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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禍起蕭牆

  以前與馮師爺閑聊之時,也曾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家人。但馮師爺也只是含糊其辭的一言蔽之,只是說自己的夫人死於戰亂,自己只有一個兒子在常遇春麾下從軍。直至今日大奎才知道,原來石頭是他的兒子。但大奎心中疑惑久久不能釋懷,石頭在自己身邊這麼久,他們父子為何不相認?若是早知石頭是馮師爺的兒子,大奎無論如何也不能帶他同去雲南。 

  馮師爺大病在身,大奎知道需靜養,這才吩咐下人好生照料,獨自出了房間去了前宅正堂。因為還有奏章沒有寫完,故此大奎將奏摺拿去了后宅,由黃鶯代筆從新寫了一封。大奎的字實在是拿不出手,若是自己寫了,怕是太祖皇上看著要費神。 

  黃鶯一邊寫著,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自己的夫君千里赴險九死一生,身邊護衛兵士盡皆戰死,蘇州府尹王大人也為國捐軀,如今夫君能回來已是萬幸。只是不知下次還能否這麼幸運。黃鶯眼中有淚,卻是強忍著不落下來。 

  按說,大奎由雲南回來,就應該先到京城述職,但心中怕家人惦記,這才先回了家。黃鶯寫好了奏摺,再幫著大奎簡單的收拾了一番。大奎這才帶著二十親兵,快馬趕赴京城。 

  歲月如梭,一切如舊。沿途路上的山山水水,一如往昔。 

  行至半月,大奎這才到了京城。城內依然繁華似錦,人流如梭。時而傳來小販的叫賣聲,大奎循聲望去,竟是賣玩物的。 

  大奎下了馬,親兵上前接了馬韁,大奎吩咐道:「你等在此等候。」親兵領命。 

  大奎獨身一身向那賣耍物的街邊攤子走去,來到近前大奎細細觀瞧,這攤上賣的東西可真不少。什麼撥浪鼓,木刀劍,繩編的螞蚱,草編的蛐蛐琳琅滿目很是好看。大奎心想著給張長風帶回個玩物,這才彎下腰細細挑揀。 

  「老闆,這個怎麼賣?」大奎拿起一串銅環問道。 

  小販笑道:「客官,這個是九連環,須以巧思方能解開。呈惠五十文。」 

  大奎也不講價,伸手由懷中掏出了錢袋。誰知裡面都是銀錠,竟無制錢。好歹找到一小塊銀子,卻足有一兩。 

  「諾,給你。」大奎伸手將銀子遞給小販,誰知那小販竟不敢接。 

  「客官耍笑了,小人剛開張,您這麼多錢小的無法找換。」小販倒是老實。 

  大奎笑笑道:「我還要別的。」 

  小販忙不迭的接了銀子,打開話匣子介紹著道:「客官您看看這個,這個叫魯班鎖。」又指指另一件道:「這是翠竹哨。」 

  大奎點點頭,拿起了魯班鎖及翠竹哨道:「就這三件吧。」 

  小販不禁撓撓頭道:「三件加起來也不值一兩銀子啊。」一頓,小販笑道:「要不您再看看別的,多買兩件?」 

  大奎笑道:「不必了,多的算打賞你的吧。」說完,再不與小販糾纏,自顧轉身離去。 

  小販傻了,我那親娘啊,今天財神到家啦!要知道,一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像他這樣的小生意,一個月也未必能賺一兩銀子。大奎將三間玩物收入懷中,回到親兵身前。這才翻身上馬,帶著人向驛館行去。到了驛館住下,大奎即命人去吏部錄個事。 

  但凡進京官員,都要先在吏部錄事,吏部方可按品階安排上朝面聖,這已經是慣例。 

  沐浴后,大奎換上了官服。帶著眾親兵到前堂用飯,哪成想就因為這官服竟出了變故。 

  紅袍?最低的官階是四品。店家掌柜迎來送往,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奧妙,一見大奎的官服,下巴險些掉到了地上。這一品大員來京要住客棧?按說那個大員在京沒套府邸啊?大奎就沒有,本來有的退回給皇上了。本來應該是數百人的儀仗,也退給了皇上。這在古往今來,可謂絕無僅有了。 

  店家掌柜不敢怠慢,直接將二樓清了場,香茶點心伺候著。 

  大奎也不講究,帶人佔了三張桌子,點了酒菜便開始吃喝。掌柜的在一旁站著,大氣都不敢出。話說吃飯狼吞虎咽的高官大員,他還真沒見過,尤其是吃雞用手抓的。 

  一路奔波,大奎真是餓了。路上都是簡單的對付兩口,此刻到了京師自然是要打個牙祭。大奎帶著屬下在這裡吃的正香,豈知災禍已經臨頭。 

  太祖皇帝肅清吏治,胡惟庸的外甥搭進去了,這都是大奎的功勞。胡惟庸雖然是恨得牙根痒痒,但在皇上面前卻是另一副嘴臉:「這忤逆畜生竟然背著我做下如此不法之事,死有餘辜!」豈知背地裡胡惟庸的親妹妹簡直要跟他拼了命,在其府上哭鬧數月方休。 

  如今大奎在雲南將王福掐死了,府中人數日不見老爺,不禁急了。不知怎麼湊巧找到了密室,這時的王福屍身都發臭了。王福一死,早有親信飛鴿傳書報知了遠在京師的胡惟庸。王福與大奎是死仇,這個胡惟庸自然是知道的。而王福的府上不說是高手如雲,但至少是戒備森嚴。胡惟庸實在想不出,除了張大奎還有何人能這麼輕易殺了王福。 

  胡惟庸與王福可謂是一狼一狽的莫逆之交,如今王福已死,胡惟庸頓感唇亡齒寒。大奎不光與王福是生死大敵,胡惟庸對大奎亦有著刻骨銘心的怨恨。 

  大奎臨去雲南之前,曾向太祖皇上舉薦臨江苗賀軒。胡惟庸將這事暗暗記在心裡,其後便派人到臨江打探。所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一查探不要緊,竟得悉一個天大的秘密。苗賀軒是何許人,胡惟庸心知肚明。而讓胡惟庸欣喜若狂的事,竟是張大奎在苗賀軒手裡拿了三十萬兩銀子,而這三十萬兩銀子卻不見大奎奏報皇上。 

  張大奎啊張大奎,你也有貪財枉法的時候。胡惟庸聞訊簡直是喜不自勝。扳倒張大奎,此乃是天賜良機。胡惟庸再不耽擱,連夜書寫了奏本,上奏了太祖皇帝朱元璋。朱元璋聞奏勃然大怒,隨即責令臨江府,蘇州府暗查此事。就在大奎與孟歌回返蘇州之時,臨江府與蘇州府兩本密函便到了朱元璋手上。 

  吏部剛剛接到通政使來京的消息,馬上扣留了前來登記錄事的親兵,隨後差人火速進宮上報皇上。 

  大奎下榻的這家驛館,乃是京師應天最大的酒樓,號『得月樓』。從前叫『悅來客棧』,自從兩年前太祖皇帝來過以後,這裡便常年的賓客不斷。店主改名字的本意便是取『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典故。 

  而大奎來這間酒樓,卻是因為就是在這裡,大奎初次見了當年的吳王今日的太祖皇帝朱元璋,而也是因為那時起,自己方才平步青雲。 

  大奎與眾屬下已吃了半飽了,還不見前往吏部錄事的人回來。一名親兵啃著鳳爪,喝了口酒,嘴上卻是嘀咕道:「牛六該不會是在街上看中了那個寡婦,跟著倒插門去了吧。」此言一出,頓時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大奎對屬下一向是制以嚴,待以寬。此刻既是喝酒吃肉打牙祭,自然會對屬下的調侃多加指責。 

  另一兵士笑道:「你們說說,他姓什麼不好,偏偏姓牛。天生就是勞碌命……。」 

  誰知大奎聽到此話,卻是笑道:「呵呵呵,說的是啊,有些不公平啊。」說著一指說風涼話的兵士道:「以後再有此類差事,你去。」 

  那兵士一癟,隨即便如斗敗的公雞不言語了,其餘兵士不禁哈哈大笑,皆是取笑這兵士不會說話。 

  大奎舉杯道:「眾位辛苦,本官敬各位一杯。」眾兵士見狀連忙紛紛舉杯,大家同飲一杯酒。 

  大奎雖是一品大員,卻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眾兵士無不心中感佩,正當大家推杯換盞相談甚歡之時,樓下一陣大亂。卻是一群宮中禁衛軍沖入了酒樓,為首的校尉大喝道:「統統出去,刑部辦差。」 

  大奎在樓上聽到刑部辦差,不禁有些好奇,起身來到樓梯口向下望去,大奎的眾親兵也都圍在大奎身後看熱鬧。 

  哪成想,這衝進酒樓的禁衛軍將樓下清場后,驚呼拉拉上了二樓。 

  大奎不禁心中大驚,但依然攔在樓梯口。憑著這身官服,就不信這群禁衛軍敢亂來。 

  帶兵的校尉見禁衛軍被攔在了樓梯口,這才分開眾人闖將上來。但到了大奎身前五尺處卻停步見禮:「屬下參見通政使大人。」 

  大奎微微一笑問道:「辦什麼差啊?樓上就我們一撥客人。」說著大奎示意屬下散開,這才續道:「樓上說話吧。」說完,大奎轉身回了座位,眾親兵紛紛來到大奎身後站定。既是有公事,眾親兵自然要循規蹈矩。 

  校尉帶兵上了樓,大奎不禁又問:「既是刑部辦差,為何驚動禁衛軍啊?」 

  校尉也不繞彎子,向著大奎拱手實言道:「屬下不敢隱瞞,皇上動怒要請張大人去刑部走一趟。」這校尉大奎認得,但一時卻叫不上名字。但其所言卻讓大奎不禁心中一顫。 

  校尉續道:「還請大人不要為難小的,請!」說著讓開道路伸手做請。 

  既然是太祖皇上下召,大奎卻不能抗命,既是去刑部倒也無妨,事情弄清楚了一切好說。 

  大奎站起身來,吩咐道:「你等在客棧守候,等本官回來。」眾親兵齊聲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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