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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竹枝詞

  昏黃的燈光下,光線不甚明亮,這樣的氛圍最是能讓人安靜下來,也最是能讓人散發出人內心深處的情感。


  柳如煙蜷縮在沙發上,頭枕著白澤的大腿,雙手把白澤抱的很緊,深怕白澤跑了似的,她獨立的骨子裡其實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白澤一手輕撫著柳如煙的頭髮,一手拿著遙控器把空調的溫度降低,晚上有點熱,他的心也有點熱。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無聲勝有聲。


  一切盡在不言中。


  白澤低頭在柳如煙的額頭上印了一吻。


  柳如煙閉著眼彷彿想睡,她已經很累了,她沒有白澤的好身體,今日心情大起大落,一疊三浪,又跑了一天了,她很累,但是她又不想睡。


  柳如煙哼了哼,竟唱起了歌,初始聲音低如蚊吶,后聲音擴大,清晰磁性。


  【誰藏身楊柳青青江水邊】


  【煙雨朦朧漸浮現】


  【誰轉身腳步翩翩如畫卷】


  【許一場紫陌塵緣】


  【誰執筆描繪江南杏花天】


  【一種相思兩處牽連】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啊啊……】


  這不是流行歌曲,調子很靜,曲子也很靜,歌詞有幾句唱的是劉禹錫的竹枝詞。


  柳如煙的嗓子很好,哼著調子,就如在柳樹蔭蔭里羞澀望著情郎踏歌的懷春少女,唱的白澤心底的熱意都減退了大半。


  白澤嘴角勾起,低聲在柳如煙耳邊道:【真,好,聽。】


  柳如煙卻是笑,聲音有幾分走調,帶上了幾分笑音,但是仍自唱著。


  【誰身著羅裳獨自上蘭州】


  【看天邊白雲悠悠】


  【誰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花隨水走水載花流】


  【誰相思昨日送你的紅豆】


  【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啊啊……】


  竹枝詞是劉禹錫的一首情詩,這首詩摹擬民間情歌的手法,寫一位初戀少女聽到情人的歌聲時乍疑乍喜的複雜心情。


  但現在卻是柳如煙唱給白澤聽。


  柳如煙沒說的話都在歌聲中了,她希望白澤能明白,她雖然年紀大,卻是沒怎麼談過戀愛的。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


  柳如煙哼著曲調,仍自唱著,只是最終卻還是變成了嗚嗚嗚的哼聲,因為她的嘴被堵住了。


  白澤大煞風景的用他的嘴封上她的嘴,吻了上去。


  他懂她的心思,所以才吻上去。


  她昂起了頭,迎合的姿態,雙手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抱住了白澤的頭。


  落花有意,流水不能無情。


  他的刀可以斬斷一切,但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這一吻吻的很深,彼此彷彿像是想把對方吃掉,唇舌交纏,口渡生津。


  柳如煙很動情,她的動作很生澀,卻又很想掌握主動。


  白澤就隨她,不動,只回應,不用任何技巧,只是單純的回應,她依然是主導。


  她很苦,很苦,很苦,她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說不出來,只能以人類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出來。


  白澤感受到了。


  一吻唇分。


  柳如煙看著白澤眼睛,白澤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像是暗夜裡的繁星,閃亮閃亮的,亮晶晶的是暗含的水光。


  柳如煙苦著臉,輕吻了白澤一下:【讓我做你三天的女人可好,就三天,不然我會不安,會遺憾。】


  白澤應了一聲,他的心第一次為了除了婉兒的女人觸動了一下,這個女人叫柳如煙。


  白澤應道:【好。】


  柳如煙是一個糾結矛盾的女人,她過不了心裡的坎,所以她很苦。


  無論是身份,還是年紀,都是不適合的,最關鍵的是她只有陪白澤睡的勇氣,卻沒有和白澤在一起的勇氣。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


  一個身體殘缺的女人。


  一個守著自己的貞操守了二十七年的美麗女子,溫柔婉約。


  她獨自獨來獨往,不願談戀愛,說白了,只是害怕世人的眼光,害怕聽到最難聽的話音。


  害怕以後的她自己的男人痛苦,或罵她說,柳如煙只是一個可以玩玩但是不可以娶的,那種不會下蛋的母雞。


  白澤的出現完全是意外,就像一個流星劃過了她的夜空,閃著熾烈的光和熱,落進了她的心裡。


  她苦了太久,她做夢都想有一個蓋世英雄踏著七彩祥雲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把她從布滿泥潭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她第一次遇到白澤,就被他那滿不在乎的笑容吸引了。


  在課堂上捉弄他也好,也只是純粹的本能。


  看白澤舞刀也好,那也是本能。


  讓白澤進她的屋子,也是本能。那天本是五月二十日,何小薇收到畫去找白澤的日子,她很不安,那種獨自喝酒看著白澤練刀的日子會不復返,但何小薇沒去,她卻鬼使神差的讓白澤跨進了她宿舍的門,也跨進了她的心裡。


  至於後來吃下那顆薄荷糖,並不是一定就堅信能治好她的病,她猶豫害怕了很久,把自己給白澤,其實,也是本能,很早之前她的心裡就有白澤了,但她一直都不知白澤心裡是否有她。


  以前不知。


  現在知道了。


  就在剛剛。


  那一個吻里。


  不管白澤是因為什麼原因親的她,但他主動了,她就很開心。


  她坐了起來,跨坐在白澤身上,雙手勾住了白澤的脖子,媚眼含淚含笑道;【三天的女人,從今晚開始。】


  白澤點頭,低聲聞著她身上的香吻道:【好。】


  這一聲好說的沒有什麼欣喜,而是有一種莫名的傷感。


  柳如煙咬著白澤的耳朵,吐氣如蘭道:【那,你,還不抱我上去。】


  白澤把手放在柳如煙的大腿上,勾起她穿著肉色絲襪的光滑大腿,手伸到白色絲質裙子下,托起腿彎,另一隻手托著柳如煙的背,抱起了這個大美女。


  柳如煙卻用袖子輕抹了下眼角的水光,笑了。


  蹬蹬蹬……


  一步步的上樓,白澤把柳如煙放在了豪華大床上,身體壓了上去。


  柳如煙破涕為笑,以一種奇怪的聲調道:【夫君,要憐惜人家。】


  白澤正在脫衣服,聞言好笑道:【娘子,把腿伸直,我來幫你脫下這礙眼的絲襪。】


  柳如煙卻是來了興緻,翻身把白澤壓在身下,長發披下,掃在白澤的臉上,她笑道:【三天內,你都聽我的好不好。】


  白澤道:【好。】


  柳如煙道:【那麼,今晚,我要在上面。】


  柳如煙說過現在女人都有獨立的人格,以前生米煮成熟飯就算一輩子,現在就算炸成爆米花,該不跟你還是不跟你,女人自己的意願才是真實的,強烈的。


  柳如煙有任何決定,白澤都會尊重她,因為她一直都對白澤挺好,白澤心裡知道。


  近兩米的大床上,兩人耳鬢廝磨,做著情人間該做的事情,但只有三天。


  柳如煙想墮落一回,有些東西她終究壓抑不住,白澤只要對她好,她就壓抑不住。


  柳如煙騎在白澤身上,把白澤上衣脫了。白澤露出健壯有力的上身,柳如煙卻不動了,她定定的看著白澤,呆了,痴了,哭了。


  她趴伏在白澤的胸口,眼淚如決堤的河流,這次怎麼也止不住了。


  白澤的心口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眼淚的涼意。


  白澤嘆了口氣,摟住了她,輕拍著她的後背。


  她自己哭了一會,倒是把自己的衣服脫的一乾二淨,以赤裸的身軀抱緊了白澤。


  她揚起梨花帶雨的臉,問白澤;【你喜歡我嗎?】


  白澤道:【你覺得呢。】


  柳如煙聲音不甚清晰道:【你給我買大房子,是喜歡我嗎?】


  白澤搖頭道;【不是的,那代表不了什麼。】


  柳如煙皺眉道:【那你給我買衣服化妝品包包鞋子,是喜歡我嗎?】


  白澤又搖頭道:【不是的,那代表不了什麼。】


  柳如煙眼淚又有點止不住道:【那你送了我一億,讓我好好生活,是喜歡我嗎?】


  白澤再次搖頭,無情道:【也不是。】


  柳如煙吸了吸鼻子道:【那你……】


  白澤卻壞笑一聲,把身子一挺,吸了口氣道:【別問了,現在才代表喜歡你。】


  柳如煙一下眉頭一皺,身子癱軟如泥道:【你怎麼這麼突然?】


  白澤把雙手枕在腦後:【誰叫你話那麼多。】


  柳如煙嚶嚀一聲,咕噥了一聲再次淚如雨下,這次有痛的成分在,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不住的在心裡吶喊:【白澤,我喜歡你,想做你的女人,不要三天,要一輩子,要一生一世……】


  但是這樣的話,她註定了是說不出來的,她只能真實的感受白澤佔有她的身體,嘗試那苦澀的味道,那遺憾的味道。


  流星越閃亮,速度越快,砸在心裡的坑就越大,她無怨無悔。


  ……


  夜色靜謐,蟲鳴蛙叫,彷彿有一個美妙的聲音在唱著一首歌,歌名曰竹枝詞。


  【誰藏身楊柳青青江水邊】


  【煙雨朦朧漸浮現】


  【誰轉身腳步翩翩如畫卷】


  【許一場紫陌塵緣】


  【誰執筆描繪江南杏花天】


  【一種相思兩處牽連】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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