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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入人彀中

  張愛玲說過,要想忘掉一段舊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時間和新歡。毛主席他老人家也告訴我們說,思想這塊陣地,你不去佔領,別人就會去佔領。如果你不想去想一樣舊的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想、努力地去想一樣新的東西——這就是為什麼失戀的人總是會在很短的時間內重新談戀愛甚至馬上結婚的原因。


  在電影電視里,經常會有某人由於過於思慮某事而精神恍忽、茶杯里的水已經倒滿了還不知不覺地接著倒、工作中出現重大紕漏而被辭退之類,這屬於意志薄弱者;同時,電影電視中也有某人因為失戀或遭受了重大打擊而奮發圖強、終成大事的事情,這屬於心智強大的人。童克疾不是個意志薄弱者,也不是一個心智強大的人,但他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是一個神智清醒、意志健全的人!走進自己的專家診室,童克疾就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患兒身上和與患兒家長的溝通之中,於是,「打官司」的事兒只是像一縷淡淡的浮雲,偶爾會在晴空般的腦海里飄過,很快就被「工作」的勁風「驅逐」了。整整一天,謝靜媛和方建都沒能發現童克疾精神上竟然背負著一件他從來沒經歷過的重大事件的壓力。看來,工作確是一艘驅逐艦,它驅逐不良情緒的入侵、捍衛著人們生活中「心境平和」這艘航母。


  北京人說,沒有丟過自行車就不算北京人,這說明北京小偷多,丟自行車是非常普遍、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您仔細想想就會明白,連首善之區丟自行車都稀鬆平常,那其他地方呢?童克疾在北京是開車上下班的,妻子費淑清出國進修幾乎帶走了所有的積蓄,自己帶著女兒到靖南生活,一個人的收入便顯得捉襟見肘,於是便把車賣了。好在靖南不像北京那樣大,廣泉小區離人民醫院騎車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路程。由於有了在北京的間接經驗,童克疾買了輛新自行車故意用沙紙把車漆打得斑斑駁駁,看著難看,但騎起來卻不差。


  童克疾剛剛騎上他那輛自己和靖南潮濕氣候共同「作舊」的自行車,手機就響了,是萍萍。萍萍說是從小雪那裡得到了童克疾的號碼,通話的目的是約童克疾一起商談共同應對png訴訟的有關事宜,地點選的不再是得月樓,而是肯德基——也許萍萍是吸取了上次被人拍照的教訓,在地點選擇上故意要出其不意。


  其實,童克疾並不反感萍萍,《靖南娛樂報》的緋聞也並沒有在童克疾內心留下太多的印記——畢竟,生活在現代社會,你要有點兒娛樂精神、要經得起被娛樂!何況,能夠以靖南56%男性yi淫的對象為娛樂「搭檔」,對童克疾的聲譽也並不造成什麼損失。這一天來,在童克疾的內心一直盼望著一鳴傳媒與自己聯繫,或者說,童克疾甚至想到過要主動與一鳴傳媒聯繫。但顯然,無論哪一種,他都必須要通過萍萍,並且也都無法繞過小雪。童克疾給小雪打電話說要和萍萍去談點兒事情晚一會兒去接童彤,由於萍萍事先已經打過電話向小雪要童克疾的號碼,小雪便爽快地說你就放心地去吧去吧,語氣就像個通情達理的老婆在大度地恩准老公跟自己請假去會昔日的qing人。


  童克疾依約來到肯德基,卻見為自己留出空位的對面坐著戴墨鏡的萍萍和一位戴金絲邊兒眼鏡的中年男人。見童克疾走過來,萍萍站起身介紹:「這位是童先生、這位是一鳴傳媒法律顧問王律師!童醫生您喝什麼?紅茶可以嗎?」童克疾無心理會喝什麼,隨口應著行行,萍萍便轉身去了前台。


  據王律師說,接到訴狀后,他立即與吳法官和png公司訴訟代理人進行了溝通,最後,png公司同意和解,可以撤訴、可以不見報、可以不道歉,但必須要得到100萬的經濟賠償。王律師最後說:「在這件事情上,我們雙方都是有責任的,一鳴傳媒作為《快樂向前沖》節目的製作、播出單位,存在著把關不嚴的問題,負有主要責任,按照三七開,我們一鳴傳媒出70萬賠償款,餘下的30萬隻能由童先生來承擔了。」


  童克疾隨手接過萍萍遞過來揭去杯蓋的紅茶,手感很湯,便輕輕抿了一下。這個動作的本身不具意義,但它傳達了童克疾內心的不知所措,而這種不知所措當然逃不過善於察顏觀色的王律師的法眼。王律師向萍萍望了一眼,本來想來個會意的微笑,卻見萍萍手捻著紙杯,眼睛正透過墨鏡注視著童克疾,不知道那墨鏡背後隱藏的到底是什麼,是愧疚?得意?同情?還是愛惜?幾乎是與此同時,在童克疾端起紙杯的一瞬間,他察覺到了萍萍的細心和關心——因為,童克疾有過一次用吸管兒喝紅茶被湯的經歷。


  「png一方說了,如果三天內他們拿不到賠償款,他們將放棄和解!」王律師步步進逼。「可我沒有這麼多錢!即使要借,三天時間也是不夠的!」「其實一鳴傳媒並不害怕打官司,即使最後輸了,我們賠償png100萬,等於為公司和《快樂向前沖》作了一次很好的市場宣傳!我們之所以要去尋求和解,主要還是為童先生考慮,我們不想因為您和女兒參加了一次我們的節目而遭受了名譽上的損失,特別是這樣對孩子的成長不利……」。


  帶孩子的男人,孩子就是他的七寸!如果說幾十萬的經濟賠償使童克疾感到的只是不知所措、束手無策的話,那麼,孩子的成長,則使童克疾感到痛徹心底、痛心疾首。


  「童醫生,自從上次得月樓交談之後,我對您增加了許多的尊敬,您是位好父親,我不想逼您。但現在出了這樣的狀況,我希望您能重新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非常喜歡童彤,我真的希望她不要受什麼傷害,並能有一個更好的發展空間。」萍萍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倒像是例行公事、像背書。「我們鹿總也是一位父親,他非常理解一位父親的難處……為了應對這次危機,他希望我們能夠通力合作、實現雙贏!」「怎麼個雙贏?」事到如今,童克疾想起了兒時父親講過的一個故事,記不清是徐達還是常遇春了,打了敗仗逃亡三天三夜沒吃東西,身上又無分文。見一賣切糕的,心想先吃飽了再說,如果他要的錢太多我就說他是敲詐,一刀將他殺了了事兒。待他吃飽問多少錢時,對方卻說只要一文錢,於是他便陷入了既無法付錢又失去殺人借口的困境,急火攻心之下昏死過去。是啊,有時候一分錢也能難倒英雄漢啊,何況是30萬!童克疾決定不再堅持了,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算做是對萍萍的回應。


  王律師拿出一份合同,撿重點內容簡單講解了一番,大意是說,為了發現和培養少兒文藝人才,一鳴傳媒負責對童彤進行相關培訓並保證她的人身安全,作為童彤的監護人,童克疾同意女兒童彤接受相關培訓,同意其參加一鳴傳媒安排的相關演出和廣告拍攝,然後是關於報酬的約定。最後,王律師拋出了解決童克疾燃眉之急的兩份合同,一份是同意童彤代言菲瑞(中國)生物醫藥有限公司產品的合同,代言費20萬元,另一份是同意一鳴傳媒全權代理父女二人與png洽談庭外合解事宜,經濟賠償30萬元先由一鳴傳媒代付!為了不給童克疾生活帶來影響,另外10萬在童克疾經濟允許的情況下償還給一鳴傳媒或從童彤以後的其他報酬中扣除……


  左手拿著這幾份合同,童克疾悲憤不已,無奈地望了一眼萍萍,機械地用右手接過王律師遞過來的簽字筆。也許是由於知道事情原委而心有不忍,萍萍有失優雅地深飲了一口紅茶,並藉機用紙杯檔住了墨鏡以下大半張臉,也不知道她墨鏡后是一幅什麼樣的表情。


  「記得我跟你說過電影《聞香識女人》中的台詞嗎?」童克疾似乎是在問萍萍又似乎是在問自己:「我現在把它改動一下,『如今我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我知道哪條路是對的,毫無疑問!但真要走起來,真是太他媽的艱難了』!」童克疾刷刷刷簽完名——他工作的時候幾乎每天要簽上百個名,但從來沒有如此艱難過!在把簽字筆遞還王律師的時候,童克疾苦笑說道:「我想起了楊白勞在喝滷水前的那句話——我把喜兒給賣啦!」


  ——就這樣,通過憑空捏造的一起訴訟案、通過吳恭政法官的大力配合、通過王律師一陽指直點童克疾的七寸要穴——童彤,一鳴傳媒不但拿到了童克疾同意女兒童彤為菲瑞(中國)生物醫藥有限公司作產品代言的合同,簽定了長期合作協議,而且一分錢代言費不用支付,反而倒賺了童克疾10萬,並且落了一個極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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