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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困獸之鬥

  這種說法當然是用來掩人耳目的,那兩個跟著蓋倫的士兵,沒過多久就被他弄到自家帳篷裡面,擼死了。


  梁秋智識和格里菲斯換上兩人的衣服,帶上他們的腰牌行李,把頭上的軍帽壓的低一點,便撿著人少又不是太少的地方晃蕩幾圈兒,便收工了。


  直到此時,梁秋智識和格里菲斯的潛入可謂完成了百分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卻是整個計劃的重中之重,不可輕舉妄動,只能等時機了。總得來說,這潛入過程雖然曲折了點,但總算有驚無險。


  ……


  ……


  時間駛過金秋,天氣轉寒,夜有薄霜。


  一個身穿黑甲的士兵騎在馬上,從極遠的地方跑過來,來到詹姆斯殿下面前。他翻身下馬,噗通一聲單膝跪下。


  「報告殿下,前方有巨山阻隔,再有半日,我軍恐無路可走,然則身後櫻花逆賊窮追不捨,怕是……」


  此時傷兵營中,大殿下正蹲在一個傷病前面,為他檢查傷口。當斥候跑過來彙報情況,詹姆斯的持著繃帶的手頓了頓,隨即面色不變,穩健的手中蠕動著,繼續為傷病包紮了傷口。


  「我知道了,退下吧。」


  半晌之後,大殿下站起來,轉過身,視線略過滿帳戰爭后留下的傷殘哀兵。他的目光流轉,光線照耀里,他又轉頭看了看遠方,側臉堅毅而頑固。


  不久之後,詹姆斯伸手揮了揮,讓那前來彙報的斥候離開。他整個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重新轉過身來,查看了另外一位與之臨近的傷病的情況:「我記得你,瑞克爾——第三梯隊長槍營的偏軍……聽人說你膽魄令人,作戰很勇敢……」


  大殿下的聲音不大,在空曠而浮躁的地面上飄蕩,讓人感到安定。他如此說了一陣,有一些憶苦思甜的話,也不提當前形式。如此過的一陣,他動作緩慢的從傷兵帳營中走了出來。


  詹姆殿下麾下中軍再往前走便是絕路,山崖,這一點,熟知這片山林的大殿下不需要什麼斥候報告,一切瞭然於胸。他曾經試圖中途改道,甚至不惜與身後的追兵開仗。但麥基親王早已安排好了所有,一切讓人如此無奈堅定,像是早已鋪陳好的宿命。


  如今他所能夠做的,不外乎盡人事聽天命,一方面安撫手下士兵,另一方面,盡最大努力喚醒大軍的士氣。麥基親王太自負,他想一戰定天下,他想吃掉這裡所有的人。


  但這,或許是個機會。


  前方之路,懸崖峭壁也好,刀山火海也罷,是死路,走不得,詹姆斯也不打算走。安踏親王數月之前,將這片戰場交在他的手裡面,大殿下當是雄心勃勃,發誓要立下不世功勛,不曾想會如此之快的落得如此田地。仗打到這個份上,大殿下無理由可講。或許這面對懸崖峭壁所逼迫而出的破釜沉舟,是他在死前找回尊嚴,與櫻花王國大軍玉石俱焚的最後機會了。


  雖是自知必死,詹姆斯殿下卻也並不惋惜,人走之時,一切都看的淡了。只是覺得愧對父帥和帝國的信任。


  不過在此之前,大殿下還盡量把眾人的情緒安頓好,竭盡所能的抬高士氣,讓人不失希望。只有如此,或許有那麼一線機會,在絕望來臨的時候,那破釜沉舟的力量會如自己期望的那般洶湧澎湃。


  詹姆斯殿下正想著這些事,前方的道路上,一個男人的身影在陰雨天的光下模糊而獨特。這人是中軍的幕僚,名叫海耶斯,年少成名,如年歲早已超過五十歲。


  或許是一生之中想過太多巧奪天工的兵法計謀,這人年紀尚不及甲子,頭髮已經花白。他聽見聲音,轉過頭。


  「大殿下……」中年男子欠欠身子,聲音和秋日的空氣一般,空而冷。


  大殿下擺擺手,找了一個還算乾燥的地方,坐下來。頭髮花白的海耶斯坐在大殿下的身邊,也不說話。他二人是長久合作的主僕,心意相通,均不欲講話,不約而同的舉頭望著天。灰濛濛的天空之下,細細的小雨淅淅瀝瀝的下。


  發線濕潤……


  良久之後,催促啟程的號角聲,從身後的營帳內傳過來。大殿下撥弄了幾下頭髮,把雨水抖下來,微微說了些什麼,站起身來開始往回走。


  年少成名的幕僚轉過頭來看他的背影,似乎有些留戀痴迷,帶著經年回憶,眼神平淡而悲傷。


  這,是最後一戰了。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戰……


  而此戰之後,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勇冠三軍的詹姆斯殿下,再也不存在他那威名遠播的近衛營了。


  白髮蒼蒼的中年男子顫巍巍的站起來,仰天吐出一口濁氣。


  這是沒有生路的陷陣死戰,談不上勝利,也不可能有勝利。只是在死亡面前,討回身為軍人,最後的尊嚴罷了。


  ……


  麥基親王中軍。


  「詹姆斯小兒技止於此,這多日的布局算計,總算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軍議室內,一名穿著校尉衣服的軍官端著一杯紅酒,音線爽朗的講話。近日麥基親王特許可以在此喝酒,還拿出了珍藏了數十年的干紅。他以酒代血,要為戰前的列位將領祭旗:「嗬!不過如此……」


  「後有追兵,前有天險,這一次可是真的插翅難逃嘍——」


  這話之後,眾人哄然而笑,有人大聲應和,也有點頭說『然也』的,隨後大家舉起酒杯,搖搖致敬。


  麥基親王坐在主位上抿著嘴,目光平和的看向滿室官校,話語不多。他面帶笑容,眉角有很深的法令紋,手中端著紅酒,搖了幾下,慢慢的品。


  有素來得寵的軍官看到親王殿下脾氣心情愉快,大著膽子上去勸酒的,老人便皺著眉頭訓斥幾句。說行軍激仗當前,豈可做樂荒唐,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接過酒杯喝掉了。


  「在座的眾位都是助我扶我麥基多年的親信,不是外人,而且都是知進退明得失之人……今日召集大家一為落實核對近期的戰略部署,另一方面,也希望大家能夠戒驕戒躁,切勿浮躁……列位心裡清楚,潑天之功,近在眼前,觸手可得!!但行百里者半九十,此時還不是放鬆的時候。等大勢將成,我任你們大鬧三天……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需要謹防詹姆斯最後一波的反擊。」


  眾人大聲應『喏』,這軍旅中的嚴肅和歡快交織。此宴終了,老親王舉起杯子。整個帳篷的人安靜下來看他,他嘴唇動了動,說了些話,然後轟然摔杯,『砰』的砸在地上。


  隨之此起彼伏的摔杯聲音響起來,有人在其間又講了話,再之後是更大的嘶吼和歡呼的聲音。


  不久之後,漫山遍野的穿著紅甲的軍兵從四面八方湧進來,詹姆斯殿下騎在馬上,手裡拿著刀,抽在外面。而在他的背後,有接近十萬的黑甲軍靜靜矗立。


  北風吹過濕潤的峽谷和山林,捲起最後一抹血腥氣。山林另一側的詹姆斯大殿下目光平靜的望著遠方,遠山的山坡上,墨水般的紅正緊緊浸染住整個山頭。


  仗打到現在,在軍伍內有意識的宣傳和自我經歷之中,每個人心裡都曉得,軍破之後,是沒有投降一說的。以突入帝國腹部為己任的紅甲軍,不可能留在俘虜做累贅的:「此為最後一戰,生……或者死——」


  年過三十的大殿下未有轉身,他將長刀舉起,端在頭頂上,斜斜的指向天空。他此時的傷勢還未好,連日的操勞讓這素來豪爽雄壯的中年男人看起來疲弱而蒼白。


  但此時他背對著眾人講話,聲音不高但卻讓人感到平靜堅定。眾人側耳聽他講話,大殿下說完這短短的一句,對著身邊的將領和傳令官點了點頭,然後,生死面前,整隻黑色的甲流在懸崖邊上被迫拿出最後的豪情與血氣……


  「戰士!拿起你們的刀,我詹姆斯不能保證此戰必勝,但可以保證讓我們走的有尊嚴……」


  這個秋日裡,連續了數日的廝殺在漸漸迷糊了視線的雨水裡單調的進行著。


  紅色和黑色的甲流撞色、摻雜,所有人拚命的嘶吼。瞳孔被熱血濺成紅色,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抱著刀『啊啊啊』的拚命砍。在他的前後左右,分不清敵我的人流涌動著,閃現出刀光……


  時間安靜的走過這一片哀傷麻木的土地,或許今日,它將飽飲鮮血,有十數萬將士的英靈將長眠於此。


  ……


  ……


  天空陰沉,隱隱有雷雲閃動。


  麥基親王乘坐著一輛巨大的二十多米長寬的車碾,在148名近衛的簇擁下,進入沸騰的戰場。


  親王所乘坐的車碾華麗大氣,四面通風只有一處八角形的房頂,視野極好,像是一個中號的亭子。


  年過甲子的親王殿下坐在亭子的正中央,他的座下是一個鑲金嵌銀的紅色打寶座,身前有一張石桌。整個亭子構成一個方形的氣派車碾,其下有輪子,被人推著駛入戰場,氣派、華貴非常。


  這是最後的一戰,奠定勝利和榮耀的一戰,親王殿下希望能夠親王見證這一時刻的產生。


  無數的紅甲軍像是水流一樣從亭子周圍湧向前去,揮舞的旗幟如同漩渦鼓動了士氣。遠山的地方,隱隱約約的山青色人流攢動。一個身材魁梧的將領騎在馬上,頭上扎著繃帶,手中的長矛在陰暗的背景里奮力的揮砍……


  那人是安踏親王的大兒子,其名為詹姆斯的男人,是此時帝國軍方面的大將。長風呼嘯,他此時騎在馬上大聲喊著什麼,黑色的半身甲上染著血。戰場慘烈,尤自發出金屬交割之聲,但這些落在那坐在亭中的老人眼裡,卻也只是尋常。


  困獸之鬥罷了……


  誠如老人所想,這場跨越了數個月的戰鬥,到的現在,終於要畫上了休止符號。這一場在山雨之中,夕陽並不明顯的薄暮里進行的戰鬥,將會決定之後半年之內整個帝國北部的攻防線。


  在另一方面,披甲浴血在人流之中的詹姆斯殿下揮槍砍翻了身前的一個敵人,太陽躲在黑厚的雲層里,隱約可見其西斜的樣子。


  大殿下重新握緊槍柄,他喘著粗氣,面前的紅甲士兵在他的馬前倒下去。詹姆斯殿下舉目四望,入目所及的細雨和濃霧裡,數不清的紅色正擁擠著攀上這一片高地。


  更遠的地方,一片高亭也似的華蓋聳立在煙雨之中,在即將落下的金色光線里,模糊而威嚴。男人的臉色平靜,但嘴唇抖動著,頭上的繃帶被血浸濕了。這,便是我的埋骨之地了……


  詹姆斯殿下將剩餘的中軍隊伍分成了兩組,一組由大殿下親自帶隊,另外一組,則是由老將軍比伯森帶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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