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少林弟子
衛驍本以為，作為華山弟子的謝鏘會給自己貢獻一套劍法，誰想卻不是。
謝鏘所化成的小人在金塔里，吐氣吸氣，顯現出經絡穴位，真氣在里面一同運行，然后四肢顫抖收縮，全身擰動，漸漸地，就縮小了一圈，再抖一抖，又縮小了一圈，原本是個壯漢體型，連縮三次，竟然成了個十三四歲的孩童模樣！
衛驍瞪大眼睛，把他的功夫反復看了三次，心頭狂喜，恨不能仰天大叫三聲。
縮骨功！這個謝鏘練的竟然是縮骨功！
有了縮骨功，他就不用急著去昆侖山，哪怕以后體格長大了，也照樣能鉆進那個洞。
衛驍生怕自己搞錯了，當下就照著練了起來，他有龜息玄定功的基礎，很快就感覺出效果，使得全身關節格嘣嘣地響，鎖骨提拉，肩膀內縮！
千真萬確，這就是縮骨功。
有了這個功夫，他的計劃就得變一變，現在江湖上尋找他的風聲太緊，還是以謹慎為上。
第二天，他并沒有去找胡須張邀功，對于采花賊這事提也不提。
胡須張也不認為他能捉到那個采花賊，當作小孩子胡亂吹牛，事后也沒有再問。那個被采花賊光顧的人家，為了女孩的名節，自然更不會聲張，若是傳揚出去，有采花賊進過自己女兒的閨房，那還了得，女兒只能投河覓井，再也別想嫁人了。
因此這件事，就這樣船過水無痕般地平靜下來，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除了兩個多月以后，華山派的人尋到這里，打聽了一通以后，再也沒人關注過。
衛驍依舊混在乞丐堆里，偷偷地練功，主要是龜息玄定功和縮骨功。
縮骨功最好在還未發育之前修煉，內力越強，越能保持體型，龜息玄定功屬于道家內功，由后天呼吸返還先天胎息，又穩又強，支撐縮骨功完全沒有問題。
接下來的大半年里，衛驍身體開始猛竄，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可是不管他怎么長，只要使用縮骨功，體型都會縮回到原來那般，甚至還能更小些。
他的內力穩步提升，越來越厚，呼吸越來越長，千息萬息，連成一息，幾乎沒有任何間隔！
內功有了根基，外功也要跟上，衛驍要給自己創造一個合適的修煉環境，就選擇性地做了三個上面派發下來的任務，升到了四袋。
濠州府的六袋帶頭大哥叫季青云，很是欣賞這個突然加入丐幫的二袋弟子，特地把衛驍找去，弄了一桌酒席招待他，在系中問他的籍貫和師門來歷。
衛驍知道他會對自己有所疑心，早做好了準備，聽季青云一問就面帶猶豫，欲言又止，在季青云的再三追問之下央求說：“實不相瞞，我其實是少林寺的弟子……在十八羅漢圓音大師門下，因為受不了清規戒律，經常在少室山中捕殺鳥獸，連續被重罰，一氣之下逃了出來……”
季青云先還懷疑他就是江湖上都在尋找的那個龍門鏢局的鏢師，卻不想他說自己是少林弟子，仍不如何深信，便要他使些少林功夫出來。
衛驍拉開架勢，當場打了套少林長拳，接著，又使羅漢拳、伏虎拳，最后使韋陀掌。
少林長拳很常見，是入門的基礎拳法，羅漢拳、伏虎拳開始配合吐納練氣，威力有限，也是為后面的功夫打基礎，等練上幾年，內外功夫基礎夯實了，再練韋陀掌。
羅漢拳、伏虎拳，江湖中人有偷學偷練的，大多不會去練更基礎的少林長拳。同樣，韋陀掌除了套路招式，還有內功配合，外人不得內練功夫，也學不會。
衛驍能從少林長拳打到韋陀掌，雖然都不怎么精，但也足以證明他少林弟子的身份了，在季青云看來，這東西可做不了假！
見不是王盤山島的那個少年鏢師，可竟然是少林棄徒，季青云又升起另外一重希望。
丐幫五袋之后就很難再升了，尤其是有地盤的實差丐頭大哥。
季青云自練一套陰山掌大九勢，已經大成，再練下去就是水磨工夫，發展有限，若是能夠另學幾套功夫，對自己將來晉升長老之位大有幫助，畢竟，江湖人嘴上說著道義為先，可實際上做任何事都是用拳頭說話的。
“來來來，小兄弟，咱們倆多喝幾杯！”季青云對衛驍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兩人推杯換盞，聊到半夜，季青云提出來，想要學衛驍的少林拳，尤其是韋陀掌，然后問衛驍想要什么。
衛驍看他見過自己練武之后的表現就猜到幾分緣故，早在心里做了盤算：“不瞞大哥，小弟想要謀個實缺，找個鎮子做帶頭大哥。
季青云端著酒杯，很是意外，這年頭武功是很珍貴的，人人都拿著自己一手功夫當作傳家寶，別人偷看了，得去摘下對方一對眼珠子。而名門大派的武功更加“值錢”。
一共四套內外練法齊備的少林功夫，所蘊含的價值，哪怕是個縣頭都有些配不上。
衛驍說：“我年紀輕，功夫練得也不到家，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鎮龍頭，腳踏實地。”
“好！好一個腳踏實地！”季青云大聲贊賞，現在這年頭，哪個不是削尖腦袋想往上爬，爭名逐利，沒個足厭，像衛驍這種才十六歲就能如此穩重的，實在是不多了。
季青云看著眼前這個小少年，越瞧越愛，心里甚至動了收徒之念，尋思在觀察幾年，如果衛驍能把各方面都做得好，就將其收為弟子，做個心腹，日后對自己爭當長老、龍頭會是一大助力！
衛驍在季青云這里住了半個多月，把少林長拳、羅漢拳、伏虎拳、韋陀掌，還有一套降魔刀法都教給了季青云。季青云也把丐幫的蓮花手，蓮花棒教給他，這些是丐幫四五袋弟子都要練的，是丐幫的標志性武功。
在這期間，季青云給衛驍找了個黃泥鄉，將那里的四袋丐頭調往別處，換給衛驍。
黃泥鄉，在濠州的南面，幾乎四面環山，只有東北和東南方向有出去的通道，人口也就五百多戶，溝溝岔岔里零星散布著十幾個貧瘠的村子。
在鎮子上當四袋的大哥，遠不如在大城市里做個管兩條街道的丐頭，大城里商鋪多，有錢人多，討飯容易，鄉鎮里連個正經的飯店酒舍都沒有，得上人家里討飯，鄉里鄉親的互相都認得，窮人想給沒有，富人為富不仁，要每天都要到吃的很不容易。
衛驍告別季青云，拄著竹杖來到黃泥鎮，找到這里的乞丐們，宣布正式走馬上任。
黃泥鎮有乞丐十二人，都是十幾歲的半大孩子，個個面黃肌瘦，胳膊腿瘦的跟搟面棍似的。
這年頭淪落在外的，老人和殘疾這些沒啥戰斗力的，早都餓死了，有戰斗力的青壯年都去攔路搶劫當了土匪了，只剩下這些打不過別人，手腳又很靈便的少年們，還能以乞討為生。
再過些年，這些小乞丐們經過優勝劣汰，不行的要么餓死，要么被打死，能活下來的，如果丐幫不能讓他們吃飽飯，沒個好發展，他們也都會去加入那些土匪！
衛驍拄著竹杖，走進荒草叢生的破廟，一個個孩子們躲在柱子后面，桌子下面，窗戶外面，只露出眼睛，怯生生地看著自己。
衛驍四處打量，一聲長嘆，忽然胸口發脹，莫名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