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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白事(2)

  等黃江氏蘇醒后緩過勁,進了喪屋見自己的親兄弟時,已經是黃昏了。


  身邊伺候的正是江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荷香,黃江氏抓住荷香的手,問:「老太太好好的,怎麼去的?」


  荷香如受了驚嚇,不敢回答。


  江黃氏不是個傻子,前一段時間老太太問哥兒的親事,那意思是把三哥的玉萱許配過來。


  若是以前,她還有些意思。


  可是眼下三哥有了淮陰侯那個女婿,怎麼可能給自己姑娘找個傻女婿?


  而且,母親張口要的聘禮,快把黃家半個家產掏出去了。


  她風聞大哥缺銀子缺的厲害,江老太太那麼做,怕是打著賣三房姑娘填大房窟窿的主意。


  想想以往,黃江氏內心是偏向與世無爭處處忍讓的三嫂安氏的。


  三房日漸起勢,她們黃家本可以仗著這份親戚關係做買賣的,若是聽母親的,那就是結仇了。


  因此她婉拒了母親的意思,之後江家大宅再沒人同黃家通消息。


  誰知道好好的,母親就去了,荷香又是這個態度,黃江氏不能不起疑心。


  「你說,老太太是病的,還是.……」黃江氏想起大哥的自私,心裡一沉。


  別人不知道,安慶她常來往,大哥什麼樣她最知道。


  荷香不敢多言,只往大房看了一眼,丟下句:「姑奶奶別問了。」便匆匆離開。


  黃江氏手僵在半空,大哥她不想得罪,可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她抹了把臉,起身朝喪屋走去。


  眾人已經呢準備各自回房了。


  照著規矩,眾人是不能出喪屋的,整個殯期都要在喪屋裡跪著,吃喝拉撒睡全不能出去。


  可是誰能真的按照古禮守著,不過到了晚間客人都散了,只有自家人在場,該回那個屋子休息就回那個屋子休息去了。


  黃江氏進來,掃了屋內眾人一圈,看著江吳氏就問:「大嫂,好好的母親怎麼就沒了?她什麼時候病的?怎麼沒人告訴我一聲?」


  江吳氏別過目光,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好好的怎麼母親就沒了!」


  這話說的險惡,難道江老太太還是誰害死的不成?

  黃江氏的目光就銳利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人都在,你說清楚!」


  江睦霖走出來喝道:「小妹!你這是鬧什麼?母親走了誰也不願意,你現在問這話什麼意思?」


  黃江氏道:「我親娘沒了就不能讓我問一問了?大嫂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她也不知道?母親不一直是你們養著嗎?好好的人沒了,你們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們就這麼做孝子的?」


  她話說的嚴重,竟指責起江吳氏平日並不孝敬江老太太,江老太太的死是因為江吳氏沒照顧好。


  江吳氏就不樂意了,天知道她這幾天根本就沒近江老太太的身,全是兩個兒媳和江玉茜。


  想到江老太太是在兩個兒媳照顧期間病倒的,其實江吳氏心裡底氣也不足,先是掃了自己兒媳婦幾眼,就盯著江玉茜問:「這你要問問茜丫頭,最後兩天是她照看著的,昨晚也是她守著老太太。【零↑九△小↓說△網】母親怎麼走的,她最清楚!」


  玉萱差點沒被大伯母氣笑,這趨利避害的性子,這見壞事就先往別人身上推的習慣,還真是被江老太太慣的。


  黃江氏就去看江玉茜。


  江玉茜眼皮都沒抬,輕聲說道:「我是聽說祖母病了才來伺候的,我伺候的那兩天祖母從昏睡中醒過來。至於今早怎麼就走了,我還想問問大伯母,祖母到底得的什麼病,怎麼我來了幾天了也沒見大伯母給請大夫,也不用藥?」


  江吳氏有些著急:「茜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萱開口道:「自然是大姐說的那個意思!不只姑母要問,大姐要問,我也要問一問!先前你們報信說祖母病了,我替父親來盡孝,大嫂使著法子讓祖母厭棄我,禁了我的足。之後聽聞祖母病的不起,我讓丫鬟請大伯母從京里請大夫去,大伯母怎麼說的?家裡沒銀子!對可是不對!」


  江吳氏張嘴不知道說什麼,玉萱說的是事實,可是怎麼話從她嘴裡出來怎麼聽著就都是大房刻意熬死老太太的了?

  天知道,若是說誰最不願意老太太死,那就是大房了。


  有老太太,起碼能從二和老三處撈銀子!

  見江吳氏不說話,黃江氏就認定了是大嫂沒有照顧好母親,好好的把小病拖成大病,直至把母親熬死。


  她在黃家當家慣了,性子只潑不綿,當即長嘯著就抓向了江吳氏。


  「你這個不孝的黑心媳婦!熬死婆母你好當家是不是!」


  江吳氏沒防備,臉上就被撓了黃江氏的長指甲撓了幾個口子。


  江睦霖臉色更黑,怒喝道:「還不把她們拉開!母親已經死了,就不能讓她好好上路嗎!」


  江世坤兄弟趕緊的拉開了兩人,江吳氏得頭髮已經被扯下了兩捋。


  她索性坐在地上哭道:「天殺的,我這是招了哪門子的晦氣,被人這樣冤枉!你們一個一個的跑的遠遠的,留我一個人在家伺候老太太,現在老太太沒了,都跑出來裝孝子!早知道我盡哪門子孝,大家輪著養老太太才真的好!」


  黃江氏還要上去撓,江睦霖怒道:」都閉上嘴!現在說這些有用嗎?母親還沒入棺呢,你們在她跟前鬧這樣,就不怕驚擾她嗎?」


  江吳氏閉上嘴,可還是抽泣。


  黃江氏這才看見靈床,直奔過去掀開江老太太身上蓋著的白布。


  靠的最近的安氏趕緊又給蓋上,勸道:「姑奶奶,不要驚擾了母親。」


  黃江氏就撲在江老太太的遺體上,好好痛哭了一場,暗恨自己沒本事,不能替母親出氣。


  江睦霖使眼色讓眾人各自回去,玉萱走在最後,聽到黃江氏問道:「母親什麼時候入棺?」


  「棺材今天已經去定了,總要等到老二回來,見母親最後一面。」江睦霖說道。


  兩人再說些什麼,玉萱就聽不見了,她已經隨父親、母親走了出來。


  一出慶仁院,玉萱就小聲的說道:「祖母意思,大房就亂了,你看下人都躲得遠遠的。還有大伯母,以往不是號稱比母親還疼大姐嗎?今天守著眾人就把黑鍋往大姐身上蓋。照這個樣子,江家非要烏煙瘴氣不好,還是趕緊的分家,好歹留一個保住江家的門風!」


  江睦桐一天都沒有說話了,玉萱的聲音剛剛好讓他聽見。


  傻子也知道玉萱是說給他聽的,可是母親剛走就要分家嗎?

  若是不分,難道還要讓安氏母女受完母親的磋磨,再接著面對大嫂無時無刻的攻訐?


  母親磋磨,安氏不反抗,還能說聲是「孝」,大嫂又是以何名目呢?

  江睦桐病了一場,更是看中與安氏的情分,此刻也不忍起來,這家,必是要分了,絕不能讓安氏再妯娌的閑氣。


  第二日,安慶的親戚朋友接到消息,紛紛來弔唁。


  只要外面喊一聲「答禮」,喪屋裡就齊叩首,哭上一聲:「我的娘……」


  慢慢的,也就是答禮的時候哭喊上幾聲,竟連淚都沒有了。


  玉萱環顧下四周,除了江玉茜真的哭成個桃子眼。其餘之人,包括大房諸人也是在答禮的時候假惺惺的嚎上幾聲。


  玉萱心裡就有些戚戚然,原來祖母一心向著的大房,在她死後也不過如此。


  若是她老人家知道了,不知是否還會為了大伯一家謀算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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