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周子旺

  　　那漢兵統領死了以后，衛驍試著集中精神看向他，果然眼前金光暴漲，金塔出現，這人的魂魄從身上站起，撲入金塔之中，變成了一個不停耍槍的小人。


  　　這廝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功夫著實不弱，尤其是馬上的騎槍功夫，只是對衛驍沒啥用，反倒是那個蒙古騎兵的刀法很兇很猛，感覺比自己的梅花刀更加厲害。


  　　他回到蒙古騎兵的尸體旁邊，集中精神看過去，金光并未出現。


  　　難道是尸體不全的緣故？


  　　他把腦袋撿回來，按在腔子上擺好，再集中精神，還是不能觸發。


  　　算了，蒙古人的玩意，也沒啥好的，要是龍象般若功，那還差不多。


  　　他小心地往回走，想要看看樹林外面怎么樣了，剛翻上山坡，瞧見一個人踉蹌著逃進來，兩名官兵在他后面緊追不舍。


  　　衛驍定睛一看，前面那個逃跑的手里提著大寶劍，正是羅普生！


  　　好家伙，你也有這時候！

  　　衛驍心中涌起幾分快意，要不是這廝攔路，自己早就從這路口過去，雖然也有可能遭遇官兵，但自己又沒做犯法的事，今天十有八九是吃了白蓮邪教的掛落，如今兩個徒弟也被害死了！


  　　如果沒有追兵，衛驍恨不能自己親自上去，給這個羅普生一刀。


  　　羅普生受了重傷，小腹，后背，肩膀，都流血不止，很快就跌倒在地上。


  　　追他的是兩名漢兵，拿著刀要把他砍死。


  　　羅普生橫劍格擋，負隅頑抗，邊躲邊罵：“你們兩個也是漢人！為什么要助紂為虐，幫助韃子殘殺同胞？你們為什么要做漢奸！”


  　　那兩個漢兵被他罵的惱羞成怒：“老子不知道什么蒙古什么漢的，只知道現在是大元正朔，圣天子在朝，我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天就要替朝廷殺了你們這群野和尚！”


  　　說話間，羅普生手臂上又中了兩刀，大寶劍掉在地上，他長嘆一聲，強撐著坐在地上，咬牙大吼：“狗漢奸！你們遲早要遭報應的！我先去地獄里面等你們！”


  　　漢兵怒罵：“死到臨頭，還敢囂張！我們還就不直接殺你，那也太便宜你了，我先砍斷你的四肢，然后把你吊在這樹上，讓你一點點風干變成臘肉！”他說著舉刀砍向羅普生的手臂。


  　　忽然背后寒風掃過，一柄鋼刀砍上他的后頸，刀光一閃，人頭滾落！


  　　衛驍偷襲解決了一個敵人，不等尸身倒地，立即又砍向另一個，那名官兵做夢也沒想到，這昏暗的林子還悄無聲息地埋伏著一個人，被衛驍殺了個措手不及，他的功夫可比那位持槍統領差得遠了，接連倒退，勉強躲避幾下，被衛驍一刀劈在臉上，當場砍死。


  　　提著刀，回來見羅普生。


  　　羅普生看著渾身是血的衛驍，笑了：“你要殺了我嗎？”


  　　衛驍咬牙說：“要不是你，我現在可能已經交了鏢了！”


  　　“哈！”羅普生問，“那你為什么還要救我？”


  　　衛驍說：“我是要殺他們，哪個是要救你？狗漢奸，華夏兒女，人人得以誅之！”


  　　“好！”羅普生翹起大拇指，剛贊了一聲，忍不住連續咳出許多血來，“我徒弟被你殺了，我必須得給他找回場子，不然人家就不信我們白蓮教了。”


  　　衛驍對于這種裝神弄鬼的邪教手段嗤之以鼻。


  　　羅普生又咳了一陣，說：“我本來也沒想殺你，看你小小年紀，就能獨自帶隊出來走鏢，機靈勁肯定是夠的，手上功夫也好，只是你那刀法太差了，沒有經受過名師傳授，我是想勝了你，要你把命給我，加入白蓮教，以后帶你一起殺韃子！”


  　　“我殺了你的徒弟，你不恨我？”


  　　“教內的傳功上師按照品級高低劃分……下級稱呼上級，皆為師父……平等的則是師兄弟……我才多大年紀……能真個收徒？”羅普生虛弱地抬起頭：“我是不成了，被狗韃子傷了肺和肝……”說著又是一陣咳血，他伸手把地上的大寶劍抓住劍柄，提起來遞向衛驍，“我死之后，懇請你把我這劍，送到袁州我大師兄那里，請他交還給我的老師，就說徒兒無能，在瑞州死在了韃子手上……咳咳……”


  　　衛驍抓住劍柄，看著不斷咳血的羅普生問：“你大師兄是誰？”


  　　“我大師兄……就是……叫做周子旺，他……在袁州，十分有名……你一打聽，就知道了……”羅普生突然用力抓住衛驍的手，用盡最后的力氣跟衛驍說，“小兄弟，你……很好，我很看好你，想……帶你回去見我師父……請他老人家……收你……收你……”


  　　后面的話，再也沒有說出來，羅普生向后仰面倒落。


  　　“羅普生！羅普生！”衛驍連喚數聲，伸手探查，羅普生已經沒有了鼻息。


  　　這操蛋的世界！


  　　他恨恨地罵了句，突然眼前金光亮起，羅普生的魂魄從尸身上坐起來，面帶微笑對著他迎頭撲來，然后他腦海中的金塔里，就又多了個小人在舞劍。


  　　衛驍閉上眼睛，看了一遍小人演練的劍法，果然玄妙復雜，一時半會不得要領，良久，他嘆息著站起來，這人雖然不好，到底不失民族大義，他用刀在地上撅了個坑，把羅普生的尸體放進去埋了。


  　　小心地從樹林里出來，這里已經沒有活人了，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尸體，大部分都是原先聚集在這里的白蓮教眾。


  　　馬也沒了，衛驍找到自己的斷腿馬，它也已經死了，肚子上被別的馬重重踏中，踩出兩個血洞，早已經沒了氣息。


  　　衛驍找到張眾和周遠的尸體，也弄到林子里挖坑埋了，收拾心情，從死人身上找了件比較干凈的衣衫穿在身上，趁著夜色，繼續趕路。


  　　先到瑞州，把背上的古瓶交了貨，拿到有對方按過手印的回執文書，再往袁州去。


  　　就沖羅普生的那套劍法，還有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他決定把這寶劍給周子旺送過去。


  　　袁州在瑞州的西南方，兩州緊挨著，衛驍進城了跟人打聽周子旺，果然是個名人，隨口一問，誰都知道，熱心給他指路。


  　　周子旺是袁州富戶，幾乎是最大的地主，跟當地的漢人官僚，甚至是蒙古人關系都很不錯，站著房、躺著地，還有許多商鋪，說是這里的首富也不為過。


  　　衛驍上門，說是受了羅普生之托來送一樣東西，門房進去通報，不多時宅子里面騰騰騰跑出好幾個人，為首的是個身穿華服，留著絡腮胡子的漢子，一眼看見衛驍拿著的大寶劍，急聲問道：“我師弟現在哪里？他……可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