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奸商嘴臉
隴贊阿期,系貴州彝族默部德施氏勿阿納四十六世孫,在各族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此次攻打順元城,彝族大寨出兵一萬三千人馬,這在各族中已是首屈一指。
此次會商,眾人一致推舉隴贊阿期為順元城的城主,大奎心中頗覺滿意。一來隴贊阿期是盤步的義兄,有他做城主,瑤寨人民自然是首當受到照拂。其二隴贊阿期年少有為,無論是武藝還是見識,都要勝人一籌。起碼比當年的大奎強上許多。
隴贊阿期起身謝過眾人推舉,但隨即向大奎問道:「元兵大敗,若是舉兵來犯,我等當如何處之?」
大奎呵呵笑道:「此事好辦,本官早已想到。」說著大奎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這才續道:「梁王把匝刺瓦爾密其人深謀遠慮,順元城丟了,他自然心有不甘。這裡可是他西北的屏障啊,呵呵呵。」
隴贊阿期忙問道:「我也是如此想的,還望張大人教我退敵之策。」
大奎點頭道:「你若依附我大明,卻是下下之策。一來太祖皇上一心北伐,無暇南顧。二來縱是此地戰事一起,想要救援也是鞭長莫及。既如此,想想其他辦法。」
隴贊阿期不禁問道:「我當如何?」
大奎一笑道:「招兵買馬擴充軍備,若是有重兵在手,加之城建壁厚,那梁王把匝刺瓦爾密又能耐你何?」說著大奎再飲一口茶,又道:「若是強攻不成,把匝刺瓦爾密必來拉攏。你只需假意歸順便可,如此一來方可保無慮。」
隴贊阿期聞言面上不見喜色,卻是愁眉苦臉道:「這招兵買馬……?」
「哈哈哈哈哈,不妨事不妨事。」大奎心知其是為錢發愁,這才續道:「本官出資三百萬兩,相助你成就一番大業。」
這句話一出口,室內所有人不禁皆是滿臉駭然,狀似皆有不信之色。
大奎見狀輕輕一笑,對盤步道:「去把義父的包袱拿來。」盤步躬身領命,舉步退出了大廳。
片刻后,盤步回來的時候手上已是拎了一個包袱。原來大奎此次籌劃攻城,早已將前前後後思慮了數遍,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分化蒙古人與各族的關係,佔據順元城以為日後做打算。若是攻城失敗,那必然是生靈塗炭。要是那樣,大奎也只能以死謝天下。所有銀票帶在身邊,無非是想成則兩利,敗則魚死破而已,到時候要錢還有什麼用?
剛巧此刻孟歌已帶著『合盛元』的掌柜前來,這掌柜生的腦滿腸肥,一看便是吃貨。一身藍鍛錦袍穿在身上,怎麼看怎麼彆扭。但既然是談生意,人家穿的長得如何,大奎卻是不會在意的。
「草民見過通政使張大人。」這掌柜倒也懂禮數,當著眾人的面在大奎身前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
「掌柜的貴姓啊?」大奎笑著問道。
『合盛元』掌柜躬身答道:「小的姓袁,雙字浩庭。街坊們都叫我袁大頭,呵呵呵」這袁浩庭倒也風趣,一席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冤大頭?
大奎只是輕笑道:「袁掌柜請坐下說話。」說著扭頭對盤步道:「上茶。」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袁浩庭恭恭敬敬的在下手落座,半個屁-股懸空著,倒是十分的小心謹慎。
大奎依然是一副笑臉道:「昨日城內的動靜,想必袁掌柜都知曉了吧?」
袁浩庭聞言連連點頭道:「知曉了,知曉了。」開玩笑,整個順元城打成了一鍋粥,死傷過萬的大事,他如何會不知道。
大奎呵呵笑了笑道:「這件事放過一邊不提,本官手上有些銀票,如今等銀子用。想從貴寶號提現銀周轉,這還要勞煩袁掌柜啊。」說著大奎端起茶盞做請道:「袁掌柜請用茶。」
袁浩庭道著謝,端了剛沏好的茶放在嘴邊做了做樣子,這才放下茶盞道:「本號的生意遍及雲貴川及廣西湖廣各省,這錢莊的信譽自然無需多言。」說著乾笑了兩聲又道:「客人把銀子存入小號,那是對我小號的眷顧,為的是攜帶方便。但客人方便了,我們也不能白忙一場,故此要從中收取半成的存銀款。」
袁浩庭話鋒一轉這才又道:「提現銀自然也有提現銀的規矩,各省的大小票號難免車馬調度運送現銀以供周轉,若是客人都提現銀,那麼本號便會十分為難,這其中的花費自然也是可觀的。」袁浩庭品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笑道:「銀子出庫收取的花費是一成。」
大奎聞言胸中怒火當時便上來了。這哪裡是錢莊,這分明是黑店啊。嗷,客人存銀子你收半成,一百兩銀子收五兩?客人取銀子你再收十兩?裡外十五兩?一百萬兩銀子你收取十五萬兩的好處?這哪裡是經商,這是殺人啊!
袁浩庭見到大奎面色不善,連忙陪著笑道:「大人您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人物,這個人事小的還是懂的。」這袁浩庭低頭一思量,當即咬牙道:「這樣,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費用小號只取一成。」
大奎恨不得拔刀一刀將這個袁浩庭剁了,但為今之計也只能委屈求全了。大奎取過包袱在桌上打開,頓時引得眾人一片驚嘆。大奎命盤步上前將『合盛元』的銀票一一挑揀出來,數了數共是一百一十四萬兩。
攻城一戰,答應各族民眾的報酬約計五十萬兩,傷殘死亡撫恤約計三十萬兩,答應隴贊阿期擴充軍備三百萬兩,共計需三百八十萬兩白銀。而桌面上『合盛元』的銀票只有一百一十四萬兩,還差著許多。
大奎不禁開口問道:「袁掌柜,不知這跨號能否提現銀?」
袁浩庭呵呵笑道:「不瞞大人說,這天下的票號是一家,相互借調周轉也是常有的事,只不過這其中的費用卻是多了些。」
大奎不禁問道:「不知要幾成銀子。」
袁浩庭微微一笑,卻並不答話,只是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來。
大奎想殺人,自己拼了命弄到的五百多萬兩銀子,這一轉眼花出去三百八十萬兩不說,還要再出將近六十萬兩的費用給這奸商?但生氣歸生氣,不答應人家,自己手上的銀票就是一堆廢紙。大奎忍氣吞聲點點頭,一臉和氣的問道:「不知現下可否提現銀?門外尚有數萬百姓等著。」
袁浩庭笑道:「大人,凡事總有個過場。小號現下只有現銀不足二十萬兩,這要是提現銀,怕是要三個月之後了。小的書信通知各處票號運送現銀前來順元城也要費些周折不是?」
大奎聞言指著門外道:「那門外的百姓都在等著拿銀子,豈能容三月後再兌現?」
袁浩庭呵呵一笑道:「這個好辦,小號只需將大額銀票換成小票分發給百姓便可,若是要用銀子,他們自行來取便是。」
大奎聽了這句話,心想也是個辦法。這才道:「如此,有勞袁掌柜了。」說著大奎吩咐盤步道:「拿上銀票,帶領百姓到『合盛元』錢莊換銀票便是。」盤步領命,隨著『合盛元』的掌柜袁浩庭出了守備府。
大奎此刻心中一塊大石方才落地,回身向著在座的各寨頭人及城中百姓的代表笑道:「本官言出必行,現已兌現承諾。各位也散了吧。」說著大奎拉著隴贊阿期道:「今日雖是大勝,但城防之事萬萬不可粗心大意。」
隴贊阿期拱手道謝:「多謝張大人提點,隴贊阿期自會多加小心。」說著便轉身欲隨著眾人離去。
大奎卻是再次拉住隴贊阿期的手臂道:「本官多日以來不曾好好飲食了,頭人可否陪本官小酌幾杯?」
隴贊阿期聞言喜道:「既然大人抬舉,小人豈能推辭。」這隴贊阿期的一言一行俱是少年老成,大奎不禁滿意非常。
當下就在這城守府備下了酒宴,大奎孟歌及隴贊阿期三人推杯換盞痛飲瓊漿。
「不知頭人對這順元的今後,有何打算?」大奎試探著問道。
隴贊阿期也不見外,實言道:「貴州各地大寨眾多,須得一一聯絡結盟方能成事。」隴贊阿期敬了大奎一杯酒,這才道:「此城名為順元,取意順從元朝。我若兵強馬壯之後,此城當改個名字。」
大奎聞言十分好奇,不禁問道:「叫什麼好啊?」
隴贊阿期正色道:「此城雖稱順元,但當地百姓卻是私下裡仍是稱之為貴州城。就叫貴州吧。」
大奎呵呵笑道:「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叫什麼無傷大雅,關鍵是要讓梁王把匝刺瓦爾密不見疑為妙。」說著大奎飲了一杯酒。
隴贊阿期正色道:「此城既是不再屈從元庭,自當改名換姓。若是把匝刺瓦爾密懼我,我便是改了名字他又能如何?」
大奎聞言哈哈大笑道:「說得好,那麼今後這座城便叫貴州!」說著端起酒杯道:「為了各族的福祉,為了貴州城,干」。
「干」。
「干」。
三人齊齊碰杯,將杯中酒各自一飲而盡。
次日,大奎與孟歌帶了香燭紙錢去祭奠了王西元及戰死的將士,其後便做好了離開貴州城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