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夏日初吻

  初夏的夜晚像是一床柔軟的蠶絲被，置身其中有一種被裹挾的慵懶感覺。夏院長原是靖南醫科大學的教授，任人民醫院副院長、院長以後也一直住在校園裡。


  靖南醫科大學是一所老學校，校園裡的行道樹蓊蓊鬱郁的，許多民國時期的建築還完好地保留著。走在林**上，身邊不時走過一兩對兒年輕的學生，鼻中不時飄來陣陣的花香。童克疾喜歡這種悠然的感覺和人文氣息，他就是在這樣的一所校園裡和費淑清相識相愛的。後來他又去過一次自己的母校，可惜物不是，人亦非——原來可以蔽日的行道樹被砍伐了、古老的建築被拆除了，雖說道路寬了、樓房高了、圖書館和體育場氣派了，但再也找不到原來的那種讓人心靜、讓人沉醉、讓人心有所依的感覺了，給你帶來的是一種撲面而來的浮躁氣息。


  那天童克疾問愛米為什麼會有辦法知道夏院長的住處，愛米向童克疾亮明了自己菲瑞（中國）生物醫藥有限公司老總的身份。童克疾開玩笑道：「還好，幸虧你只是個賣葯的而不是賣墓地的！」愛米不解地問：「什麼墓地？」童克疾道：「你看過馮小剛的電影《非誠勿擾》嗎？」「呵呵呵呵」，愛米領會了童克疾的話，開心地笑了起來，進一步開玩笑道：「不過我可聽說了，你對我們外國公司的藥品有不小的抵觸情緒呢！所以美國總部才會派我來專門攻你的關！」「同等效果的葯，外國的要比國產的貴好幾倍甚至十幾倍，所以，你攻關也沒有用，我不會讓患者當冤大頭的！」童克疾認真地說。「難道，美人計也不管用嗎？」愛米湊近童克疾，挑逗地問。「那你可要小心……」，童克疾艱難地稍稍往旁邊挪了挪身子，「小心我將計就計！吃了你的糖衣，吐出炮彈！」童克疾以牙還牙。「不過我也知道，許多患兒家長好像並不怎麼領你的情！他們只看廣告，不看療效，只認貴的，不認對的……克疾，你這又是何苦呢！」愛米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親昵地稱呼童克疾，二人不覺同時一愣。「為醫者，只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已吧！」童克疾像是扛著一座大山般吐出這句話。愛米柔聲道：「這正是我看中你的地方！」冷不防在童克疾的臉頰上「啵兒」地親了一下：「所以呢，獎勵你一個吻！」


  撫摸著被愛米吻過的地方——溫潤香膩，童克疾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愛米的眼神溫柔而迷離，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粘稠的荷爾蒙氣息，像樹脂一般向童克疾包裹過來。童克疾像只遠古時代的昆蟲，既期待、又惶恐，期待著頃刻間便成為千古的永恆、惶恐著再也張不開自由的翅膀。為了稀釋這種粘稠，童克疾忽然率先打破了這種氛圍，道：「聽你剛才說『獎勵給你一個吻』，讓我想起了一個段子……解放前有位部隊的將軍，娶了一位頗有情調的女大學生。將軍在前線打仗，妻子託人捎來一封書信，最後有一句是『捎給你一個吻』。可將軍卻不怎麼識字，秘書在念信的時候感覺不好意思，就說『捎給你一個……那啥，將軍你知道的！』將軍百思不得其解，拿著書信翻來覆去看了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去問捎東西的人，『我老婆說捎給我一個忽，那東西呢？我怎麼沒見著』？！」


  愛米笑彎了腰。童克疾道：「說起賣葯的來了，前幾天一鳴傳媒的王律師找到我，說要用我的名字為一款提高兒童免疫力的藥品作廣告，還要我作形象代言！」「那……你是怎麼答覆的？」愛米笑意盈盈地注視著童克疾，馬上又搶著道：「你肯定是拒絕了，對吧？」「知我者，愛米也！童彤的事兒我當時是沒有辦法，現在，我再也不想往那風口浪尖兒上站了！」「風口浪尖兒其實也有它的好處！」「什麼好處？」「你若不是站在了風口浪尖兒上，怎麼會招來我這麼一位聰明、漂亮、賢惠、可愛的女朋友啊？」「可你們的產品，為什麼要通過一鳴傳媒來找我作代言？」「噢，我們與一鳴傳媒有合約，宣傳推介由他們全權負責……要不然，哼哼！」愛米壞壞地一笑。「不然如何？」「不然我就拉你和我一塊兒賣葯去！快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祖傳秘方，有病治病、沒病防病、活人治不死、死人治不活了啊……」，愛米竟然學著江湖郎中叫賣了起來。


  「得，光顧了說你賣葯的事兒了，我求你的事兒還沒譜兒呢！」童克疾道：「那你到底有什麼辦法知道夏院長家住哪兒？」愛米道：「我們醫藥公司有一大批醫藥代表，而醫院院長是他們主要的攻關對象，別說你想知道夏院長家住哪兒，就是你想知道她家有幾隻耗子估計也不會是太難的事兒！」「噢，原來如此！」童克疾恍然大悟。「我建議你最好帶上童彤一起去，這樣會顯得隨意一些，可以沖淡你為了兒科主任刻意而為的意味。如果……」，「如果什麼？」「如果你能帶上女朋友去嘛，那當然就再好不過啦！」愛米眨了眨眼，十分俏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