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二老下江南
四月二十四日,貌似是不吉利的數字,然此時杭市卻陽光明媚。
西湖邊,楊柳岸,以遊人嬉鬧拍照等為背景,兩個老頭佝僂著身體踩著細細慢慢的步伐,一邊遊覽一邊笑著感嘆時移世易,多年不來杭市,此時卻也是大變樣了。
這兩個老頭正是從上京下江南的李羨林大師和神醫薛成貴。
李大師盛名在外,萬人敬仰,而所謂神醫薛成貴卻在民間聲名不顯,但是在中醫藥學界卻也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
中醫與西醫不同,正所謂老中醫,老中醫,是越老越吃香。薛神醫現在自稱退休,但是一些非富即貴之人仍然是把他的門檻踏破了,外表亦是九十多歲的老頭,身體可是比李大師硬朗多了。
薛神醫望著西湖盛景,笑道:「當年知青下鄉,你我同被分配到杭市,同穿一條褲子,同追一個女人。我自認當時是鐵飯碗的醫生,可比你穩定,可是讀書沒把你腦子讀壞,一張嘴就會說,愣是讓你把小陳騙得手了,真是不幸啊,害得我至今耿耿於懷。」
李大師也跟著嘆氣:「小陳跟了我多受操勞困苦,我一直到五十歲前都是頗為貧困,她前些年得了癌症走了,我卻老而不死,說起來,是我欠她的,她並沒有跟我享到什麼福!」
薛神醫搖搖頭,「當年她得了病,你也不找我,你的胸襟也沒有多寬廣嘛,還怕我把她搶了去?」
李大師苦笑:「我這一輩子就這件事胸懷寬廣不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再過幾年我也要下去陪她了,人總是要死的。」
薛神醫聽了再嘆,神情反而有些古怪的道:「學中醫學的越久,其實是越茫然的,望聞問切,多為玄奧,思索間總會接觸到古人修道之事,越是深入,越是茫然,我想那修道長生之事其實或許是存在的。」
李大師聽后嗤笑一聲:「那種事情你也信,你怕是老糊塗了,這種捕風捉影之事,多為古人的臆測,不足為信。」
薛神醫搖搖頭,「你也算是博覽群書,各種古籍中的蛛絲馬跡,你不會沒有發現,就算是現在我們認知的歷史,在竹書紀年這本書被發掘出來之後,都會有一定的推翻,這本書上就說舜囚禁堯,禹逼迫舜,大多爭權奪勢,聖賢之流多為愚民自己的臆測,你又說什麼可信?」
李大師笑嘆:「沒想到你也好讀書啊,竹書紀年是西晉出土的戰國竹書,他確實有不少迥異於史記的記載,說史記就是真實的歷史卻也著相,先不說史書多為贏家的胡謅,其中也多半有許多司馬遷本人的好惡,始皇帝滅六國燒了太多的文獻,其實後世的史官大多是參考的秦國的官方記載,多有偏薄不足為奇,只是這種事情總歸沒有定論,你喜歡陰謀論我也不攔著你。」
薛神醫卻笑:「中醫許多的典籍都頗為晦澀,看了大半輩子,水平也跟著上來了,傳言彭祖生病完全不用湯藥,只需閉氣睡眠便可自愈,我倒覺的後世的神仙道其實是走岔了路,所以你信的不一定是為真,我信的不一定為假,你確實不用攔著我。」
李大師聽薛神醫提到彭祖,忽然哈哈大笑,「既然你這麼懂,那麼你說說,傳言的彭祖房中術是真是假?我覺的你可要練練試試。」
薛神醫老臉一紅,此時年紀都行將就木了,還練什麼練,當年知青時確是試過,只是沒什麼用,於是連忙打岔,「聽你兒子說你此次來杭市,除了重遊故地,還是為了一個小孩來的。」
李大師點點頭,倒也沒有隱瞞,「我來是為了向這小子請教一些學術上的問題。」
薛神醫連忙打趣,「喲喲喲,國學大師還需像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屁孩請教,臉呢?」
李大師反而頗為自得的笑,「孔子說不恥下問,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問問又掉不了一塊肉。你說我,其實我還好奇,你怎麼也突然想來杭市,您日理萬機,不救死扶傷,願意陪我,我也是好奇。」
薛神醫也笑,「你來多半是為了那個叫白澤的孩子,其實我也是,我也有一些問題要向他請教。」
李大師卻詫異,印象中薛平貴不像是不恥下問的人,他可是很自持身份,對名譽看的可比他重多了,平日里最喜歡前呼後擁的人,忽然說願意陪他來,他初始就奇怪。
薛神醫帶著嘲諷的哼聲:「那孩子被你們那些高校文學系的那些愚人之流逼的入獄,其實他對他姥爺所用之法其實卻是在救他姥爺。這種方法我前幾年才從一些戰國文獻的殘本中偶有所悟,這小子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會的,教他的人水平自是水平差不了,像你我這種層次,研究了一輩子,有些東西還是需要同水平的討論,但是可惜這種人太少了,人生過了大半,對許多東西,還是耿耿於懷的。」
李大師杵著拐棍,眼神放光,喜不自禁:「我就說,這種胸中有墨水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多壞,那還等什麼,聽說他現在在牢里,我們去把他撈出來,定要好好問問。」
薛神醫卻是擺擺手,笑的陰險,「他現在才進去沒幾天,估計還沒受到什麼苦頭,我們再多等兩天,待那叫白澤的孩子,受盡了苦頭,我們在適時出現,他會因為感激我們,或多或少不會有什麼隱瞞,那時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李大師搖頭笑,「這種缺德事情也只有你能幹出來,哈哈,我也是服氣,不過卻也不敢苟同,我決定還是明天先去看看他是怎麼樣的人再說。」
薛神醫神采奕奕的望著不時穿行而過的美女,無所謂道:「隨你,不過,杭市真是個好地方啊,我死後一定要葬在這裡,當然,能不死是最好了。」
李大師好心勸道:「人哪有不死的,我覺的你還是不要妄想什麼神仙道了,那種事情多半不可信,可不要走火入魔了。」
「你休要管我,道不同不相為謀。」薛神醫搖搖頭,未把李大師的話放在心上。
至於二人所牽挂的人白澤,是否在牢里受苦,其實也是沒有的,反而讓公安局的人頗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