停下來……』,然而也有人在這時間裡奮不顧身的敲門……
老者望著那個有些神經質的青年,歪了歪腦袋,這一切的事情,都在一點一點進入預想的軌跡。諒山地下世界的無冕王者將左手扣在右手的手背上,交疊住,緩緩的抬起眼睛,無言的氣勢在此刻再次升騰起來:「黑金是我花費了十七年的時間打造的絕對堡壘,從長老、執事到最下層的打手,共有134人,有一個算一個,均是各中豪傑——我黑金今年六十有四,人生過半,雖不是轟轟烈烈,但亦非碌碌無為……我這一生,最自豪之事,不是攻破沙嘴灣,不是親手砍過送東區的山鬼,也不是統一諒山黑市,而是黑金,我這一手培養大的黑金,真正的從內而外無堅不摧的鋼鐵組織……」老人停頓了一下,咂了咂嘴:「真正的黑金不怕被火錢……」
說道這裡,老者臉色的表情儘是自豪。一個人花費了半輩子的事業,無論是好是壞,都是值得緬懷的。而作為黑金組織這個龐然大物的創始人,老人此刻的心情,大概多少與那馬革裹屍的將軍回望自己麾下百戰兒郎的時候有些相似吧。他氣態冷漠又從容的回望了格里菲斯一眼:「準備好怎麼死了嗎……」
瘦削的老人神情莊重嚴整,他嘴角和兩腮外側的微表情都在微微上翹,露出睥睨天下的梟雄嘴角。但他話才講到這裡,門外的喊殺聲和叫喧聲卻突兀的徒然一停。老人因為這乍然而至的安靜弄得錯愕了一秒鐘,這似乎是一種轉折的信號音,代表了些什麼。他想了一下,隨後,他用一種壓抑住的淡然和喜悅的口吻繼續講:「你看,正如沃所料,戰鬥結束,你的朋友已經死了,被殺死了……」老人攤開手掌,掌心鬆鬆的外翻著:「弱肉強食,這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你鬥不過我,加上朋友也不行……恩,準備一下吧,我要送你上路。」
名為薛亦傑的青年聽著老人的話,腦袋下意識的歪了歪。這人嘴巴抿了抿,似乎要說些什麼,然而在這個時候,包廂之外,一個遠及近的鏗鏘腳步聲正一步一步鏗鏘有力的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