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細思極恐
會場一片寂靜。
張律師道：「那第一個問題呢？我國法律沒有逆權侵佔的規定啊。」
倪芷慧笑道：「好，現在來說第一個問題，法律依據。秦律師，張律師，我想請問兩位，就我剛才所說的案子，所設定的情景，法院會怎麼判？」秦律師道：「法庭會判我們要麼繼續履行合同，要麼承擔違約責任。」倪芷慧微笑：「好，來說第一種，我們可以提出履行不能抗辯，履行不能的原因是因為釘子戶的存在，造成了我們無法履行協議的妨礙。我們可以要求法庭排除這個不是由於我們自身的原因而造成的妨礙。」
兩個律師對望一眼，秦律師道：「這個行得通。」
倪芷慧道：「第二種，我們承認違約，但我們同時提出違約是由於釘子造成的，我們請求法庭判由本案第三人承擔違約責任。」
張律師道：「這個也說得通。」
倪芷慧站起身來：「要那老兩口承擔違約責任，賠償損失，當然不可能。但是到那個時候，我們可以救他們一把，建議他們提出逆權侵佔訴訟。他們為了自救，一定會按照我們希望的去做。我國法律是沒有規定逆權侵佔，這個問題是無解，但我們將這個問題交給法院，他們終究會給出一個解法，一個答案。呵呵，那就不是我們考慮的了。」
會場一片寂靜，過了一會，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秦律師滿臉佩服之色：「倪總，能問一下你的專業嗎？」
倪芷慧微笑不語。
杜經理望著倪芷慧，心裡對這個美女總裁簡直是頂禮膜拜，大聲道：『我們倪總是經濟學留美博士。』
張律師道：「倪總，你要是學法律，我們這些人就該餓死了。」
會議室響起一片讚揚歌頌之聲，眾人無不大拍馬屁，但都覺得出乎真心，理所當然。
倪芷慧拍拍手，微笑道：「下面還有幾件事安排。第一、以公司的名義打一份報告，上報市政府，就說我們準備放棄這個項目，原因是遇到目前這個特殊情況。這件事你親自去辦。第二、那老兩口是少數民族，杜經理，你安排人和市、區民政部門分別溝通一下，把目前情況和和咱們遇到的問題向他們反映一下，記住，只是反映情況，談問題和困難，別的一個字也不要多講，只要讓他們知道這情況就好了，最好能以公司的名義給他們報一個書面材料。第三、安排宣傳部找幾家知名媒體，就說我們目前遇到的情況，不得不放棄這個事關廣大市民公共利益的項目。第四、項目部連夜整理有關這個項目的相關資料，法務部協助，提交給秦律師和張律師。第五、秦律師和張律師，你們兩位就準備代表公司應訴，一定要依照法律程序，有備而戰，注意策略，要有理有據、有節有序。」
會場又是一片掌聲。
杜經理一臉崇拜：「倪總，您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好似張良張子房；伯仲之間見伊尹，指揮若定失蕭曹，賽過孔明諸葛亮。您給我們開闢了前進道路，指明了努力方向，制定了具體方略，我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精神，大幹特干、奮勇爭先。」
這兩句馬屁拍得倪芷慧心中舒服萬分，微笑道：「我再強調一點，時間，時間不等人，要快，爭分奪秒，決不允許絲毫猶豫、片刻耽誤。」
杜經理站起身來大聲道：「倪總，您就瞧好吧，公司上下以我為首，從我做起，一定拿出只爭朝夕的決心，不吃不喝的勁頭、不眠不休的精神，活著干，死了算！」他特意將「以我為首」四個字說得重了。說完，小心以以看著倪芷慧的臉色，心道：「這回老子的經理職位該保險了吧？今可是學問使盡、智慧用夠、馬屁拍足，你這個美女boss總不好意思再對老子怎樣了吧？」
又是熱烈的掌聲。
倪芷慧微笑，看了杜經理一眼，道：「好，大傢伙該幹嘛幹嘛，都去忙罷。」說罷，起身便走。杜經理追出來道：「倪總，我送您回酒店吧？」倪芷慧低聲道：「我剛才讓法務部整理公司相關項目資料，你明白什麼意思嗎？」杜經理一臉懵懂：「您是.……」倪芷慧聲音更小：「第一，項目部負責整理；第二，法務部把關，事關公司商業機密的資料，就不可以交給法律顧問；第三、我說的是相關資料，而不是所有資料。你，明白？」杜經理連連點頭：「是，是，倪總，我明白了，記住了，您放心。」心中對倪芷慧更是佩服萬分：「誰說女子不如男？這個女人不簡單！」
倪芷慧道：「今晚我不回酒店，就在公司盯著。你去安排，今晚與會的所有人員都不能休息，連夜加班。遇到什麼事，你要及時報告。」杜經理連連點頭：「倪總，公司有一間貴賓休息室，我讓小潔送您過去。」倪芷慧道：「小潔？」杜經理臉上一紅，心中後悔不迭，急忙解釋道：「李潔，公司新聘的秘書，就是今天陪我去機場接您的那個女孩。」倪芷慧道：「新聘的秘書？原來的那個小趙呢？」杜經理道：「小趙不能勝任工作，已經調整到別的部門了，這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向您彙報。」倪芷慧笑笑：「你們子公司聘用秘書，本就是你這個當經理的許可權範圍，用不著向我這個總公司總裁彙報。」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杜經理。
杜經理又擦汗，道：「是，是。」大聲叫道：「李潔，李潔！」一個靚麗的女孩子急忙過來，應道：「杜總。」杜經理看一眼倪芷慧，道：「在倪總面前，叫什麼杜總。快送倪總去貴賓室休息，一定要照顧好倪總。你就在外面盯著，一步也不許離開。」
倪芷慧躺在貴賓室床上，閉著眼睛。忽然想到什麼，起身從包里拿出倪豪給她的那張紙，翻來覆去看著，心中疑竇叢生。再一細想，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今晚所有的思路、安排都是按照紙條所寫，每一步都是那麼細緻縝密，甚至包括公司員工的反應，也包括公司法律顧問的疑問，包括他們會提出哪些問題，每一個問題的解決方法，還有一些細節問題。此人心思當真可驚可怖，倘若此人是敵非友，那便可怕至極。」
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