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的宣言

  交過班之後，童克疾正在更衣室換衣服時，手機響了。「上午好童醫生，我是amy。我孩子的病情有了些變化，想當面向您請教！」「可是我已經下班了呀！」「非常抱歉打擾您。我知道您剛剛值完夜班很辛苦，可是醫者仁心，您總不能見危不救吧？」「那……你把病情跟我講一下吧，越詳細越好！」「電話里也說不大清楚，這樣吧，我就在你們醫院對面兒的上島咖啡，希望能當面向您請教」。「好吧，那，一會兒見！」


  自從妻子費淑清出國以後，童克疾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了工作和童彤身上，像上島咖啡這樣的休閑場所幾乎都已經淡出了他的生活。進入咖啡廳，amy伴著似有似無的舒緩音樂聲款款迎了過來：「非常感謝您能來！」


  正是上午上班時間，咖啡廳顧客很少。amy把童克疾領到一個半開放式的包間，摁動呼叫器喚來服務生：「我要了一杯藍山，童醫生您呢？」「一樣吧！」「看來我們很有共同點！」「不，雖然近在咫尺，但我對這裡一點兒也不熟悉，除了聽你說的藍山，我對其他的一無所知！」「看來你是個很隨和的人！但讓我想不到的是，像您這麼大的專家……」，amy本想說，像您這樣的專家，生活竟然如此……，但她怕因此傷害了童克疾的自尊，於是注視著對方的眼睛說：「不過您很真實，我喜歡。」「說說孩子的病情吧，根據您上次陳述的情況分析，我想不出他會有什麼大的變化！」「確實沒什麼大的變化！」amy並不著急談論孩子的病情，而是認真地擺弄著手機：「看，這是我兒子！」童克疾接過手機，一個一歲多小男孩兒淘氣又可愛的形象。「到底有什麼變化？」童克疾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看孩子的照片上。「孩子想讓我給他找個爸爸，」amy認真地注視著童克疾。


  童克疾忽然想起了謝靜媛的話，心中不免有些生氣：「對不起，這事兒我幫不上忙……」，站起身就要走，卻把服務生送來的藍山咖啡撞灑了一身。服務生嚇得夠嗆，一邊連連道歉，一邊使勁兒為童克疾揩拭著衣服。童克疾倒覺著非常過意不去，安慰服務生道：「小姑娘您別害怕，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我不會讓您賠衣服的，再者，我這衣服也值了不幾個錢！」「你對服務生都這麼有風度，為什麼對我就不能多一點兒耐心呢？」一直坐在軟沙發上觀察著剛才一切的amy溫柔地說。「難道你真的也是什麼世紀奇緣介紹來的？」「我不是！」amy斬釘截鐵地否認。「可是，你為孩子找父親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你不是研究兒童臨床心理學的嗎？怎麼沒關係？」「這樣啊……」，童克疾暗自責備自己過於敏感，如果就這樣走了確實有失風度，於是重新坐了下來。可是屁股還沒坐穩，就聽amy進一步說道：「既然你對我這樣真實，那麼我也把我真實的一面兒展露給你……我雖然不是什麼世紀奇緣介紹來的，但實話對你說吧——我，看上你了！」


  amy以為童克疾會再次站起身來，可出乎她預料的是，童克疾卻輕啜了一口服務生重新送上來的咖啡，微笑著望著自己。「我以為您會再次拍案而起呢，可您怎麼不走哇？」「我不想讓你認為我是個沒有幽默感的人！」「你以為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嗯哼……」，童克疾聳了聳肩。「頭髮，全沒了！」amy作了個甩頭髮的動作：「確實很幽默！」「你也看了？」「是的！你是一個有責任感、有愛心，且富有幽默感的人……說實話，我們中國的男人焦慮的居多，幽默的很少——沒什麼了（le）不起的！」amy又學著童克疾的樣子甩了一下頭：「我喜歡！」「然後呢？」童克疾依然微笑著注視著amy。「然後我就決定追你！你認為很可笑嗎？」amy突然收起一臉的俏皮換上了非常莊重的神態！「不！」童克疾也收起了臉上的微笑：「如果你說的話是真實的，那麼，我非常非常的感謝你！但是……」。「我知道，中國人一說『但是』，就等於前面的話全部作廢！」「儘管你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我還是要、必須要告訴你我的真實想法——我目前——還不想談戀愛！」「但是」，amy學著童克疾的樣子：「那是以前，從今天遇到我開始，你會想的！」「說句可能會傷害你的話，我尤其不想和你這樣的女士談戀愛！」「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你傷害不了我！可是，為什麼呢？」「因為你……也有孩子！」「這就奇了怪了！我都沒介意你有孩子，你卻如此介意我有孩子！為什麼？給個理由先！」想不到amy還是周星馳的粉絲。「愛情是浪漫的，同時也是現實的。我是一個喜歡簡單的人，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過於複雜！」「這怎麼就複雜了呢?」「呵呵，我的孩子、和你的孩子，正在打我們的孩子！聽說過這個段子嗎?」「呵呵呵呵，有意思！可是，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孩子……照片兒上的男孩兒是我的弟弟，你會不會改變你的想法呢？」「你也很……幽默，」童克疾剛才強直的身子柔軟了許多，輕輕地向著身後的沙發背上靠了過去——好不容易從忙碌的工作中騰出身來，他也想享受一下這種舒緩的節奏：「你弟弟和你相差有……三十歲吧？對不起，我不該枉自猜測女士的年齡！」「是的！可是我不介意。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我今年三十一歲！屬羊，你今年三十二歲，屬馬，對吧？猴雞蛇龍次吉之，尋找幸福虎羊狗——易經上說的，你找我最合適不過了！」「你還是說服不了我……」。「我知道你也並不排斥我！」「何以見得？」「你那麼輕易地就告訴了我你的電話！」「你利用了我的醫者仁心！」「你研究的是兒童臨床心理學，我研究的是男人戀愛心理學！你潛意識裡渴望著我。」


  談話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咖啡廳里舒緩的背景音樂聲。「既然你沒有孩子，那麼，我們兩個」，童克疾用手勢在彼此之間比劃了一下：「作為醫生與患兒家長之間的關係，也就就此結束了。也就是說，我們發生關係的前提已經不復存在了！」童克疾一邊伸手去摸錢包，一邊揚手喊服務員買單。「呵呵呵」，amy忽然壞壞地笑了起來，「有一個笑話，希望你聽完再走！我們中國文化還真是有意思，我從小在國外長大，剛回國的時候真有些不適應……記得有一次去看一位朋友，傳達室非讓我填一張《會客登記單》，上面有『關係』一欄，我思來想去不明白啥意思，只好填了個『尚未發生關係』！可是童醫生，照你的說法，我們不是已經發生關係了嗎？！」童克疾臉一紅，既為自己剛才的「發生關係說」感到羞愧，同時又被amy熱情奔放的陽光qi質所打動。為了掩飾自己的內心不致陷入其中，這次他真的站起身來：「我想我們該結束這次談話了，謝謝你對我的感情——如果是真的話！噢，也謝謝你的咖啡！」因為他剛才在衣袋裡並沒有摸到自己的錢包！


  amy也站起身來：「我是受美國教育長大的，既然看上你，我就絕不會放棄！我也希望你能更加自信一些，我喜歡自信的男人！」amy甩了一下頭，繼續道：「沒什麼了(le)不起的！這是一種何等的自信與洒脫……」。「這是兩碼事！」「這是一碼事兒！」「再見！不，還是別再見了吧！」「no，你還欠我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