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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酒紅色的液體在新娘的臉上肆意流淌,那新郎猛然想起之前有人喊著說『看誰不爽就潑誰』的話,心裡想著『還真有這樣不識好歹的人』,但面上表情卻更加無奈了。


  但這無奈並未持續多久便轉變了茫然,隨即變成驚恐。


  只見那個被紅酒潑的滿頭紅色的女人臉上的皮膚像是見了光的白雪一樣漸漸融化,蠟燭一樣順著顴骨和下顎點點滴落。


  而皮膚融化露出粉紅色的筋肉肌腱,大大小小還未融化乾淨的皮膚毛髮糾結成團變成一個個的塑料質感的泡泡,掛在麵皮上。


  但這個時候,作為新娘的已經毀了容顏的女人仍不自知,她語氣幽怨著,半似嬌憨的說道:


  「美女都忍心潑,你真是個壞傢伙。」


  白衣的『牧師』溫暖的笑了笑,他的氣質始終陽光沉穩,貴族一般,所以便禮貌雍容的舉著杯子對著新娘欠身致意了一下,將剩下的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敬我們美麗的新娘。」


  說完,他將酒杯向後扔去,月白色的袍子也被隨手扯下來,扔在空中展起來,如同一朵盛放的禮讚。


  「祝我們無論美醜,都不離不棄的新郎新娘們永遠幸福……」


  再次福了福身子,男人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瀟洒的大步走開了。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


  ……


  柳青和鄧佳佳的事情結束之後的一個月,天氣由陰霾轉向晴朗。一個人躺在樹下小憩,過不了一會兒,便會有天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投下參差斑駁的光影。


  至於新郎新娘二人之後的故事如何,格里菲斯全然不知道了。他閑暇時候會侍弄一些花花草草,或者坐在青石凳上哀古嘆今一番。


  偶爾的時候,也會受到因果弦線的感召做一些任務,有些簡單,有些困難。而類似柳青這類棒打鴛鴦或者滅絕人性的也有一些,格里菲斯冷著臉做下去,多少找到了一些做反派boss的感覺。


  當然,做好事的時候也會有些,格里菲斯化身愛心天使,救死扶傷,普度眾生云云,其實也就是一加強版的雷鋒。


  反派也好,雷鋒也罷,因果的執行者其實不需要太多感情,順應因果,精確果斷的斬下去,斷掉那份執念,對於這一點,格里菲斯自認做的還不賴,所以他覺得自己威風無限。


  而對於大妖的那一間怪異小店,它其實和花爺的殿那歧伯相互連通,是一家店的兩面,而在這陰森小店地下室,實在名副其實的陳列著許許多多或者恐怖或者怪異的『戰利品』——每次執行任務之後所支付的剩餘價值。這些戰利品的種類許許多多,其中一些是破碎的陶瓷,腐爛的手指,乾枯的屍體,泡在玻璃罐子當中的眼球,也有一些是泥封的土罐或者奇怪的植物。


  這些東西被收攏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放在櫥櫃中一格一格的封存著陳列起來。實際上,重生之後,大妖做了多少任務就有多少個這樣的格間,封存著多少個光怪陸離的小玩意兒——格里菲斯每次出任務都有隨手撿拾『紀念品』的習慣。


  格里菲斯偶爾也會來地下室打掃一番,他有一個專門的雞毛撣子,通體純黑,毛色柔軟。大妖每次用它來做保潔的時候,總是心情愉快。


  ……


  ……


  即將成年的少年人是被好奇堆箋成抓狂的年齡,吉良自從注意到那個陰森寒冷的小店之後,雖然每每想來總是汗毛倒立,但卻控制不住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念。


  一個人的好奇堆積起來也是一種苦難,吉良自從對於殿那歧伯產生了濃郁的求知慾之後,一有空便要去那家小店觀察一番。


  奈何殿那歧伯開業的時間並不固定,店主也不是一個喜歡開門做生意的人,所以吉良的好奇心註定不會有答案。


  這一份奇怪的執念撩撥著年輕的男孩,從春天走過夏天,轉眼間來到了秋天。


  吉良的心就像是被貓爪撓過一樣,內心畏懼著,好奇著,求知著混沌成一圈複雜難陳的情緒。


  這個理所當然是一種痛苦,吉良覺得這已經超越了他年齡所應承受之痛,所以便理直氣壯的找了人來分擔。


  吉良找來分擔心中好奇和痛苦的人是大腦袋格里菲斯,從青羽那事情距離現在又過了快小一年的時間,所以,格里菲斯隨著年輪的增長在身量上也長高了一些,大概有一米七二左右了。


  可能由於工作勞累又或者是青春期的男孩子比較容易攝取體內脂肪,格里菲斯經過這大半年的成長,身量上雖然長高了幾公分,體重上卻沒有變化多少。這種事情反映在外在形體上便是大腦袋格里菲斯變瘦了——雖然他的大腦袋還是沒有變化多少。


  變瘦之後格里菲斯的外形輪廓總算好看了一些,至少不會像當初時候陽光下背影都臃腫變形成一坨米其林的樣子了。


  俗話說一白遮三丑,實際上,人瘦起來,也可以讓人驚艷的。


  格里菲斯變瘦之後讓人驚艷倒是不會,但外貌上的確骺實俊俏了一些。大腦袋原本的外貌其實並不算太差,屬於那種很傻,很肉感,臉蛋紅撲撲的跟在姐姐阿姨屁股後面賣萌的類型。


  如今的大腦袋,在身材瘦下來,輪廓硬朗之後,那份天真的傻勁理所當然便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的便有了一份淡淡的儒俏氣質。


  當然了,這絲絲縷縷的變化是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點點滴滴的累積成的,時常陪伴在他身邊的吉良和吉慶或許因為司空見慣從而視而不見,但格里菲斯這種氣質上的轉變,實實在在是已經在進行了的。


  這樣的事情,在大妖漫長的生命中,實在算不得大事情。在他生命的不同形態,有外貌極丑的時候,也有不錯的時候,甚至於大部分的時間,大妖都是以一種非人的形態存在著,所以對於這樣的表象,看的也是極淡的。


  吉良的痛苦還在繼續,即使他將痛苦分擔給了大腦袋也是沒有減少多少的。


  事實上,大腦袋的表現,常常也會讓吉良糾結。比如說,兩人全副武裝藏身在蒿草里,信誓旦旦要抓住殿那歧伯店主的痛腳。


  這包含了信念的枯燥等待可能一等便是幾個小時,十分枯燥難熬。尤其是夏秋季節,蚊蠅猖獗,躲在草堆里偷窺簡直就是喂蚊子的行為。


  每當這個時候,性子跳脫的吉良便會耐不住寂寞,生不如死,偏偏還不甘心放棄,只好扭來扭去跟個蛇精病似的。


  而大腦袋就安靜多了,他一貫不怎麼聰明,沒事的時候蹲在牆角一過就是一上午,十分沒有存在感。躲草堆偷窺什麼的,根本不是個事兒。


  實際上,每當這個時候,便是大腦袋的放空時間。只見他往草叢間一坐,兩眼便開始漸漸散神,瞳孔也渙散了,跟個小木頭墩子的,與吉良形成鮮明對比。


  反正是發獃,在哪兒發獃不是發獃啊。


  隨時隨地發獃,它其實是一種天賦,大概是那種智商不足80之人的專屬技能。往常吉良在家的時候,沒事就嘲諷格里菲斯是一個『瞌睡蟲』、『呆面瓜』,如今也有些羨慕人家的那份『定力』了。


  這個其實並不是吉良最羨慕大腦袋的地方,格里菲斯還有一種謎一樣的技能——他不怕被蚊子咬,或者說,蚊子乾脆不咬他。


  發現這一現象其實是吉良偶然間的觀察所得。


  當時正值盛夏,驕陽似火,草莖低垂,連知了也不怎麼叫喚了,似乎風沙中都帶著火星子。


  吉良和格里菲斯穿著小背心,頭上頂著土黃色的小草帽,蹲在樹後面偷窺那個終年不開門營業的小店。那烈日下,低矮的殿那歧伯投下陰影,看起來竟有一絲冰冷森寒。


  這季節正是蒼蠅蚊子之類的小東西活躍的季節,那些亂七八糟的蟲子在林間飛阿飛的,趁著吉良不留神,落他身上咬一口就跑,弄的吉良苦不堪言,身上到處都被咬的坑坑窪窪。


  因為這個緣故,吉良每次回家之後,都要往身上摸一些爽膚水,風油精之類的東西,才會稍微止癢。


  有幾次特別嚴重,夜不能寐癢到死去活來,就想著找點心理慰藉。心理慰藉是什麼啊,當然是在自己痛苦的時候,看到別人比自己更痛苦。


  吉良就想著,格里菲斯一整天同自己呆在一起,沒道理自己被蚊子咬成狗了,肥頭大耳的格里菲斯會安然無恙。


  抱著這樣惡劣的心態,吉良惡行惡像的就把大腦袋的房門踹開了。結果當然是令吉良失望的,當他發現大腦袋毫無異樣的太字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時候,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吉良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把格里菲斯身上的衣服一擼,竟發現白花花的一片,一個被蚊蠅叮咬的痕迹都沒有。見到這種情況,吉良的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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