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導火線
苦靈在連續跟福小妞作戰了一個月後，終於她不再抗拒上學了。那想哭都找不到地哭的日子，苦靈就像是孤島上孤軍奮戰的士兵。面對福小妞這位唯一的敵軍，苦靈軟硬兼施，剛柔並濟，好不容易福小妞不再抗拒上學了。
但幼兒園四點半就要去接，苦靈想著等福小妞習慣了入園的生活，她就去找一份工作，不需要工資多高，只需要時間上可以方便接送福小妞。但在這個小縣城上，找一份四點半就下班的工作，幾乎為零，除了服務員。苦靈一個211畢業的大學生，從小生活富裕的人，實在是沒法說服自己，何況服務員也沒有雙休日。
苦靈已經快四年沒上班了，要想找一個和自己專業相關的工作也很難，畢竟財務這一塊除了應屆畢業實習生不要求資歷。像苦靈這樣的，既不是應屆生也沒有什麼資歷的尷尬處境的人，那是難上加難。
福樂天天催她找工作，但他又不管福小妞的吃喝拉撒，苦靈既當媽又當爹的。福小妞發燒去醫院也是苦靈一個人帶著去，一直抱在身上，挂號排隊。
就連陌生的阿姨都會說一句體己的話：「一個人帶寶寶很辛苦吧？」可是福樂及他的家人卻只會輕飄飄的來一句：「一個人帶一個小孩有什麼可辛苦的！」
苦靈看著身旁成雙的夫婦，心裡更加落寞，她究竟因為什麼苦苦堅持著？那個人給她了喪偶式的婚姻，為什麼她還要苦苦承受著？
福樂出差的時間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久。苦靈有時候會奇怪，他既然如此忙碌，工資應該不少。可是每個月他都喊窮。福小妞上學的錢，也是苦靈催了好幾次才給她的。
杜鵑給的卡里有幾十萬，但是苦靈不想花裡面的錢。花了的也會記得還進去。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執拗什麼。苦靈只是覺得福樂既然生活上不管福小妞，那麼至少要負責她入園的費用和日常費用。如果你不出力，但你要出錢，苦靈希望福樂有作為一位父親角色的覺悟。
轉眼福小妞上了中班，新的戰爭又開始了。福小妞開始有了自己的審美概念，每天都要自己挑選裙子，但她對季節的變換又不懂，夏天鬧著要穿冬天的裙子，冬天鬧著要穿夏天的裙子。
苦靈每天跟她因為穿衣服的事鬧得水深火熱的，頭痛的不行，如果不隨她的願，福小妞就會開啟她的『海豚音』，那個聲音就像一束自帶高分貝的利刃一路從耳膜刺穿頭頂，讓人整個頭嗡嗡的，餘音繞梁，簡直要人命。
福小妞的理由只有一個：「我好久都沒穿這件裙子了。」理由沒錯，冬天到夏天隔著一個季節能不久嗎？但是這個理由說服不了苦靈。
苦靈的忍耐度越來越高，但暴躁的情緒也越來越多了。她很矛盾。福小妞可以把她的耐心磨完，苦靈本性喜歡安靜，話不多，但是她每天因為福小妞穿什麼衣服這件事，就像一個唐僧一樣不停的心平氣和的苦口婆心的說了很多道理。
有時候說著說著她都想翻著白眼暈死過去了。可是人家福小妞根本不領情，簡直不識好歹，苦靈耐心磨盡，只能揍她。然後小的哭，老的罵，苦靈一邊要哄著福小妞，一邊要忍受著福母沒有青紅皂白的訓示。生活一片混亂。
苦靈實在拿她沒辦法，福樂出差回來，她請他幫忙跟福小妞溝通一下。人家抽著煙，敲擊著鍵盤，眼睛緊盯著屏幕，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悠悠的來一句：「你教的小孩，不都是你寵出來的嗎？」
苦靈忍無可忍，丟掉手裡的尿褲，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煙頭摁滅扔進垃圾桶。
「是啊，是我教，也是我寵，你呢？你有好好陪過她嗎？你回來的時候，除了玩手機就是玩電腦，不然就是這樣，在房間里抽煙，你有想過她這麼小，吸二手煙多不好嗎？」
「人家小孩都這樣，又不會怎麼樣，就你小孩金貴是嗎？」福樂不屑一顧。
「簡直不可理喻！」苦靈一口血衝上腦門又硬生生的憋在心口，要不是她本身的教養不允許，她真想衝上去撕掉福樂這張臭嘴。
自此，不管福小妞有什麼事，她都不會和福樂說了，她只找他拿錢。他給的也僅僅只是基本的費用。苦靈已經快要忘記，她上一次逛街看電影是多久以前了。好像一個世界那麼久遠。
在這個追求美麗的年代，就連福母都開始燙髮染髮了。苦靈卻像一個原始人一樣，頭髮不染，眉毛不紋，睫毛不種，指甲不做，面膜不做，電影不看，火鍋也不吃，一年才逛一次街。
如果不是陳晨隔三差五的聯繫她，她甚至都以為自己穿越了。除了福小妞就沒有人可以說話了。
福小妞最近迷上一款短視頻APP，在家的時候拿著她的平板玩著自拍，可愛的時候能讓苦靈忘了一切愁悶。但鬧人的時候，也是真的讓苦靈頭痛。雖然福樂很少帶她，但福小妞心裡是喜歡福樂的，一個月不見，就會拿著手機找福樂視頻，但是沒說兩句就會很生氣的掛斷視頻，因為福樂更多的是批評她。
福小妞說：「爸爸，我的杯子破了，你都沒有給我買一個新的。哼！」小女孩就想著跟她的父親撒撒嬌。
苦靈覺得正常人應該這麼回吧：「哦，那等爸爸回來的時候給你買新的好不好呀？」
但是福樂不是正常人，他說：「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搞破壞，我給你買個鬼！」
福小妞能不生氣嗎？苦靈隔著屏幕都想狠狠地扇他。苦靈覺得這輩子最對不起福小妞的就是給她選了一個這樣的父親。為什麼他不是別人家的女兒奴父親呢？苦靈從福小妞一歲開始就認清了一個事實，她對福樂已經沒有所謂的愛情了。
每當福樂想要跟她親熱的時候，她內心是深深的反感的，甚至很抗拒他的觸碰。福樂因為她的拒絕對她越發的冷眼。甚至更多的與她唱反調。他越與她唱反調，她就越心塞。她越心塞，就越討厭他的觸碰。因此，惡性循環。日子越來越堵心。
福樂出軌，苦靈甚至覺得是自己的錯。雖然他是精神上的，但是對苦靈來說，精神上同身體上一樣不可忍受。
那是一個福樂出差了兩個月回來的下午。他回來就往床上躺，不顧苦靈的讓他先去洗漱的抗議。福小妞拿著他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讓苦靈給她打開。福樂的手機密碼沒改，苦靈輸入以前的那個密碼就解鎖了。
她已經三年沒再看過福樂的手機了。對他手機里的東西也沒有興趣了。但是今天內心裡似乎有一種聲音，那種俗稱女人的第六感的聲音吧，她把她的手機給福小妞。然後她打開了福樂的QQ。
苦靈覺得人家說的對，如果夫妻還想過下去，那就最好不要去翻對方的手機，特別是一個出差三個月的男人的手機。那上面有一個叫做小十一的妹子，福樂天天從早上七點起床就跟她說：老婆，早上好！夜晚十二點跟她說：老婆晚安！
他們的聊天記錄，苦靈耐著性子忍著內心的怒火，翻了整整兩個小時才翻到最開始的那一句：來嗎，哥帶你變王者。聊天記錄最早顯示是兩個月前。整整持續了兩個月，一天都不間斷，妹子還算矜持，福樂那是一頭熱的小夥子，一口一個老婆喊的那就一個順溜一個歡騰。
苦靈苦澀的譏笑。他這兩個月和她這個法律上的老婆說過的話都沒有和那個遊戲里認識的老婆一天說的多。多麼的諷刺。赤裸裸的諷刺！還好那個妹子遠在另外一個城市，要是在他那個城市，估計他都能把自己洗乾淨了送到人家床上。
苦靈沒有像潑婦一樣的把他吵醒。她只是安靜地如一泉死水，靠坐在床頭看著玩累了的福小妞睡的正香甜的小臉。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再看看那個打著呼嚕的男人，不屑的苦笑。
她就這樣一直坐著，內心是抓狂的，臉上是平靜的。並不是她多麼的體貼他，她就是覺得心累了，太累了，不想鬧了。但更多的是，她很慶幸，因為福小妞的到來，她把對他的愛情都轉化成了對福小妞的母愛了。
如果她像一開始那樣的愛他，那麼現在的她可能已經要發瘋了，她可能也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來試圖得到更多他的愛。所以她覺得慶幸，因為她已經不愛他了。她對他的背叛的惱怒，僅僅只是因為他作為一個丈夫不應該做的事。
苦靈很早就說過：「如果你想要和別人好，請跟我說，我絕對不會纏著你，我會放手，讓你去愛別人，好聚好散。」
福樂也信誓旦旦的保證他不會。
如今看來，誓言就是謊言，他如此費盡心力的討好另一個女人，讓苦靈覺得曾經為了他拋棄一切的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陳晨的話猶如在耳，她只恨她識人不清，一葉障目。現在她下定決心要帶著福小妞離開他了，就算福樂再怎麼舌綻蓮花，她都不可能再原諒他。就像當初她義無反顧離開明林的時候，就算他那麼愛財的一個人向她承諾只要她回來跟他結婚，他就把他的銀行卡給她保管，她都不會再回頭一樣。
苦靈並不傻，她願意做的事，就如杜鵑說的撞了南牆頭破血流都不會回頭一樣。但她不願意的事，就算給她全世界都於事無補。福樂踩了她的底線了，也是這結束這段婚姻的導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