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太上皇駕崩
賈珍主動來尋,讓可卿有些驚訝,要知道這兩年除了每日請安之外,兩人幾乎很少見面,便是有事也是下人幫忙傳達。作為寡居的兒媳,總要避一避嫌的,賈珍也不太願意再見可卿,畢竟被兒媳婦壓制的感覺也不好受。所以賈珍此來必然是有事的,而且是他心中的大事。
聽了賈珍的猜測,可卿心裡也信了七八分,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寧府好歹是個侯府,被人算計也是正常,而通過女人來控制一個色鬼就更是再合理不過了,只可惜幕後之人也沒有算到賈珍如今不僅長了腦子還「心有餘而力不足」,這算計也是陰差陽錯的破了。
不過相對於賈珍的忐忑,她倒是不覺得有多驚訝,畢竟這種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比起隔壁榮府的「好運」,她寧願現在被算計一下,反正又不是應付不來,若真如那些人所願上了他們的賊船,只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雖然可卿自認有能力保全府里的人命,甚至可以護著小賈焱他們去過很自在的日子,但這寧府現在是她兒子的東西,住了住了這麼長時間好歹也有點感情了,憑啥要白白扔出去?
心裡雖是這樣想,可卿卻不能直接跟賈珍說那些人一定會失敗的,好在在「不惹事、安生過日子」上兩人早就被動的達成了一致,所以對尤氏女子的處理上也基本是一致的,兩人都不打算留她們住下。
不過,賈珍的意見是先用銀子打發,好歹也是親戚,做的太過了有損寧府的臉面。可卿則是根本連敷衍都不樂意,按她的想法就是直接扔出去得了,給銀子指不定人家還蹬鼻子上臉了呢。最後可卿還是沒有反駁賈珍,不是因為孝順或是別的什麼,而是花的又不是她的銀子,用不著她來心疼。
就在賈珍大老爺花了一千兩銀子把尤氏母女打發走卻又被勒索了一千兩后,當然,可能也是見著美人落淚主動加的,反正在這之後,寧府貫徹執行之前可卿下達的「閉門謝客」的政策,推拒了好幾波人的拜訪和宴請,終於讓別有用心者看清了寧府的立場,總算是消停下來了。
不過,由於賈珍解決方式的問題,後遺症總是有的,比如之後尤氏母女花完銀子又來府上「打秋風」……,說白了還是賈珍太過優待她們了,才給自己找了個買一送二的麻煩,當然這都是后話了,這裡暫且不表。
時間過得很快,太上皇的病也越來越重,及至十二月,已然是常常睡著比醒著的時間還要長了,就連太醫也是無能為力,只能隱晦的告訴皇帝可惜預備喪事了。
這種事情又怎能瞞得住有心人,想要舉事之人已然也是蓄勢待發,只等時機一至便刀兵直指皇宮。
說來這次被鼓動的除了原本的某些皇子黨之外,大多都是勛貴之家,尤其是「四王八公」中的某些人家,這其中也是有緣由的。這些勛貴俱是武將之家,因隨高祖起事而封爵,多是草根出身,而並非傳承已久的世家,全賴軍功得以居高位。奈何子孫後代一代不如一代,到這一代,能上戰場的已然不剩幾個了,偏生這爵位若無立功都是降等襲爵的,譬如榮國府,再傳一代就到底兒了。
享受過榮華富貴的這些人如何能接受一代代沒落甚至一朝變為平頭百姓?而撈一個從龍之功便是最為快捷的辦法了,風險大,收益也大,說白了他們也不是不明白失敗了的後果,無非是想用身家性命來搏一場大富貴。
只可惜,早有防範的皇帝又怎會讓這些人的算盤打成了,若只當他是個只會聽太上皇的話行事的兒皇帝那就大錯特錯了。埋藏在他心裡的,是刻在骨子裡的冷硬堅決,有些人他早就想除掉了,有些仇他也早就想報了。若是那些人安分些還好,只要一出手他就能抓了他們的把柄,剁了他們的爪子,甚至……取了他們的性命!
隱在暗處的人動作頻頻,皇帝徒禛自然不會無所動作,雖然他不懼任何挑戰,但能省力一些他也不會拒絕的,能用計謀解決而非武力解決自然更好,所以一些分化拉攏的手段他自是不吝使用的。
於是,十二月初,王子騰升九省都檢點,奉旨巡邊;賈雨村升大司馬,協理軍機,參贊朝政……
說到王子騰,王夫人的親哥哥,賈寶玉的親舅舅,可是勛貴中這一代難得的出息人,雖是武官,卻也曾正兒八經考中過進士,也算是文武雙全了,更是這一代四王八公中的核心人物。王子騰是四大家族王家二老爺,本是京營節度使,負責京城安危,這下子卻是明升暗降,相當於發配邊疆了。四王八公里走了他,剩下的多是草包了,倒是不足為懼了。
而賈雨村更與榮國府牽扯甚深,同是姓賈不說,這位新任大司馬當年起複可是脫不了賈政的功勞,輔一上任便做了應天府府尹,很是幫著榮府之人做了幾件見不得人之事,又甚是會鑽營,十足的真小人。
按說這種小人本為人所不恥,但便是小人,對徒禛而言也是有用的,他手中拿住了賈雨村的小辮子,又許諾了些好處,便足以讓賈雨村倒向他。而與四王八公接觸甚多的賈雨村必然也能給他提供更多的情報,小人用的好了更是帝王手中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對於自己兒子們的動作,自然病重的太上皇也不是一點也不知曉的,可惜他是真的無力去管這些了。
這日,連日的大雪放晴,陽光撒下來,行宮太上皇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俱是面色哀凄,院中氣氛肅穆沉寧,哪怕是最小的皇子也不敢哭鬧一聲。
而屋子裡的太上皇卻是難得的精神好了起來,他自己也知曉這是迴光返照了,身為一個帝王,他自認做的很成功,人人皆贊他是明君,然而這輩子他也有許多的遺憾,有許多的放不下。不過到了這一刻,他反而看開了,人總是要死的,而他當了近六十年的皇帝,作太上皇這兩年也過的很舒心,比起他那英年早逝的父皇,他已經足夠幸福了。
跪在床邊的徒禛看著陷入回憶的老者心中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