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假痴不癲
「老鹿,你的朋友和你的敵人來看你了!」醫生站在門口對鹿一鳴喊道。
VIP008號病房相當於一個獨門獨院的一層別墅,病房門相當於別墅的後門,而前面的大鐵門是不開的。正是仲秋時節,屋外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掛著一嘟嚕一嘟嚕的葡萄和葫蘆、南瓜之類,好一派豐收景象。屋內布置十分雅緻,純木質的傢具、擺放著綠色的花草,三人進來時鹿一鳴正半躺在沙發上看書。
「鹿總,我和克疾來看看你,感覺怎麼樣?!」段湘秋徑自坐在與鹿一鳴橫向的沙發上問道。
「以後別再喊我鹿總!我現在已不是鹿總了!」鹿一鳴把書扣放在茶几上,邊從沙發上起身邊道:「叫我一鳴好了,最好叫我老鹿!」傻眼看了一眼童克疾,眼睛里流露出幾分怯意。
「他喜歡我們喊他老鹿!」醫生道。
童克疾拿起扣在茶几上的書,那是一本印度哲人奧修的《天下大道》,打開的部分正是《自負的危險》一章,章首是《道德經》中的一段原文及白話文翻譯——持而盈之,不若其以。揣而鈍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奧修開篇第一句話就直言曰:邏輯總是走向極端——生命從來不這樣。
「鹿一鳴,想不到你進來這幾日進步不小啊,其實你早該好好讀一讀奧修的東西!」童克疾環視了一下病房:「嗯,這地方可比你的辦公室雅緻多了!」
鹿一鳴偏過頭看著童克疾:「童克疾,你叫我鹿一鳴?!」
「是的,你本來就叫鹿一鳴嘛!」
「嗯……說的好!」鹿一鳴轉向段湘秋和醫生:「以後你們就叫我鹿一鳴!」
「怎麼,又不喜歡喊你老鹿啦?」醫生道。
「什麼老鹿、鹿總、一鳴,尊稱也好、愛稱也好,那些都不是我自己!」鹿一鳴對童克疾豎起拇指道:「不愧是專家,童克疾你說的對!我就叫鹿一鳴!」
「其實你什麼都不叫!」童克疾彈了彈那本《天下大道》繼續道:「等你讀到第六章《沒有意義》和第八章《達到絕對的漠不關心》的時候,你就不會在乎別人稱呼你什麼了!比如,嘿!老頭兒!那個人……管他們叫你什麼,那些都是你,又都不是你,到那時,你就達到第九章的境界——《聰明的老人》了!」
「小子!不是,童克疾,我從前真是小看你了!」
「那是因為你以前太高看自己了!」
「說的好!你說也奇怪啊,我一住進這裡怎麼就不再恨你了呢?」
「其實你以前恨的也並不是我!你恨的只是一頂帽子,而我,恰恰頭上戴著那頂帽子!」
「童克疾,我其實內心挺佩服你的,尤其今天你還敢來看我!」
「有什麼不敢,你又不是老虎!」
「我是!」鹿一鳴突然站起來:「嗷嗚——!」向童克疾作了個老虎撲食的動作,醫生和段湘秋都為之一驚,以為鹿一鳴病情發作。
童克疾穩如泰山。
「你真不怕我?」鹿一鳴凝望著童克疾。
「不怕!」
「嗯!嚇你的!自從進到這裡面以後,我好象一下子就開悟了!」
童克疾翻看著那本《天下大道》:「夫物芸芸,各復其根。歸根曰靜,是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鹿一鳴,你其實從來沒有開悟,就象你從來沒有病一樣!」
「你知道我的病是裝的?」
「不知道!」
「是吳法官給我出的主意,讓我裝瘋,說間歇性精神分裂症為限制行為能力人……」
「別說了!」童克疾制止道,畢竟旁邊還有個精神病院的醫生在呢:「你雖然沒病,我是說,你雖然沒有達到……病的程度,但也的確是由於……某個原因,誘發了你的偏執、你的間歇性的……偏執妄想!」
「怎麼解決?」
童克疾看了一眼醫生。醫生道:「沒有哪個喝醉酒的人說自己醉了的,病人也是一樣,沒病的人不會說自己沒病!」
「我很讚賞這位醫生的治療方案!」
「什麼治療方案?」醫生有些不解。
「剛才你說過,一個人怕蛇,不妨把他扔蛇堆里去——當然是無毒蛇!」
「你的意思是……解鈴還需系鈴人?」段湘秋似乎明白了童克疾的意思。
「是的!讓他的前妻來照顧他!」童克疾道。
「她已經來了!」鹿一鳴對著裡屋喊道「高春景——」。
剛才還穩如泰山的童克疾聞言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