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流言
雲陌轉身走向屋子，卻看見書璃搖搖晃晃的站在門口，單薄的衣裳被風吹得貼在小身板上，她面色蒼白，但是眼神卻異常清明。
雲陌一愣，驚叫道：「書兒！」他看見書璃對他笑，蒼白的面色幾乎令他心疼到窒息。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扶著她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書璃偏頭看他，眼睛里細碎的笑意像是夜晚的星空，「就在你給我包紮傷口的時候啊！」
「那……」
「嗯。」書璃點頭，「我都聽到了！」
雲陌低下頭，眸子里一片暗沉。突然他覺得手臂一痛，抬眼一看，書璃正在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擰他。他不解的看著她，「書兒你在幹嘛？」
「掐你呀～」書璃一臉無辜。
雲陌真的好想問一句，你無緣無故掐我幹嘛？但是看她玩的開心，就隨她去了。
書璃掐了他半天他既不喊疼也不問理由，真是無趣！害得她準備好的一番感慨的話也沒有說的機會。
「哼！」書璃轉身就走。雲陌趕緊追上去扶著她……
丞相府，薔院。
「小姐，外面的花開的正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雪兒恭敬的問道。
沈薔戴好最後一隻髮釵后，嫵媚的一笑，「那就去花園裡走走。」
兩人出了院子。想到書璃被她整得慘兮兮的樣子，她的心情就特別好。雖然說沒有直接整到沈茉那個小賤人，不過，來日方長，等她當上了太子妃，她就走要沈茉跪在自己的面前給自己擦鞋！
兩個丫鬟從對面走了過來，正在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說得正興奮也沒看著路，恰好沈薔也是那種鼻孔朝天走路的。所以兩方人便撞到了一起，沈薔被撞翻在地，場面一時混亂。
雪兒趕緊爬起來扶起沈薔，關切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沈薔感覺手肘一陣鑽心的疼痛，一時脾氣就上來了。「賤婢，跪下！」她惡狠狠的朝著兩人吼道。
那兩個丫鬟戰戰兢兢的跪著，低著頭。
「雪兒，掌嘴！」
「是，小姐！」雪兒走到兩人面前，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鉗住，一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那丫鬟悶哼一聲，嘴角立即滲出了血跡。如此熟練的手法，顯然是平日里打人打慣了的。雪兒鬆開她，走向另一個丫鬟，手剛剛揚起，那名已經挨了打的丫鬟突然大聲叫道：「方才是奴婢不小心衝撞了大小姐，大小姐請責罰奴婢，與奴婢的妹妹無關！」
旁邊一臉驚恐的丫鬟聽她這麼說，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拉著她的衣裙，小聲的喊著：「姐姐！」
沈薔狠毒的笑著，「好啊！雪兒，她都這麼說了你還愣著幹嘛？給我打，狠狠的打！」
雪兒猶豫了一下，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同為婢女，不為了自保推脫責任已經是很良心了，沒想到還有這種為了不讓自己姐妹受罰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她細細看去，這才發現原來兩人竟是雙生姐妹！難怪！
沈薔見雪兒半天沒有動作，不耐煩的催促她。雪兒突然驚醒，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再去打她了。看著她們倒是勾起了自己小時候的記憶，那個時候她也有一個可愛的妹妹，只可惜……
「雪兒！你個小蹄子，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沈薔狠狠地擰了一下雪兒的後背。雪兒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也沒有吭聲。沈薔氣得直甩袖，挨個兒的指著她們，「你，你們，都反了是不是！我……」她實在是氣不過，順手抄起旁邊花叢里的一拇指粗的木棍，猛的向那個丫鬟的頭頂揮去……
一枚石子破空而來，打到木棍上震得沈薔手掌發麻不得已鬆了棍子。
「大姐姐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殺人嗎？」沈茉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妍笑得到示意走過去扶起兩個丫鬟。
「沈茉！又是你！」沈薔氣得指著沈茉的鼻子半天沒說出話來。沈茉將她的手打開，笑道：「大姐姐您是相府嫡長女，身份尊貴，氣質非凡，想必不會真的跟這兩個不懂事的小丫鬟計較的，對吧？」
沈薔理了理衣服扶了扶髮釵，「自然，本小姐剛剛不過是在測試她們的姐妹情！」她以為沈茉是在給她台階下，就趕緊順著她的話說。雖然她的母親執掌後院，她的地位高貴無比，但是父親對沈茉卻愈來愈重視了。如果事情鬧大，就憑她沈茉在父親心中的地位，她必討不了好！今日之仇，她來日一定加倍奉還！
沈茉一臉頓悟的樣子，「哦～原來是這樣啊！不過……」
「不過什麼？」沈薔暗中攥緊拳頭。沈茉，你不要得寸進尺！
沈茉一臉擔憂的說：「不知道大姐姐怎麼這麼有閑心考驗丫鬟，難道大姐姐一點都不擔心嗎？外面可都傳開了！」
沈薔頓時感到心裡不安，她勉強一笑，「我擔心什麼？關我什麼事？三妹妹可不要危言聳聽啊！」
「嗯，既然大姐姐覺得不關你的事，那是妹妹多嘴了，妹妹這就告辭了。」說完行了禮帶著妍笑和兩個丫鬟離開。
沈薔聽她這麼說更加不安了，扯著嗓子對著沈茉的背影喊她，沈茉仍然氣定神閑不緊不慢的走著，但就是假裝沒聽見。沈薔一把揪著雪兒的耳朵將她摔倒在地上，踹了一腳后惡狠狠地命令道：「還不快去給本小姐打聽打聽出了什麼事！」
雪兒連忙應聲，連滾帶爬的朝府外趕去，完全沒有了相府嫡大小姐貼身丫鬟的傲氣。
茉院，
沈茉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雙生姐妹。「你們叫什麼？」
「奴婢蘋兒，她叫果兒。」剛剛那個挨了一巴掌的丫鬟低頭恭敬的說著。
「好！蘋兒，果兒，你們以後就跟著我吧！我會去向父親討你們的賣身契。」
蘋果兩姐妹相視一眼，開心的答應著。
沈茉吩咐完妍笑帶姐妹二人去住處，自己回了房間。她坐在桌旁，素手執杯。沈薔這會兒也應該知道外面在傳什麼了吧！沒想到她還沒開始動手呢！就有人對她出手了。所以說，做人還是不能太討厭了，遲早有一天就會有人替天行道！
妍笑剛走出兩姐妹的屋子，就聽到主屋裡傳來的豪邁的笑聲。妍笑扶額，搖了搖頭。小姐又抽風了。她鬼鬼祟祟的朝兩姐妹的屋子看去，可別嚇到了不懂事兒的小鮮肉。結果一看，屋子的門不知什麼時候拉開了一個大縫，兩姐妹兩腦袋一上一下正好奇的向主屋裡看去。特別是果兒，那眼睛賊亮賊亮的！妍笑嘴角抽搐，捂眼！唉～上樑不正下樑歪！
薔院門口，雪兒在門口走來走去就是不敢進去。如果，如果她將外面的話如實告訴小姐，小姐一定會打死她的！但是如果她不告訴小姐，小姐也還是會打她！怎麼辦？
「咦～雪姐姐，小姐不是讓你去辦事了嗎？你怎麼不進去啊！」來人是二等丫鬟藍兒，她剛剛從夫人那裡拿了些東西回來就看見雪兒在門口不停地徘徊。
「我……」雪兒大驚，手足無措。
正好這時沈薔覺得屋子裡太悶，起身打開屋子的門就看見雪兒站在院子門口和藍兒閑聊，當下更是生氣，朝她吼道：「賤婢，還不快滾進來！」
雪兒現在是退無可退，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她關好門，噗通一聲跪到地上，低著頭，不知從何說起。沈薔見她這個樣子心裡發慌得厲害，便一腳將她踹翻到地上，「有事說事，這麼鬼鬼祟祟的是為哪般？」
「小……小姐！外面傳了好多對您不好的流言，說……」
「說了什麼！」沈薔勉強支撐著。
雪兒眼睛一閉，心一狠，「他們說……小姐您早就和太子……不清白，還……」
沈薔倒退一步，手指捏的青白，「還有什麼！」
「還有……珠胎暗結……」
「什麼！」沈薔突然面色蒼白，她緊捂著心口，「不……」
「小姐！」雪兒接住直挺挺倒下來的沈薔，焦急的喊道：「來人吶！快來人吶！小姐暈倒了！」
……
雲陌心不在焉的給書璃喂著飯，有一勺沒一勺的。書璃怒了，一巴掌拍向桌面。砰的一聲驚了雲陌，他轉過頭來疑惑的看著書璃。卻忍不住笑出了聲。書璃更怒了，咆哮著：「笑什麼笑，還不是你弄的！看看！糊我一臉粥！」
「好啦！好啦我錯了！」雲陌一邊憋著笑一邊輕柔的用手帕給她一一擦乾淨。「還吃嗎？」
書璃搖了搖頭，拍了拍肚子，飽了！
「那去睡會兒？」雲陌小心的討好著。
書璃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雲陌手穿過她的膝蓋窩將她打橫抱起，書璃靠在他的懷裡，突然就來了一句：「雲陌，我怎麼感覺我們倆不清不白的！」
雲陌將她小心放平在床上，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她現在還是面無血色。他輕輕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胡說什麼呢！」
見她閉上眼睛，他轉身離去。沒有聽到腳步聲后，書璃慢慢的睜開眼睛。她怎麼能這麼問呢？這麼問豈不是更曖昧了？！唉～果然是血流太多了把腦子給整壞了！懊惱了一會兒她便擋不住鋪天蓋地的困意，沉沉的睡去。
這邊書璃在糾結他們兩的關係，那邊，雲陌卻在想書璃的情緒。她從醒了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為止，情緒就沒有正常過。她好像什麼事都不知道，該幹嘛幹嘛，但是偏偏她自己親口告訴他她什麼都知道。
丞相府，茉院。
「小姐！」妍笑鬼鬼祟祟的走進屋子裡，在沈茉的耳邊嘀咕著什麼。沈茉一臉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妍笑吃驚的看著她，「小姐，你怎麼知道的？」
「外面早就傳開啦，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嗎？」沈茉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
「哎呀！」妍笑跺了跺腳，「小姐，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哎呀！」
沈茉突然反應過來了，按住她說，「沈薔真的懷孕了！」她勾起唇角，拍手道：「有好戲看了！」
不是，小姐怎麼一點都不……額，該怎麼說呢？畢竟是姐妹，對小姐有影響的吧！妍笑急死了，她轉頭一看，又看見了門縫裡一上一下的兩隻腦袋。果兒沒站穩，噗通一下直接撲了進來，蘋兒抓她的手僵在空中，半天她才收了回去撓了撓頭，咧嘴一笑，呵，呵，呵，呵！
沈茉的眼裡盛滿了興趣，朝她們招手，「過來！」果兒咚咚咚咚的跑過去，拉著妍笑的袖子撒嬌，「妍笑姐姐，給我們講講細節嘛！人家要聽～要聽嘛～」
妍笑嘴角抽搐著，這是誰買到府里的，哪裡像個丫鬟，明明就像個小祖宗！但是她還真討厭不起來！
沈茉摸了摸她的頭，覺得她有點像書兒，拿起盤子里的點心給她吃。相較於果兒，蘋兒就顯得沉穩多了。她只是安靜的走過來，拒絕了果兒遞過來的點心。妍笑暗中點了點頭，妹妹幼稚一點沒關係，姐姐沉穩就行，結果下一秒她就後悔這麼想了。蘋兒摸了摸果兒的頭，親昵的說：「乖～給姐姐留點，在這兒不方便吃！」果兒重重的點了點頭，果真抓起幾塊糕點塞到隨身背著的小布包里。
對於兩姐妹的所作所為，沈茉一點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她喜歡心思單純的人，眼前兩人顯然都是。難道是他送進來的？
「講吧！」沈茉開口道。
「哦！」妍笑回了回神兒，立即擺出說書人的架子，「話說很久很久以前……」
「說人話。」開口的是蘋兒。
「額，就是大小姐讓雪兒去打聽外面的傳言。雪兒回來給她講了以後她就嚇暈了。雪兒情急之下叫來了大夫，結果大夫真的診出了喜脈！反正現在大小姐有喜的事兒全府都知道了！」妍笑一口氣說完了，接過果兒遞過來的水咕咚咕咚喝完了。然後才意識到不妥，再看小姐也沒有注意到她這邊，也就不在意了。
沈茉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但是一時想不出來。果兒吃下手裡的最後一塊點心，奸詐的笑道：「她沒懷孕，是中毒了。」
「什麼？！」妍笑瞪大眼睛看著她。
蘋兒接過話，「果兒說的沒錯，她是中毒了。此毒可以使女子的例月紊亂，甚至暫時停止，而脈象則顯示雙脈就是喜脈。最最重要的是，這個毒在體內潛伏隨著情緒波動累積，到最後可致人癲狂。」
沈茉眼裡的興趣更濃了，她問道：「你們怎麼知道這麼多，不會毒就是你們下的吧！」
「對呀！」果兒一臉「看我厲害吧！」的表情。妍笑捂眼，這果兒四八四傻啊！承認得這麼爽快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