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捉姦
大堂嫂江賈氏已於幾日前出了月子,她本是個耐不住的性子,又在房裡悶了四十多天,早想出門透氣,卻又碰上夏日裡暴雨連連。好不容易等到雨後天氣涼爽,她立刻帶著剛出生的寶哥兒和丫鬟婆子到園子里閑逛,此時累了,正坐在涼亭里納涼。
江賈氏出身宦官世家,父親正是安慶知縣,中年得了這麼一個幼女,嬌養溺愛不啻珍寶,被養的外具花柳之姿,內秉風雷之性。
江世坤剛得手時,也是耐著小性哄了多時,奈何本性風流,見江賈氏懷了身孕,看見美人走不動的底子漸漸顯露出來。
江賈氏愛慕江世坤英武風姿,正蜜裡調油之時,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想把個江世坤看的嚴嚴實實,江世坤卻也是個不服管教的脾氣,他們院子里天天上演雞飛狗跳的戲碼。
江吳氏在這上頭也有一堆煩心事,懶得管她。
江賈氏見婆婆不管公公不問,更是驕縱不賢。現在江世坤院里,除了江賈氏自己抬起來的容貌不出眾的通房,姨娘一個也無。
玉萱在江宅呆了也有些時日,雁書又打聽來不少消息,此刻看見江賈氏,躲是躲不過去,索性大大方方的過去打招呼。
江賈氏知道自家公公雖是家裡老大,平日里卻也是沾著這個做大官的三叔的光,於是對玉萱很是熱情:「萱妹妹來了,快來,這有剛從外面街上買來的藕粉桂花糖糕,快來嘗嘗。」
玉萱走進亭子,笑著拿過一塊藕粉桂花糖糕嘗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膩,真沒吃過呢。」江賈氏笑:「妹妹哪裡吃過這種市井東西,我也是偶爾買來嘗個鮮。若是妹妹喜歡,回頭我讓下人過買些給你送去。」
「大嫂不要這麼客氣,母親不愛吃甜食,我也是嘗個鮮,若真多了,倒膩了。」玉萱又湊著奶媽的手逗了逗寶哥兒。
正說笑間,就看見姑母家的安哥兒興匆匆的過來,手裡還扯著條汗巾。
等走近了,江賈氏看著汗巾眼熟,沖安哥兒道:「安兄弟,你拿的什麼,我瞧瞧。」安哥兒戒備的把汗巾藏在身後:「我的!我撿的,是我的!」
江賈氏哄道:「安兄弟,嫂子這有點心,換你的汗巾可好?」安哥兒見有果子吃,點頭同意。江賈氏把剩的半碟藕粉桂花糖糕都倒給了他,換過了汗巾。
低頭一瞧,氣的一竅升天二竅生佛,壓著心頭恨意問:「安兄弟,你這是從哪撿的?」
安哥兒往東南一指:「那邊樓上。」
東南方向建了戲台,只有一座樓,名「青雲樓」。還是那一年家裡二叔三叔同時中了進士,縣裡大儒給題的字,平時閑著無用,家裡有喜事請戲班子時,青雲樓才開門請老太太登高聽戲。不過樓后一片四季海棠開的正艷,這幾日不少房裡的丫鬟去剪花插瓶。
玉萱看江賈氏透出蕭殺之氣,不想陷入她們的家務事之中,遂告退道:「這個時辰了,不知道母親午休起了沒有,我該回去了。」說著起身帶著丫鬟要走。
江賈氏有心事,也不留她。玉萱帶著眾人回去,路上墨琴還猜測:「大少奶奶好像有心事,那個汗巾是誰的?」玉萱喝住她:「這些事是我們該打聽的嗎?」墨琴不再出聲。
玉萱回了慶安院,安氏正好睡起來,母女二人也無大事,對著頭研究繡花樣子。
沒多大功夫,就只聽外面一陣喧嘩,傳來女人的叫罵哭泣、夾雜著著男子的呵斥。
那聲音竟越來越近直衝慶安院而來,安氏讓田嬤嬤趕緊出門去看。
田嬤嬤剛出了屋門,就見江賈氏髮釵歪斜,手裡拽著個女人的頭髮衝進了院子,嘴裡還叫著:「好個溫柔賢惠的三嬸,竟讓自己的姐拖住我,放了自己屋裡的丫鬟去勾引別院的爺!天老爺啊,您看看,好一個高門貴女,行的這腌臢事呀!」
安氏在屋子裡聽的氣的發抖,揉著心口大聲質問:「外面鬧的什麼?」
田嬤嬤睜眼一看,那被抓著頭髮衣衫不整的女子竟然是太太身邊的冬雪,唬的趕忙進屋:「太太,大少奶奶抓著冬雪進來,不會是……」她瞥了眼玉萱沒把話往下說。
安氏卻聽懂了,立時起身走出屋外,只看見冬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江賈氏盤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叫罵。
此時江世坤也追了進來,衣裳敞著口,看見安氏出來,忙整了整衣裳,賠罪道:「驚動了三嬸娘,實在對不住,小侄在這賠罪了。」
又沖江賈氏罵道:「你發什麼瘋,跑到這裡來。回家去說!」
江賈氏不理他,哭道:「回什麼家,哪還有家。今天就在這裡說清楚,嬸子院里的丫鬟勾引家裡的爺,我倒要瞧瞧誰家有這不要臉的事!」
安氏聽她越說越難聽,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玉萱聽不下去,跟著出來,沖著江賈氏道:「大嫂說的我竟然聽不懂,什麼嬸子院里的丫鬟勾引爺?事情還不清楚,嫂子就往咱們頭上潑污水不成?我們慶安院可不認這莫須有的罪名!」
安氏一把玉萱推進屋子:「一個姑娘家不要摻和這些事!」
此時有慶仁院老太太身邊的丫鬟過來傳話:「老太太聽到這裡鬧哄哄的不像話,請三太太、大奶奶、大爺去她那裡審案。」
原來安哥兒見江賈氏帶著人衝進青雲樓,裡面一陣打鬥叫罵,害怕的回去找母親,江老太太還沒來得及派人去,江賈氏已經闖進了慶安院鬧起來。
玉萱見父親不在家,怕母親吃虧,也要跟著去。安氏不想一個未嫁人的姑娘摻和這些腌臢事,平白誤了名聲,,強行把她留在院子里,命秦嬤嬤嚴加看守。
江賈氏見家裡老祖宗出來,自認有了靠山,立起身也子不等安氏,直接就去了慶仁院。眾人散去,竟沒人想起地上的冬雪。
玉萱看見,命留守屋子的秋凌扶起冬雪,看她萬念俱灰的樣子,怕有什麼不好,命秋凌好好看護,又沖雁書使了眼色,讓她跟著去慶仁院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這裡玉萱著人看好冬雪,那裡江賈氏已經在老祖宗屋裡哭訴:「那個挨千刀的,是個腥的都往屋裡拉,這又跟嬸子屋裡的丫鬟不清不楚欲成好事,正被我堵在房裡。祖母替我做主。」
江老太太清楚孫子的秉性,估計是看見安氏身邊的丫鬟有顏色,主動下了手。但是到底有顆護短的心,她只衝著安氏質問:「安氏,你安的什麼心,讓身邊的丫鬟勾引哥兒。」
安氏委屈:「母親這話冤枉,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把坤哥叫來問一問才清楚出了什麼事情。」
江賈氏此時也冷靜下來,同樣知道江世坤秉性,又想到三叔官位和安氏身後勢力,也是後悔一時衝動得罪了安氏,但是到底意不平,此時也不出聲,竟像一切交給老祖宗做主的樣子。
江吳氏心裡有事求安氏,也知道兒子的德性,說道:「對啊,三弟妹說的對。母親,還是讓那個孽畜過來說清楚,不要冤枉了三弟妹。」
江老太太抱著嚇壞的安哥兒也道:「對,讓坤哥過來說清楚。」
玉萱這邊也從冬雪嘴裡知道了始末。
原來今日雨停,冬雪去剪些海棠花插瓶放在太太屋裡。剛走到青雲樓下,後面就有人摟住了自己。冬雪嚇了一跳,慌忙掙扎轉身,竟是大房的大爺江世坤。
江世坤好像喝了些酒,一身酒氣。他見冬雪掙脫,嬉笑著從懷裡拿出一隻銀釵:「冬雪妹妹怎麼這麼無情?那日往我懷裡塞了這個銀釵,明明有意,此時又害什麼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