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雷霆之怒
徐達的年紀比大奎只大了兩歲,因從不修面故此一副長髯。對於這為傳說中的徐達徐天德,大奎是早已如雷貫耳。
吳王朱元璋的手下,能人異士極多。但就文武而言,劉伯溫與徐達卻是文官武將中的翹楚。但凡作戰,吳王朱元璋必對劉伯溫言聽計從。而一旦開戰,徐達徐天德便是吳王手上的逆天利刃。
吳王朱元璋呵呵笑著又對劉伯溫及徐達道:「這位便是江南通政使張大奎啦,呵呵呵呵。」吳王朱元璋的言下之意,大奎豈能不知。想必吳王經常在劉伯溫及徐達面前提及自己,想到這裡,大奎心中卻也有幾分自得。
劉伯溫及徐達也是拱手回禮,大奎不得不再次深深一揖。劉伯溫目光望到大奎背上背著的偌大木匣卻是會意的一笑,徐達卻是視而不見。
吳王這才不解的問道:「張愛卿深夜前來面見本王卻是所謂何事?愛卿背上所縛的又是何物?」吳王朱元璋早已逐一道大奎背著的木匣了,直到此時方才問到。
大奎當下解下了木匣,雙手呈上:「臣奉吳王旨意,密遣暗探遍查江南百官廉政,這木匣中卻是涉案官員的罪證,請吳王過目。」
吳王點點頭,大奎雙手捧著木匣走到條案旁,恭恭敬敬的將木下放置在桌上。然後伸手解了包袱,將包木匣的方巾收在了懷中。
吳王走回桌后落座,這才道:「都坐吧。」話語中已是頗具冷意。
劉伯溫及徐達當先坐了回去,大奎等劉伯溫及徐達坐下后這才回到自己當初的位置坐下。畢竟那兩位是朝中泰斗,大奎卻是不敢逾矩。
這木匣早在進宮前已有宮衛宦官層層查驗過,此時已去了封條及鎖具。吳王開了木匣,望到匣中的名冊奏表,臉上已是罩了一層寒霜。
吳王沒有動名冊及奏表,只是伸出右手抓了一把信箋出來,隨便拿了兩張看了兩眼便即扔回了木匣。
「張愛卿,對於此事你有何見解?」吳王冷聲問道。
大奎經此一問頓覺后脊背發涼,當下起身拱手,心思百轉下大奎便依照自己心中所想道:「臣以為,不將貪官一一嚴辦不足以正國法安民心。臣奏報中的涉案官員近萬,可就其貪贓多寡予以定罪。此外江北元庭早已派出暗探,臣已一一查明,如何定奪還請吳王示下。」
吳王朱元璋望著大奎問道:「張愛卿不妨說說該如何定罪?」
大奎沉吟片刻便即奏道:「臣以為……。」豈料大奎剛說了三個字,吳王突然怒身而起,竟起腳將面前的桌案踹翻在地。
吳王動了雷霆之怒,不光是大奎,連同劉伯溫及徐達皆是惶恐起身跪伏在地。
吳王朱元璋踹了桌案,隨之咆哮道:「本王及滿朝文武勵精圖治打下半壁江山,如今江南官員竟是如此膽大妄為,至本王於何地?至萬民於何地?」
「吳王息怒!」劉伯溫及徐達連帶著大奎皆是異口同聲的勸慰。
大奎心中的擬好的說辭瞬間化為烏有,吳王如此動怒大奎哪裡還敢再說。
吳王在原地走來走去,那把椅子甚為礙事,吳王當即抄起椅子扔了出去。下邊跪伏的三人皆是靜若寒蟬不敢發一言。
「斬,統統斬啦~!」吳王厲聲咆哮:「不殺一儆百,如何威服百官?本王便是要讓所有做官的看到貪贓的下場,不以民為重卻中飽私囊拆本王的台腳?…統統斬首一個不留。!」
過了許久,吳王才緩和了心緒,伸手指著大奎道:「將這些名冊上交由刑部備案,務必將其一一拿獲。不必上奏就地處斬!」
「謹遵吳王令喻。」大奎領了王命,爬過身去將地上那些紙簽名冊一一收攏,再找到了那隻木匣將紙簽收在其中。大奎又要去收拾其餘物事,吳王朱元璋卻是厲聲喝道:「快去辦差!」大奎驚得直從地上蹦將起來,當下抱了那隻木匣出了書房,一路逃也似的出了吳王宮。
宮門外,狗剩,石頭,掃帚,簸箕,板凳五人早已恭候多時。一日一夜趕來應天,卻又在宮門外站了半夜,此時的五人早已是困頓不堪。
大奎出了宮門急急招呼道:「速速上馬,隨本官去刑部。」狗剩,石頭,掃帚,簸箕,板凳五人見到大奎惶恐不安之色,知是出了變故。當下打起精神各自上馬。
六騎策馬揚鞭直奔應天城西門。西門原是南唐都城以及宋元時期金陵城的龍光門,它位於城西,坐東向西。(洪武初年,朱元璋直接利用這座舊城門作為城西的城門,直到洪武十九年推倒重新建造了這座城門,並定名為三山門)
刑部衙門便坐落在城西門左近,大奎也沒去過。到了西門問過守門的兵衛,便再次取道向南而行。那守西門的兵士見到這大半夜的竟有一個三品大員去刑部,心中不免滿是疑惑。
望著大奎等六人策馬遠去,這兵士猶自搖頭嘆息。現今吳王正要舉兵北伐,應天所有的文武官員俱是一派繁忙,今番見到大奎等人夜半趕路,雖是情知原由卻不勝感嘆。
大奎等人到了刑部衙門各自翻身下馬,門前的衙差見到來了上差,當即過來見禮問詢。
大奎也不啰嗦,直言道:「速去通報,就說江南通政使張大奎奉吳王口諭前來辦差。」
那衙差哪裡還敢怠慢,當即回身向衙門內奔去。一旁另有一人當下引了大奎等人向衙門內的后廳走去。大奎雖然不知道這刑部的主事之人是誰,但他知道一旦自己掌握的名冊交到他的手上,那才是腥風血雨的開始!
大奎到了刑部衙門后廳客位落座,五名侍衛在其身後站定。這裡雖是刑部衙門,但據說這刑部衙門最大的官便是刑部侍郎劉宗巨。如今江南初定,大明官署中還沒有系統的六部。而這所謂的刑部也只是初具規模。大明的所有地方衙門包括京城應天,也俱是沿用元朝的老房舊物。
刑部侍郎為正三品,與大奎是同級。但大奎掛著一個太子太保的二品虛銜,雖是虛銜但在官場中不過是捧臭腳的名頭。
不多時,門外呼啦啦進來了一群人。大奎這才站起身來,進來的這群人見到大奎便紛紛見禮,大奎也不客套。當先揚聲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張大奎,奉吳王喻前來辦案,請列為大人鼎力相助。」進門的眾人齊齊拱手,當下又是一番客套。
這群人中當先一人與大奎一樣,也是一身紅袍,年紀輕輕一臉的書卷氣。大奎猜想,想必這就是刑部侍郎劉宗巨了。果不其然,這年輕的官員上前一步向大奎拱手道:「本官刑部侍郎劉宗巨,見過通政使大人。」由於大奎與之平級,故此連忙還禮。
見了禮,其後便是該談正事了,刑部侍郎劉宗巨隨即問道:「張大人,不知吳王有何差派?」大奎望了望眼前的一干人等,卻答非所問道:「在場眾人請一一報上名來。」
大奎說完即從身後親隨手上接過了木匣,打開木匣取了一本賬冊出來。
一群人頓時交頭接耳,劉宗巨也是一頭霧水,但仍是當先答道:「刑部侍郎劉宗巨。」
大奎點點頭打開賬冊,細細查找。半響才道:「恩,沒有!下一個。」
「刑部司務段宏宇」一名青袍官差站出來拱手答道。
大奎又是一通翻找驗看,看了半響方道:「恩,沒有!下一個。」
「刑部校尉吳浩龍。」出列的竟是個武官,大奎不由一愣。
劉宗巨當即道:「刑部初立,凡有緝捕之事皆有校尉行事。」大奎聞言點了點頭,再去賬冊上一一細查,還是沒有。
其他眾人也都一一報上了姓名,卻皆是帶兵校尉。可喜的是都不在賬冊上,大奎這才放下了心。餘下的事便是交接了,大奎鄭重其事的對刑部侍郎劉宗巨言道:「本官暗查江南百官廉政,現查出大批犯案官員及江北元庭細作,此是名單。吳王有旨,將名單上的犯官一一拿獲。今次是來刑部備案的。」大奎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是議論紛紛。
刑部侍郎劉宗巨回身冷聲道:「但凡鼓噪者,杖刑伺候。」這句話甚是管用,其身後眾人霎時皆是閉了嘴。
劉宗巨從大奎手中接了木匣過來,便命人搬了桌子來將木匣置於桌上。隨即喚來刑部錄事等五人,分工開始對木匣內賬冊及紙簽上的名單一一抄錄。
正當眾人忙的不可開交之際,門外進來一名朝官來。
大奎雖是坐在椅子上等候著刑部備案,可見到這朝官進門卻起身向那朝官走了過去。
「吳王喻!」大奎還未走出五步,這朝官便扯了嗓子一聲喊。
廳中眾人連忙停了手上的活計,紛紛過來跪拜。
許是這朝官如此行事慣了,見到眾人皆跪拜了這才打開吳王令旨意宣讀道:「吳王喻,就江南官員貪贓一案,現交刑部主理。江南通政使張大奎代掌刑部尚書一職。如有所需,江南各地城防兵馬悉聽調動。至本年年底,所有犯官務必一一到案就法,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