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魂歸極樂
明軍陣營一片助威喝彩聲,龐黑虎策馬橫刀立身於兩軍陣前的溝壑中等待著,不多時元軍陣中又出一將,卻與龐黑虎戰了不足三十回合便被龐黑虎一刀斬於馬下。
擴廓帖木兒見龐黑虎如此勇猛,卻是冷著聲音問道:「誰能上陣將此人擒殺,賞黃金五百兩。」身周眾元將聞聽五百兩黃金,不僅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一員大將出列道:「末將願往,黃金就免了,賞我一壇好酒便可。」
擴廓帖木兒轉頭去看,見是自己的親衛軍統領薩蠻。薩蠻是色目人,曾跟隨擴廓帖木兒南征北戰功勛彪炳,最初曾是擴廓帖木兒義父察罕帖木兒的部將。其人勇猛剛烈,武藝高強。擴廓帖木兒對薩蠻的本事還是極其放心的。
「去吧,須小心從事。」擴廓帖木兒的語氣中波瀾不驚,薩蠻抱拳施禮,轉身下了高坡。待到薩蠻騎了戰馬手持單刃方天戟沖入溝底,與龐黑虎的這一場廝殺真可謂是棋逢對手。
方天戟又名青龍戟,乃是在鐵槍的近槍頭處裝有彎月利刃。方天戟技法多變,不光含有槍術中的扎、刺、打、纏、圈、攔、點、撥,更有刀術中的斬、撩、掛、劈、掃、挑、砍、按、帶。尤其難纏的是方天戟尚有鎖人兵刃的妙處。
龐黑虎與之大戰近百回合,已是頗顯吃力。明軍陣中湯和見到龐黑虎處於下風,心中不由得急切。走到元帥徐達身旁輕聲問道:「元帥,可否鳴金換將?」
徐達雙目微眯,良久才道:「若是湯將軍上陣,可會怯戰?」
湯和凌然道:「有死無退。」
徐達微微一笑道:「龐將軍雖是處於下風,但若此刻換將怕是不妥。」說著一指對面山頭道:「你自己看吧。」湯和順著元帥徐達所指之處望去,一看之下不僅心中一震。只見對面山頭上留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人。此人一身赤紅手抱大砍刀,卻是個劊子手。
劊子手的腳下竟還有一具屍首,看屍首的裝束正是那個第一個敗陣的元將。
元軍如此作為,便是要震懾明軍,更是告誡自己人。戰則必勝,敗則必死。
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
湯和沒再說話,立身徐達身後靜靜看著戰場中搏命廝殺的二人。徐達扶冉道:「此子青龍戟使得頗為不煩,龐將軍已落敗像。若是龐將軍敗了,本帥許你出戰!」
湯和咬牙道:「末將前去準備了。」說罷轉身退下高坡,坡下早有兵士牽來戰馬提來大刀。湯和整衣袍正甲胄,提刀上馬。耳中聽的前軍陣中戰鼓聲戛然而止,湯和心中不由一陣劇痛。龐黑虎敗了,那個直爽憨直生死與共的兄弟就此沒了。
「駕」湯和刀桿一擊馬臀,胯下戰馬怒嘶一聲急竄而出,前方軍陣兩旁一分讓出一條道路,湯和策馬提刀殺奔戰場。
人未到,聲先到。湯和揚聲怒吼:「敵將休走,湯和來會你!」話音未落,湯和已策馬奔至場中,當下再不搭話揮刀就劈。湯和的武藝,那是明軍中的翹楚之輩,更是令元兵聞風喪膽的名將。
薩蠻怎會不知湯和是何許人也?眼看湯和殺到眼前,薩蠻挺戟便向上攔擋,哪知湯和乃是虛招。大刀一提倒轉刀桿,桿尾三寸透甲錐帶著疾風直刺薩蠻咽喉。薩蠻情急中向左偏頭閃避,同時手上方天戟橫里再擋。『當』一聲輕響,刀戟相碰卻是血光迸現。
湯和這一刺力大招沉,薩蠻雖是避開了咽喉要害,卻被湯和一刀錐刺在右肩頭。那透甲錐穿過薩蠻肩甲刺入,霎時間血如泉涌。
湯和一招得手再不留情,刀桿橫擺生生將透甲錐挑穿薩蠻右肩血肉甲胄。大刀橫里一擺直向薩蠻攔腰斬到,這一刀可謂迅雷不及掩耳,即快且狠。薩蠻一個照面便帶了傷,哪裡還敢戀戰。眼看刀來,薩蠻使個『懶驢打滾』撲身摔下馬去。雖是如此總是慢了少許,薩蠻只覺左臂一凉,竟是被湯和一刀斬斷了左手臂。
沒殺了薩蠻,湯和豈能干休。當下打馬上前去追殺薩蠻,耳邊卻聽得一聲呼喝:「湯和休得猖狂,虎林赤來也!」
元軍陣中順著土坡衝下一員戰將,卻正是擴廓帖木兒的得力大將虎林赤。
湯和哪裡管這許多,遠水來救近火?趁著虎林赤沒到,先結果了薩蠻再言其他,當下向著地上的薩蠻揮刀便砍。這薩蠻也夠彪悍,肩上帶傷又被斬斷左臂,按說早安昏死過去了,但見到湯和刀來,竟是身形一滾直接躲進了自己戰馬的腹下。
湯和一刀落空狂性大發,刀式變撩『噗』一聲將薩蠻的戰馬開膛破肚砍翻在地。戰馬悲嘶倒地,薩蠻卻是無所遁形。湯和怒喝一聲:「納命來!」
刀光再閃,眼看薩蠻身首異處,不想斜刺里一條鐵槍橫里攔到,金鐵交鳴中竟是生生攔住了湯和要命的一刀,虎林赤趕到了。接下湯和一刀,虎林赤只覺雙手虎口發麻。
湯和見狀不由得大怒,不得已之下又與虎林赤戰在一處。
薩蠻死裡逃生,連忙雙腿在地上急蹬,身子向後挪了少許,這時覺得斷臂處錐心般疼痛,扭頭去看只見斷臂處血流如注,薩蠻慘叫一聲頓時昏了過去。
湯和與虎林赤在場中廝殺,元軍陣中奔出十餘名元兵。眾元兵奔到場中搶了薩蠻抬了便走,湯和見到不僅高聲喝道:「休走!」
無奈這虎林赤的槍術招實了得,一時竟是難以取勝。湯和可謂是遇到了對手,大刀使的潑風一般,虎林赤一條鐵槍也是刁鑽毒辣。這一戰自然引得兩軍主帥全神注目,戰鼓角號四起,都在為己方戰將助威。
大奎正在後營整備兵馬,此行要帶的東西可是不少。不光有運往蘭州城的糧草,還有火炮彈藥等等,可謂是麻煩至極。偏偏由應天此來,很多板車都需修補才能再用。無奈之下,大奎只得等著。
看樣子要整備齊全尚需兩三個時辰,今日就算點齊兵馬也只能連夜出發了。
前沿戰鼓聲傳到后營,大奎權當沒聽見。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文官,可不想再摻合沙場之事。往昔多少相濡以沫的兄弟,到如今一個個魂歸極樂。心傷透了自然會提防,以免再受傷,大奎覺得自己已經傷不起了。
閑來無事,大奎蹲在一架馬車旁看著幾名老軍修車。這駕車走路遠了,兩個輪子都快散架了,老軍將車輪拆下小心修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