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皇后

  沈薔看著眼前的景色也痴了,她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幼時父親曾攜心姨娘來過這裡。提起心姨娘,她卻並不如母親般憎惡她,畢竟她曾頂著父親的壓力也要帶她來這裡,在漫天的桃花里她溫柔的對她說,沾了這裡的福氣,以後就能找到一個如意好郎君了。


  沈薔愉快的揚起嘴角,如今她終於找到了。她眼神痴醉的看著身旁仰望天際的太子。


  冷離殤舉目望向天際,他的眼神毒辣,手指的骨節被他捏得泛白。雲陌!冷離塵!你們都是好樣的!總有一天,本太子要你們爬著跪倒本太子的面前,給本太子舔鞋。他的嘴角陰陰勾起,到那時看你們還怎麼高傲的起來!

  「太子?」沈薔在旁邊搔首弄姿了半天,太子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略微探過身子去才發現原來他在走神!她的心裡微微氣惱,剛剛還好好的,現在是怎麼了,難道被書璃那個狐媚子勾了魂?她緊了緊藏在衣袖裡的手,轉眼又是柔情似水的笑,「太子在想什麼呢?不如跟薔兒說說,薔兒願盡綿薄之力幫太子分憂。」


  「你?」冷離殤轉身,粗魯擰了一把她的腰,沈薔驚呼出聲。他的眼裡的不屑愈加濃重,在她水潤的眸子看過來之際化為濃情蜜意,他壓低了嗓音,透著男性渾厚的聲音在她的耳畔繾綣,「薔兒在本太子身邊就是為本太子分憂,無需勞累薔兒再做什麼。本太子還有事,叫人先送你回去!」


  沈薔被她的氣息吹拂得渾身癱軟,但是太子說了他還有事,她努力的支撐住身子,朝他端正的行了禮,又輕柔的對他說,「薔兒知道太子心繫天下,但是希望太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冷離殤點了點頭,看著沈薔一步一回頭的消失在了桃花林中,他的目光瞬間變得陰沉,「回宮!」


  桃花枝一陣顫動,花瓣紛飛……


  皇宮,


  冷離殤剛回到東宮,就聽見下人回報,皇後來過了。他立刻換衣匆匆趕去鳳棲宮。


  鳳棲宮中,女子一身素衣一手持佛珠,另一隻手不緊不慢的敲打著木魚,嘴裡喃喃的念著什麼。聽到下人傳報太子來了,她猶不睜眼,耐心的念完了這一段后雙手合十,在觀音像前虔誠的一拜,然後才睜開眼,將佛珠放到旁邊侍女早已候好的托盤裡,佛珠敲擊托盤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女子乍看也就三十未滿的樣子,一出口卻是滿腔的滄桑,「讓太子進來,你們都下去吧!」


  「是。」眾人紛紛低頭退下。冷離殤快步走了進來,看到眼前女子的一刻眼睛里盛滿了仇恨,但是他很快便低下頭去行禮。「兒臣拜見母后。」


  皇后看了她一眼,又撇過頭去,漫不經心道:「你若不想拜本宮大可不拜,這樣虛偽的樣子真是招本宮眼煩。」


  冷離殤的眸子暗了暗,但是他更虔誠的說道:「母后誤會了,兒臣沒有這個意思。」


  皇后不去理會她,自顧自的喝著手裡的清茶,過了半晌,她才棄了茶將目光投向冷離殤。他還是如剛才那樣恭敬的擺著行禮的姿勢,但是這絲毫也不能消減她眼睛里對他的厭惡。果真是個下賤的宮婢生出來的,上不得檯面,不要以為她不知道他在心裡怎樣憎惡自己呢!也怪自己瞎了眼,求皇上收了這個破爛貨養著。她在心底嘆息一聲,若是淑妃早先年進冷宮,她大可以抱來冷王來養,他雖不得皇上喜愛,但總是強過這個百倍!

  越想越氣,她猛的將手拍向桌子,揚聲道:「聽說你最近與沈丞相的嫡大小姐走得比較近?」早先當丞相的是書璃的父親書明,他雖然辭了官,但是由於在官年數長,資歷老,旁人越不過他去,所以大家都稱他為書丞相,稱沈青平為沈丞相。


  冷離殤恭敬的回答著,「是的母后。沈薔是沈丞相嫡女,娶了她必能將沈丞相拉攏過來……」


  「啪——」皇后將茶盞狠狠地向地上摔去,瓷片在他的腳前碎了一地。「愚蠢!」


  「母后!」冷離殤將頭低的更低,眼睛里充血。他不是皇后的親生子,而是由一個低賤的宮婢所生,皇后不能生育,將他養在膝下。他也因為擔著嫡長子的名頭順利的當上了太子。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感念這個女人半分!幼時每逢他在父皇那裡表現不好,她便會對他打罵非常,即便到了現在,也是絲毫不留情面,讓他這個太子感覺備受屈辱。


  「你以為娶了沈薔就可以拉攏沈丞相嗎?」


  「難道不是嗎?自古以來哪個臣子不是靠嫁女來依附皇家的!沈薔身為丞相府嫡女,只要我娶得她,沈丞相的支持還不是水到渠成?」冷離殤也是氣急,忍不住高聲叫了出來。


  皇后聽他如此忤逆自己,氣得要抓東西向他擲去,卻發現手邊已經空無一物,早先的茶杯已經被她摔碎了。她咬緊牙齒,從頭髮上拔出鳳凰金簪朝他擲去。


  冷離殤輕而易舉的躲過。自此以後,他再也不要聽這個女人的瞻前顧後,再也不會忍受這個女人的責難打罵。他拱手對她說道:「母后既已向父皇請求閉宮念佛,就不要再管兒臣的愚蠢之舉了!母后保重,兒臣退下了。」


  「你——混賬!」皇后捂著胸口,面色蒼白,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手指顫抖著指向冷離殤離去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靜茵推門而入,又轉身關好了門。她將手裡的清茶奉上。皇后伸出保養得非常好的手穩穩的接過,輕啜一口。哪裡有半點剛剛氣得呼吸不暢的樣子!

  「娘娘又跟太子置氣了?」靜茵接過皇後手里的茶放到旁邊的桌上,退到一邊站好。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陪著皇后從當年的東宮一路走到這滿庭風雨的後宮,這些話自然是說得的。


  皇后冷笑一聲,站了起來,走到梳妝鏡前坐下。對著銅鏡里的美人說道:「一個廢物而已,也配我跟他置氣!」


  靜茵面色布滿愁慮,「太子年輕氣盛,難免有失妥當的地方,娘娘該多提點些才是啊!」


  「呵,提點,靜茵,你沒有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他恨不得殺了我!」皇后冷笑。


  靜茵面色大變,不會吧!太子雖然生性陰狠,但好歹也是娘娘一手養大的,總不至於……


  皇后見靜茵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噗嗤一笑,像一個嬌俏的妙齡少女。「你看你,又來了。」


  「娘娘……」靜茵急得跺腳,「娘娘早年得罪了將軍,將軍自此與您斷了聯繫,如今又招來太子記恨,皇上他……」


  皇后撥弄金簪的手一頓,轉瞬又恢復正常。她輕輕的說道:「靜茵,你是不是覺得我活得很失敗,明明身份尊貴,卻把所有尊貴的人也都得罪了個遍?」


  「娘娘您別這麼說!」靜茵難過的低下頭。


  「你是這麼認為的吧!」她無所謂的笑了笑,「等著看吧,這是我最好的結局了!」


  「娘娘!」靜茵聽她語音悲涼,以為她想不開要做什麼傻事。


  皇後站起身來,通身的貴氣襯得她尊貴無比。「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我還等著擦亮眼睛看這盛世江山呢!」


  盛世江山?靜茵不解,如今天下四分,南國雖暫時領先三國,但是也稱不上是一個盛世啊!


  皇后沒有給她解惑,而是走到佛前又敲起了木魚頌起了經文。靜茵見她如此,就默默地退下了。門合上的一瞬間,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明媚一笑……


  再說冷離殤回到太子府就把自己關進書房裡。他惱怒的拂下桌上的所有東西,捂著頭跌坐到椅子上。良久,他抬起頭來,眼睛里全是猩紅的血絲。


  「來人——」


  沈薔驚恐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剛想叫出聲,那黑衣人趕緊表明身份。


  「太子?」這麼晚找她?

  「沈大小姐不必質疑,這是信物!」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來,沈薔湊過去一看,正是她送太子的那一塊!心下已經相信了,但還是矜持的問了一句:「太子喚薔兒有什麼要緊事嗎?這會兒天色已晚,不若明日我稟了父親再去宮中拜訪?」


  黑衣人眼中閃過不耐,但還是被他極力隱藏著,他湊到沈薔的耳邊說了句什麼。沈薔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她嬌羞的點了點頭。黑衣人說了聲得罪了便抱起她縱身消失在黑暗中。


  東宮書房,燈火搖曳,門窗上映出兩人交纏的身體,窗縫裡時不時傳來女子的呻吟和男人的低吼聲……


  夜,靜默無聲。


  「薔兒,你說你父親會支持我們嗎?」冷離殤還沒有那麼蠢,他不會直接去問沈青平是否會支持他,而是用的「我們」,讓沈薔覺得她對他很重要。


  但是沈薔卻誤會了,會不會支持他們,她都要一躍成為太子妃了,為什麼不支持?她如水蛇般的纏上他的身子,嬌媚的說道:「自然是支持的!」


  冷離殤聽她這麼說,邪笑著打滅了燭光,覆身而上……


  黑暗中,他的眼睛卻幽冷得像墓洞,母后,你看,我不是輕而易舉的做到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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