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宿命之戰(5)
「拜託,麻煩讓一下,該我上場了。」
白澤一身黑衣站在御手喜的身後,說的話很輕,如風般的輕,但是這句話引起的風浪卻是比什麼都大。
如果說今晚三公子與御手喜的決鬥是一場視覺上的盛宴的話,那麼白澤的突然出現,無疑將這場盛宴引向了高潮,也引向了不可預知的方向。
無數的江湖人在鄙夷著白澤的同時,其實也在期待著他的出場,期待他的飛蛾撲火。一個人如果可以如飛蛾一般飛向了那最炙熱的火光,那麼它的生命在最短暫的剎那或許會得到最燦爛的升華。
對極少數的一些江湖人來說,如果能死在三公子和御手喜的手上,那也是一種榮耀。
月華依舊,煙花燦爛。
櫻花碎裂,刀光閃閃。
御手喜如橋頭落盡了花瓣的櫻花樹的枯枝一般孤寂地立在那裡,他靜靜的看著白澤,靜靜的話音,他說:「為什麼?」
這算是御手喜與白澤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他伸出手攔住了白澤的去路,靜靜的,慢慢的說:「為什麼,我,要,讓?」
白澤停住腳步,也靜靜的,慢慢的說:「因為,我在救你,你在求死。」
御手喜斜眼看了白澤一眼,道:「這是宿命。」
白澤道:「我不信命,但我不能阻止別人相信命運的選擇。」
白澤退後了一步,他前進一步很容易,但他卻退卻了,這是一種尊重。
每個人都有選擇命運的權利。
三公子遙遙朝白澤點點頭:「你來了?」
白澤也遙遙朝三公子點點頭:「我來了。」
御手喜平靜的笑:「三公子,你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三公子亦平靜的笑:「龍淵,太阿,你選哪吧。」
御手喜道:「太阿。」
三公子拔出了紫色的長劍,銀色的光華可比星斗,那劍刃摩擦劍鞘的聲音就是輕聲的龍吟,這就是一把龍劍。
御手喜動了,手中的長船化為一道光影,他自己也化為了一道光影,只聽一聲仿若音爆的聲響,御手喜已經落到了三公子的面前。
這是御手喜最快的速度了,沒幾人能看清他出手的樣子,他們只看到了無數纏繞在一起的刀光向著三公子絞殺而去。
這狹窄走廊上的木樁一個個的全被震成了粉末,無數的裂紋遍布在這狹窄古樸的走廊上,這橫在河上的走廊彷彿就如布滿裂紋的瓷器一般隨時會碎裂。
「最後一招,櫻花亂舞。」
這一招太快,太猛,太烈,就像水與烈油的相遇,升騰起了太多的霧氣,迷了眼睛。
沒有人有閑心思說話了,都被御手喜這最強的一刀折服,太震撼了,整個空間彷彿都在這一刀下顫抖。
黑夜漆黑如墨的眼睛亦在盯著這一刀,他渾身興奮的顫抖,但是,可惜這一刀,他看不清軌跡。
所以他的視線在輕移,他望向了站在枯寂的櫻花樹下不遠處如一株松柏而立的白澤,他想看看這個人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只是黑夜很失望,白澤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很平淡的樣子,只是白澤的手在動,不停的動,不快不慢,手腕彷彿不存在。
黑夜看著白澤不停轉動的手腕,又看了看御手喜把三公子籠罩不停劈出的刀光,卻是呆了痴了,他的手也不自覺的跟著白澤的手轉動。
一模一樣的姿勢,一模一樣轉動的節奏,黑夜明白了,這是白澤在模仿御手喜的刀法,有相似又有不同,這是白澤根據御手喜的刀道推演出來的刀法,沒有意識的推演。
在場中幾乎所有江湖人都望向了御手喜與三公子的最後決鬥,不忍移動一下眼睛,只有黑夜在望著白澤,在望著白澤的手。
黑夜是一個孤兒,是一個殺手,他從小就明白什麼東西對自己最有用。此時御手喜與三公子戰鬥只會讓他感覺到震撼,但是卻沒有用,他看不到,也看不懂,他只能看他能看懂的東西。
今日來這裡他學到了太多的東西,這些東西可以受用終生。
天才與愚者的區別就在於此,天纔此時已經在學習,而愚者們此時正張大嘴巴,感嘆著御手喜的刀竟如此這般快,三公子的劍又是如此這般快,他們看到的只是一種場景,震撼的場景。
該懂的人會懂,不該懂的人永遠不懂。
……
御手喜這一刀就如一片在空中亂舞的櫻花,沒有人知道這片櫻花最終會落到哪裡,是肩頭,是胸口,還是致命的心臟。
直到這片櫻花臨身的時候,三公才動,他一劍揮出,光華一閃,卻如流水一般蔓延向了整個空間,也蔓延向了御手喜。
這股力量很奇異。
御手喜的刀再快,也斬不斷流水,因為抽刀斷水水更流。
空間中不時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最後一聲輕響,是一把刀飛向了夜空,是御手喜的刀。
御手喜終於現身,他全身都是劍痕,衣不蔽體,甚至連站起的力量都沒有。
當刀落下,斜斜的插在古樸走廊上的木板上時,御手喜的神經崩潰了。
他跪倒在了三公子的面前,他輸了,真正的輸了,他自嘲般道:「北辰的刀法終究贏不了你。」
三公子嘆了一聲,「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沒有人知道這八個字是有多麼的無情,這八個字聽在御手喜的耳邊甚至比什麼都要痛苦,彷彿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他要失敗。
……
柳生龍馬以不可名狀的表情道:「御手喜終究還是敗了,敗的徹徹底底,三公子的秋水之劍完克北辰的刀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華夏的這句話,我現在才是明白。」
上泉由乃搖頭道:「御手喜從未嘗試過失敗的痛苦,這種痛苦他忍受不了,道境之爭時其實已經註定了這場戰鬥的勝負,只是御手喜不信,他雖然口口聲聲是說是宿命,但是他其實終究還是個不服輸的人,非要試試,這又何必?」
柳生龍馬深呼了口氣道:「也不盡然,其實這場決鬥在未開始的時候,在北辰接下這場戰鬥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註定了勝負。由乃,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話嗎?御手喜敗了才是對東瀛有好處的,只有御手喜自己不信邪,現在夢也該醒了,他只是一枚棋子。」
上泉由乃不忍道:「一個沒有價值的棋子的結局終究是慘烈的。」
在三公子走過御手喜身邊的時候,御手喜不甘的拔出了身旁的長船刀,摩挲了下刀刃,不是要偷襲三公子,而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