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勇氣
眼看著白澤離開的越來越遠。
阿星獃獃的，還沒從剛開始的恐懼中反應過來。
張威坐在懸崖邊，忽然開始發起呆來，白澤臨走前的那句話，他已經了解，只有有勇氣的人才能走過這漫長遙遠的斷崖之路。
可是生活的壓迫，普通人只能低下高傲的頭顱，庸庸碌碌的生活直到死去。
曾經的張威是一個品學兼優的人，這種事情回憶起來或許張威自己都不信。
每一個初生社會的大學生，都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都有著滿腔的熱血。
可惜……
張威也喜歡下圍棋，如果把正常的商業競爭看做是一場棋手間靠著各自的聰明才智而進行的一場博弈的話，可是財閥的加入和權力的干預會使這些競爭變的很可笑。
華夏是一個人情社會，充滿了種種的潛規則，願意貼錢運營的能幹掉沒錢運營的，能加價的肯定能幹掉遵守遊戲規則的，打擦邊球的佔了大便宜，沒有底線的幹掉了有底線的。
他在學校學的，書上寫的，都是創業者要膽大心細，要不怕苦不怕累，哪怕是身無分文，也能白手起家。市場會給時間，通過培育市場，能夠逐漸實現盈利，並滾動擴大，就算不能發大財，偏安一隅還是存在的。
但是這是幾十年前的規則了，信息化社會之後，互聯網社會之後，信息的傳播太快了，你的商業模式很新穎，你花了N多的精力，走了N多的彎路，好不容易摸索出了一套盈利的模式，這些其實都沒卵用！
在你剛要盈利的時候，大財團就會過來，一頓機槍掃射，複製你的模式，帶著它們自有的強大渠道，會來逼你，要麼誠服，要麼乖乖捲鋪蓋離開這個你好不容易開拓的市場。
沒錢沒人脈沒有後台的創業者，還是早點洗洗睡比較好，就像現在的股市，無時無刻不是大戶在套著散戶的錢。
權貴們內部通婚，在上面大放厥詞，說為誰誰著想，背地裡偷雞摸狗，做個慈善也要全網報道深怕別人不知道。
成功的商人有幾個是善良的，和商人講良心是很愚蠢的，利益，利益，利益，永遠都是利益。
只有真正的接觸之後，你才知道外表光鮮的他們是有多骯髒。
但是一些善良的人還是願意去視他們為偶像，信仰他們隨口編出來的所謂的成功學，一步步的把自己變成曾經最討厭的人。
張威就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騙子，這些骯髒的商人，賺著黑心的錢財，他騙他們的錢財，有時候會有一種變態的爽感。
這些人搶奪了他無數心血投入出來的項目，他自暴自棄，遵守著自己可憐的底線，走上另一條不歸路，那就是只騙有錢人的錢財。
他對生活絕望，對自己絕望，在他破產，未婚妻離他而去的時候，他對於這個世界的好感早已蕩然無存。
生亦何歡，死又何苦。
如果這個斷崖真的能要了他的命，那麼死了也好，死在這個到處風景如畫，神奇的世界，總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總比曾經虛偽欺詐的世界要好的多。
張威想著，冷笑一聲，像是瘋了一般，朝著斷崖一躍而出，甚至連阿星反應過來，都沒拉住。
張威想死，卻沒死，他趴在了虛空中，不曾落下，他無悲無喜，站起來，踩著虛空，追著白澤的步伐而去。
阿星望著已經朝著遠方跑去，踩著虛空猶如飛一樣的張威傻了眼。
張威做到了，而他連看一眼這個斷崖的勇氣都沒有。
阿星喊了一聲，身後的蔣奇：我們怎麼辦？
蔣奇離斷崖遠遠的，蹲在地上，獃滯搖頭：你不要問我，我有恐高症。
阿星嘆了口氣，望著天邊的雲氣，發獃，一口一口的嘆氣。
時間過了很久，從太陽在頭頂，到落山……
說起來他做小偷已經很久了，早些年倒是能吃飽，現在即使能偷到錢包，但是錢包里的錢卻是越來越少了，人們正在習慣線上支付，已經沒有幾人願意帶大量的現金了。
偶爾順手牽羊失敗，還會被打，早已習慣像條狗一樣的活著了，只有和白澤在一起，阿星才覺的他自己活的像個人。
阿星抹了一把眼，他哭了，在船底的時候，他就已經死過一次了。
阿星其實比誰都明白，真正危險來臨時，還願意救他的只有白澤，只有白澤把他當一個人看。
「這裡是仙山，白老大已經去成仙了，我阿星不能再這裡倒下，這裡是我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我不能再無用下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怕啥。」
「我不怕的，不怕，媽媽，阿星不怕！」
阿星站起來，走到懸崖邊，還是猶豫，還是害怕，他深呼口氣，深呼口氣，身體顫抖就是不能跨出那一步。
蔣奇在背後嘲笑道：不要掙扎了，你沒有那個勇氣，我也沒有那個勇氣，這麼高的懸崖，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命。
阿星顫抖：我不害怕，我不害怕，不害怕，不害怕……
阿星默念著，不斷的默念著，最終朝著虛空中大喊了一聲：我不害怕！
蔣奇：你喊的再大聲也沒有用，沒有用的，沒有……
下一秒，阿星閉著眼睛，忽然就朝著虛空中跳了出去，閉著眼，迎著風，阿星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下落還是在前進，他沒有睜開眼睛，就一直朝前跑。
蔣奇看著阿星也踩著虛空進入了雲氣中，向著斷崖的那頭前進，一瞬間心中複雜難明。
他咽了口吐沫，嘗試著，往前走，可是他還是克服不了心底的那股深深的恐懼。
他抓起一顆石子，朝虛空中扔去，石子還是會下落，落入了無底的深淵。
他搖頭：我竟然是那個最膽小的人，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啊。
正在這時，蔣奇忽然發現身後有聲響，下意識的拔槍，轉身，他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兔子從草叢裡蹦出來，嘴裡叼了根鮮紅的胡蘿蔔。
兔子看到蔣奇抓了抓頭，人性化的指了指前方，然後一蹦一跳的朝著斷崖那裡跳過去，竟然沒有掉下去。
蔣奇更加的喪氣了，「我竟然不如一隻兔子？」
「還是這斷崖真的只是我心中的恐懼形成的幻象？」
「我閉著眼不就過去了嘛。」
蔣奇閉著眼，深呼吸，一步步的挪到了斷崖邊，最終他還是跨步出去，然而他腳下一腳踩空，終於還是掉了下去。
蔣奇睜開眼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雲氣，一瞬間自嘲的笑了，他還是害怕，他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