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甩手扁擔
經張郎中這一鬧,大家也就無心吃喝不歡而散。葛爺見大家都走了才對大奎道:「大奎啊,這張郎中心胸狹窄日後你需小心從事啊。」大奎道:「俺還怕他咋地?」葛爺嘆口氣也走了。母子二人吃了飯,大奎便勸母親去歇著。隨後一個人收拾了碗筷桌椅,豬膽的事絲毫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大奎依然早早起來,先在院子里走了一套長拳,又操了扁擔練了一趟『潑瘋十八打』。多日不練大奎怕生疏了,練完拳大奎又將院子打掃一遍,然後拿著扁擔去挑水,這時母親也起來給大奎準備了早飯。大奎一路向河沿走一路想。
自己臨下山時大師兄將鐵扁擔甩手拋出插在自己腳前,是何等深厚的內力啊。那驚鴻一現令大奎至今難忘,大奎暗下決心定要練好此等絕技。
在此以後,大奎每日下地務農,有閑暇就去砍柴擔到城裡賣,大奎又過上了從前的生活。不過只要是四下無人時便勤練這一式甩手拋扁擔,大奎給這一式取名叫『滾吧』。這是大師兄使用此招時說的話。無論田間地頭還是山野林間,大奎一直在回想大師兄當初的動作,一遍遍不斷的練。
久而久之雙手磨出了厚厚的繭。起初扁擔甩出只在地上留下一個半尺的坑。後來越練越順手,乃至後來扁擔甩出一丈多遠入土近兩尺。除了這一式,每日早起第一件事便是將所學拳腳棍法一一練習一遍。每天無論是走路還是奔跑,都以師門所授之法呼吸吐納。飛蝗石更是每早的必修功課,每天都以樹上的家賊為靶,每每出手彈無虛發。
如今的大奎可謂身輕如燕,拳法雖簡單但卻打得有板有眼虎虎生風,尤其是『潑瘋十八打』,一經施展更是威風八面直如行雲流水一般,卻已漸漸顯出功力之深厚。
時光如梭轉眼兩年,此時正是金秋十月。這天早上雄雞剛打一遍鳴,大奎便已早早起來。穿衣走到院子中,深吸一口氣。由長拳起手式虛步亮掌開始,抖擻精神走起套路來。這三路長拳大奎已經爛熟於胸,每一招每一式都足足練了七八年。真可謂身似游龍拳似流星,步如磐石勢正招圓。三路長拳打完,大奎只覺得精神奕奕渾身舒泰,不由長舒一口氣。
大奎練功從來都是將所學過遍篩子,一樣不落統統練一遍,每練必是十分認真。大奎雖笨,卻正因為大奎的認真才有了如今一身的本領。
大奎拿起扁擔正欲再練一趟『潑瘋十八打』,不想這時母親房裡傳來咳嗽聲,大奎一驚:『如今秋夜正冷,母親怕是受了風寒』。大奎不敢耽擱,放下扁擔來到母親房裡問安。母親只說不妨事,大奎擔心母親身體,硬背著母親進城看了郎中,郎中也說是受了風寒並給開了幾服藥。如此匆匆數日,大奎母親葯吃了不少病卻不見好,倒有些愈發沉重。
這一晚上,母親咳的愈發厲害,大奎守在身邊已是六神無主。母親邊咳邊道:「兒啊,娘口渴,去給娘端碗水來。」大奎忙去倒水,待端來水大奎喂著母親喝水。母親突然一陣劇烈的咳竟然咳出一灘血來,大奎端著的水碗里已是通紅一片。
大奎扔下水碗抱起母親就走:「娘,俺帶你進城去看郎中。」這幾年來,因為一顆野豬膽。村裡的張郎中與大奎一家斷了來往,往常大奎母親有些許小病都是大奎進城抓藥。
等到大奎來到濟州城外發現城門早關,大奎奔向城門下大聲呼喝:「開門啊,快開門。俺娘病了急著去看郎中。」門樓上一個元兵探出腦袋道:「喊什麼喊,要進城明早再來。」說完縮回了頭任憑大奎呼喊再無動靜。
大奎無奈只得背著娘又回了家,看著娘親一勁的咳大奎心如刀絞,看來只有去求張郎中了。大奎安頓好娘親便出門而去,找到張郎中的家伸手拍門,好半天張郎中才來到門前:「大奎啊,這麼晚啥事啊?」大奎流淚道:「俺娘病了請您過去給瞧瞧。」張郎中隔著門板奸笑道:「要我出診可以,先拿十副野豬膽來。」
大奎噗通跪在地上:「三叔,俺求求你救救俺娘。她一直咳,咳出了血。俺求你了。」說著大奎向著門板咚咚的磕頭。門裡張郎中笑道:「早兩年你幹啥去了,別廢話。沒有十副野豬膽休再啰嗦。」
這時張郎中的媳婦從裡屋來到門前,張郎中得意的笑道:「寶兒他娘,我說什麼來著。早晚有一天這傻蛋要跪著求我,你看這不來了嗎。」張氏一見也笑嘻嘻說著風涼話:「呦,這不是大奎侄子嗎。怎麼跪在這啊?你不是有個寶貝野豬膽嗎,拿去給你娘治病啊。來這幹什麼啊?」
大奎只是流淚求道:「三叔,俺是晚輩。看在同村的份上你行行好吧,俺家裡還有些銀子,都給三叔。三叔行行好吧!」大奎說著深深磕下頭去。
張郎中手扶八字鬍道:「當初這話我也說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錢我不稀罕,你自己留著吧,要跪你就跪著吧!三叔要去睡覺了。」說完拉著媳婦進屋了,只留下大奎在門外哀嚎著:「三叔,俺求您啦……。」
張郎中的兒子是濟州城防兵馬司的漢軍校尉,平日里張郎中給人看病,總是抬高葯價以病挾人。看病的人家畏懼其家中背景,皆是敢怒不敢言。以前鄰村曾也有個郎中,因醫德廣受鄉親讚譽遭到張郎中記恨,後來張郎中的兒子便找個由頭將那鄰村的郎中送進了大牢,由此死在牢里。
張郎中以行醫為名,廣授不義之財。如今卻也家境十分殷實,大奎說要給他銀錢他卻不收,為的就是出那一口氣……。
夜深了,大奎還在張郎中門外跪著,已經跪了兩個時辰。喉嚨喊啞了,淚流幹了。想到自己從小到大母親的含辛茹苦,如今卻已病入膏肓,大虧只覺心如刀絞一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