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
木憶帶著木諾,還有老夫人回到扶風的時候,身邊還跟著寶林和靈隱。
回想起那場沈府的大火時,寶林還心有餘悸。
他當時和靈隱去布置離開的事情,誰曾想到了竟然聽到沈府被燒成灰燼的事情。
連忙跑到沈府門口一看,那黑漆漆的木頭和滿地塵埃的樣子,著實嚇了他一跳。
還好他不相信,突然想到那個和暗道連接的小院,立馬跑了去就發現裡面留了個字條,桃花嶺。
「道長,阿嫵他們沒事,讓我們去桃花嶺呢。」寶林興奮地說道。
「等等,你沒問道這屋裡有血腥味兒嗎?」
寶林使勁一問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道長……」
「別慌,我們先去桃花嶺看看再說。」
「好。」等二人跑到桃花嶺的時候,沈懿已經下葬了,就埋在木清的墳旁。
寶林見二人面色不對,急忙問道,走進一看才知道這是沈侯爺的身後之處,「侯爺,怎麼?」
本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還是沒能開這個口,一言不發地守在姐弟倆身邊,整整一夜過去了。
天微亮的時候,木憶終於開口了。
「祖母,父親已經仙去,我們也不能在此多停留。宜都如今也是多事的地方,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否則沈家的這把火就白燒了,父親的心血也就浪費了。」
「我知道,隨時都可以離開,阿嫵你放心,祖母身體硬朗著呢,撐得住。」
木憶點點頭,老夫人是經歷過事情的人,儘管心中萬分悲痛,可她曉得這種時候不能拖累兩個孩子,必須儘快離開才行。
「寶林哥,你能想辦法弄輛馬車過來嗎?我們喬裝打扮一下,不要讓人發現我們的蹤跡。」
「這個簡單,你喬裝要用的東西,給我列個單子吧,我照著去買。」
「好。」木憶轉身走到屋裡,看著這裡好像經常有人來打掃和居住的樣子就知道,這些年,父親沒少來。
拿起書桌上的筆墨紙硯,就把需要的東西都寫下了,寶林拿到單子,帶著暗七就離開了。
「祖母,您進去睡會吧,晚上還要趕路呢。」
「好,你們也休息一會,熬了一夜了。」
「放心吧。」看著王嬤嬤攙扶這老夫人進屋的背影,木憶鼻頭一酸,眼睛又紅了。
在她心裡,老夫人的腰杆子一直筆挺的很,儘管歲月讓她看上去不再年輕,可只要背脊是挺的,就證明這日子得過下去,可如今,她的背脊彎了下去,一步一步的也沒了精氣神,木憶心中很是心痛。
接連打擊,如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崩潰了,可她還是堅持著,因為她知道,她和阿諾是這個家的主心骨。
慢慢走到桃花林下,想到這幾日來的所有事情,木憶的情緒崩潰了。
靈隱走過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傷心的孩子,只能靜靜的等她哭完,「阿嫵,人死不能復生,相信侯爺和清兒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如此難過的。」
「師傅……師傅,你知道娘親的蠱毒是假的嗎?」
靈隱聽到這話的時候,震驚了,假的?怎麼會是假的?
木憶把從良人那裡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他的手越攥越緊,若真是這樣,那豈不是他害了木清?
「師傅,我想去烏疆國一趟,我想把娘親的死因找到。我要讓那些殺了我娘親的人全都陪葬!」
「阿嫵,烏疆國兇險的很,就算要去也要從長計議,等把老夫人先送回扶風再說。」
「知道了。」
靈隱不捨得木憶去犯險,想自己去先調查一番。
烏疆國,決計不會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舉動,招致日後的亡國,惹了不該惹的人,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傍晚時分,寶林帶回了所有的東西。
大家分別把那些八分新的衣服換上,又把馬車做了些加工,而跟著那易容人學的手藝也排上了用場,經過偽裝,幾人變成了去邊境投親的普通人家。
而暗樁三人還是照舊隱藏著,為了讓人少發現他們一些。
一行人離開桃花嶺的時候,木憶讓靈隱道長和木諾合力在門口擺了個迷陣,普通人就看不到這裡有洞口了,她不希望有其他的人會打擾到爹爹和娘親,就讓他們在此處安息長眠吧。
離開宜都的第三日,幾人趕路都有些累了,找了個農家借宿一晚,那農家的夫婦待人也是熱情的很,知道他們要去邊境投親,路途遙遠,還幫著準備了些乾糧,木憶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下了點銀錢,不多,但足夠夫婦倆吃上幾個月了。
「這些人可真大方。」
「那是,你沒看到那老夫人的手吧,嫩的喲,比我們這種做粗活的好看多了。」
「命,這都是各自的命,不說了,我要去趕集了,晚了怕賣不上好價錢了。」
「好咧,狗子他爸,路上小心點啊。」
等丈夫離開以後,又拾起圍裙,開始著新一天的生活。
因為這場大火,所有人都以為沈府全部人都被困在裡面燒死了,也沒人會想著他們逃了,所以一路上還算安全。
雖然格外小心,但還是遇到了些事情。
比如,路上撿了個快沒命的小丫頭,木憶給了錢以後,那丫頭非說自己無父無母要賣身給她,好說歹說都不聽,跟著走了幾十里路,木憶實在心疼,只能帶她走了。
打算找個地方把她給安置了。
說來也巧,那丫頭名字里也帶個木,叫木月。
因為這層原因,木憶對她到是有了興趣。
「木月,你是哪兒的人啊?」
「小姐,我是邊境扶風村的,那幾年跟著爹爹和娘親出來找口飯吃,沒成想,出來沒多久他們就都病死了,我一個人也不知道做點啥,只能在破廟裡待著,白天去行乞,晚上回破廟睡覺。」
「真是個可憐孩子。」老夫人看著這小丫頭,心裡有些憐惜她。
木憶卻不這麼認為,天下的巧合到最後都會成了預謀,尤其是來自扶風村。
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沒有泄露自己也是要去扶風的人,只是繼續側面問著她。
「家裡還有沒有其他人啊?」
「沒了,本來有個兩歲的弟弟,小時候被淹死了。」
說到這裡,那木月的眼中還有了些淚水,讓人看著就心生憐愛。
「好了,你既然無處可歸,那就跟著我們吧,我們是要去南羅國的,聽說那邊做買賣的可有賺頭了。所以父親帶我們去看看情況。」
說完,就朝著靈隱喊了幾聲爹爹,問現在到哪兒了?
「老爺可真嚴肅啊。」木月說完就吐吐舌頭,看著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
木憶笑笑,裝得可真不錯。
晚上,本來是打算趕路的幾人,停了下來,原因是木憶想要睡個覺,這倒是讓幾人有些捉摸不透,不過也沒多說什麼。
「小姐,我幫你換衣服吧。」木月有些興奮的說道。
「好啊。」
木諾對於自己的姐姐可以說是很了解,認識才這麼幾天的人她就露出這種態度,一定是有鬼!
手摸上了劍鞘,對著那馬車就準備拔劍了。
「啊……」果然,才進去沒多久,就聽到了慘叫,木諾一個健步上去,就將帘子掀開,正打算把木月砍了,卻被木憶阻止了。
「小姐,奴婢做了什麼?為何您要這樣……」只見她手上戳了一根金針,那手就完全不能動彈了,一臉驚恐的看著她。
「還不肯說實話嗎?」
「小姐,說什麼?」
「疆後派你來的吧。」
「小姐,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聽不懂?是不是給你點顏色才會說實話啊?」
說完木憶就從懷裡拿出了一粒紅色藥丸,強行摁進她嘴裡,只見木月就抽抽起來,猶如萬千蟲蟻在爬,既癢又疼,實在難忍。
「沈家憶,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喲喲喲,尾巴露出來了,現在知道我是沈家憶了?」
「疆后說的沒錯,你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疆后還說了什麼呀?要你來取我們的命嗎?」
木憶一語就問到重點,只見那木月詭異一笑,咬舌自盡,沒了氣息。
木諾探了探她的鼻息,冷漠的說了句「死了。」
「看來,烏疆國已經知道你們沒死的消息了,恐怕日後這樣的人還會再出現的。」
靈隱心中十分生氣,這麼多年設下這樣的圈套引誘他們上鉤,究竟是為了什麼?良人說的丹藥又是什麼?等到扶風以後,他要立刻去烏疆國看看,若是還有什麼對兩個孩子有壞心的人,直接了斷。
「師傅,我想著這人還不知道宜都和沈家著火的事情,恐怕她是早早就潛伏在這裡做其他任務的。」
「為什麼?」
「因為她不知道,我們是百毒不侵的,她想下毒殺我們。若真是疆後派來的人,恐怕帶的是蠱蟲而不是毒藥了。」
「你說的有理,那你又是怎麼看出來她是壞人的?」
「腳步,她走路很淺,一看就知道會功夫,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怎麼可能有如此能力?」
靈隱點點頭,確實,他們都疏忽了。
「沒事,我們的喬裝沒什麼問題,到下個市集的時候,我們再換一身就是了。寶林哥,離下個市集還有多遠?」
「不遠了,幾十里地吧,若是趕的快些,明日早晨就能到了。」
「好,我們去修整一下吧,這些日子都沒好好睡個覺了,找家客棧休息一下吧。」
」嗯。「
一行人趁著夜色,驅車朝前路趕去,而木月的屍體,早就被暗樁的三人找地方扔了。
整整過去了十五日,他們走走停停的終於到了扶風城,寶林帶著大家回到這裡的時候,妙人早就等在門口了。
這些都得力於宋之揚設計的機關,在扶風城的每處都設了機關,只要有人進來,一處會報告給另一處,有點類似於烽火台,只不過他們不是燃燒狼煙,而是通過水下的一種暗哨,像魚又是不是魚的一種木器。
不得不說,宋之揚真的很聰明,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厲害角色。
「嫂嫂……」木憶見到妙人的時候一下就跑上去和她擁抱了,這麼多日子不見,繞是平常的人也會興奮,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好朋友,寶林哥的妻子,小瑩兒的母親。
「阿嫵,瘦了好多。」說著說著,妙人就熱淚盈眶了,眼見她的眼淚要奪眶而出,木憶連忙打趣道,「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般愛哭,快讓我去看看我那小侄女,我可想死她了。」
說完就打算跟著妙人進去,才想起來,祖母還在後面呢。
「嫂嫂,這是我的祖母。」說完就帶妙人過去見老夫人。
自家祖母看著是和藹,而眼前的這位祖母則是威嚴中帶著些慈愛,果然是侯府老夫人,氣勢就是和旁的人不同。
「妙人見過老夫人。」
「起來吧,看著是個好孩子。」
「多謝老夫人誇讚,裡面已經備好了茶,先進去休息一下吧,等會就吃晚膳了。」
「好。」說完一行人就在妙人的帶領下,進了院子。
這院子雖說沒有沈府的大,但也別緻雅趣的很,不同於一般的木材,這裡的房屋是磚蓋的樣子,老夫人倒是第一次見,覺著十分新奇。
「這屋子是石頭做的?」
「祖母,是磚。這樣的話屋子就不容易起火,也不會過於潮濕,這邊的天氣不同於宜都乾燥,要濕潤的多。」
木憶解釋道。
老夫人點點頭,原來如此。
老夫人依舊住在正院,那裡最為寬敞也舒適,妙人帶了幾個丫頭過來,早就收拾好了,顛簸了一路的老夫人和王嬤嬤都年事已高,只能去多休息了。
而木憶現在一點都不累,就吵著要見小瑩兒。
「好,帶你去。」妙人安頓好了靈隱道長和暗樁的三人後,就領著寶林,木憶木諾去了他們住的院子。
賈老爺和宋之揚去看主街的建設了,所以不在,只有妙人祖母和綠意照看這小瑩兒。
「進去吧,外面風大。」寶林說道。
見到小瑩兒的時候,她還在睡覺,倒是綠意已經好久沒見到自己的兩位小主子了。
還好,還好,除了瘦點,黑了點,木憶還是那個精靈的樣子,阿諾也是那個安靜的阿諾。
「姑姑……」阿嫵見到綠意就好像是見到娘親一樣,這麼多日子裡的提心弔膽都在此刻化為了眼淚。
兩人越哭越是傷心,竟然把還在熟睡的小瑩兒給吵醒了。
小瑩兒哼哼唧唧的,嘟著個嘴巴在想,是誰吵了我的瞌睡,「奶……奶……」
木憶見到了可愛的小瑩兒,突然把眼淚給止住了。
一把手接過來就說,「姑姑錯了,吵到我們小瑩兒睡覺了是不是?」
「奶……奶……」
小瑩兒完全不管她的話,只一個勁兒的拍手說著大家都聽不懂的話,木憶有些犯難了。
「妙人嫂嫂,這是什麼意思啊?小瑩兒是在怪我嗎?」
妙人笑笑,「她那是怪你啊,她是餓了,找奶娘呢。」說完就伸手把小瑩兒接過來,喊了奶娘抱去餵奶了。
「小瑩兒多大了呀?」
「快滿周歲了,怎麼了?」
「那還是斷奶了吧,多吃點輔食,那樣身體才好。」
「輔食?」
「就是軟軟糯糯的東西,不然啊,她只靠那奶水營養不夠的。」
妙人雖然不懂,但她知道木憶是個厲害的人,她說的一定有她的道理,這麼多年了,早就清楚了。
「好,過上些日子,我就讓她斷了。也餓了吧,我已經讓寶水去準備吃的了,城裡的這個酒樓啊,很快就可以開始對外做生意了,只不過現在的人流太少,大多是村裡的人,外來的太少了。」
「沒事,等城建好了,一切就都好辦了,只要我們的條件足夠有利於那些商賈,他們自然來的快,他們一來,那人流的問題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好。走吧,過去叫上老夫人,先用膳吧。」
寶水想著老夫人在,所以備下的都是宜都慣有的菜肴,雖然沒什麼食慾,但師傅手藝好,還是吃了不少,席間兩位老祖母因著年紀相仿,性格脾氣也對胃口,所以還成了有話聊的人,吃完飯以後就約著去了雲水亭坐坐,聊聊天。
而綠意也帶著小瑩兒回去休息了。
屋裡留著的,就是姐弟倆,寶林,妙人,宋之揚,賈老爺,寶山,寶水,紅袖等人算得上是這個城裡最核心的部分了。
「伯父,你這段時間在這裡看著扶風建立,有沒有什麼點子能想到給扶風的?」木憶謙虛的請教著。
「我是有這麼個想法,我們組織一個商會,然後會員只能是其他商會的會長,他們手裡的資源可是我們我最需要的,只不過怎麼吸引其他商會的會長這個事情,我還在考慮。」
「岳父這個方法不錯,不過我還想了另外一個。那就是零利息的招租,之前我聽阿嫵提過,有些商城為了讓生意和人流大起來,會給一些特別厲害的生意人零利息的甜頭,讓他們先進來這裡,把人流給帶起來。」
「寶林這主意不錯,不過時間呢?你不可能是一輩子吧。」宋之揚開口說道。
「十年為期。現在扶風的建立已經近尾聲了,也沒有什麼必要大項的支出了,而岳父的錢庫足夠支持我們做這些事情,即使不收租,扶風城的運轉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還有嗎?現在是群策群力的時候,大家有什麼想法就都說一說。」
寶水這時候出頭了,「酒樓這邊的事情,大家放心,我自會安排的,只是我覺得城外的地,荒著也是荒著,還是把地分給村裡的人,他們種了糧食,我們既有了供應,他們也有了活路,這樣挺好。」
「寶水說的沒錯,還有這漁民也是一樣的,偌大一個湖,裡面得打撈多少的魚啊,只要我們不趕盡殺絕,祖祖輩輩都夠吃了。」
木憶很高興,這一年來看來大家都成熟了不少,不在像之前那樣唯命是從,而是會從根本上去思考這個事情要怎麼去做,怎麼去完成了。
「很好,還有嗎?」
「還有就是程家軍過來的那些將領,以他們的本事,再訓練一個軍隊那都是沒問題的,只不過這招兵的人數暫時有些青黃不接,大家都說著要回去種地,不想當兵。」寶山把這些日子看到的問題說了出來。
「嗯,這個確實是,若是訓練好了,整個扶風城的守衛也都有了保障。只不過,這些將領只是感激我們幫了他們,並沒打算為我們賣命。」
「若是能找到程嗣哥,這一切就都解決了。」
程嗣,這個名字又一次聽到的時候,木憶心裡還是那麼的難過,可如今暫時顧不上,既然父親已經派人去尋,那麼等待消息是她最好的辦法,其餘的精力還是要花在扶風的建立上。
「好,我聽到現在就是各行各業的都有建議,可我想說的是,這城不可一日無主,我推薦寶林哥來做城主,這城主定了,我們再商議其他的事情。」木憶提議到。
「我也同意寶林哥來做城主。」木諾複議。
寶林搖搖頭,說不行,這城主要麼是岳父做,要麼是木諾做,他不行。
「寶林哥,你就不要推辭了,這些年你的歷練足夠你做一個好的城主了,再加上你若當了城主,伯父和我們也會全力幫你的,阿諾的心本就不在此,你若讓他強行管理,恐怕會適得其反,你就不要推辭了。」
「對,寶林哥,這個位置只有你做是最合適不過的。我們的身份可能就這麼見光。」木諾提醒到。
寶林皺著眉頭,如今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阿嫵和阿諾現在還不能以真面容示眾,畢竟見過他們的人,宜都城裡還不少,萬一走漏了風聲可就不好了。
「好吧,這城主就由我暫代,到時候若有其他變故,我們再議論。」寶林接下了這個名頭。
所有人都齊聲道,「遵城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