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深沉
夏紫雲一驚，門外向左和曲右也衝進門來。只見倪豪雙目緊閉，呼喚不應。夏紫雲伸手一探鼻息，呼吸正常。稍微放心，趕快跑回去叫醫生。傅雨菲在樓道里打電話，一轉身，看到門口保鏢不見，心知發生變故，電話也來不及掛，急忙跑過來，衝進病房，一見這樣子，抱著倪豪就哭。電話那頭倪芷慧聽到哭聲，不停問：「怎麼了？怎麼了？」傅雨菲哭著拿起電話：「姐，你快過來吧，阿豪暈過去了！」
醫生進來，夏紫雲和幾個護士跟在後面。醫生掰開倪豪眼睛看了看，又聽了聽心跳，道：「送他去做檢查。」傅雨菲和保鏢們看到醫生一臉嚴肅，不敢說話。夏紫雲道：「還不快幫忙！」眾人七手八腳將倪豪抬上推車，送進檢查室。眼看醫生和護士進去，傅雨菲和向左曲右站在外面等。一會兒，倪芷慧也來了，再過一會，倪志煥和辛萍帶著一幫人趕過來。少不了一番牽腸掛肚，哭哭啼啼，也不必細表。
夜深沉。
檢查完畢，倪豪被送出來好久了，還是昏迷不醒。
倪志煥在樓道走來走去，一大群保鏢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
病房裡，辛萍坐在床邊，拉著倪豪的手，暗自垂淚。倪芷慧坐在凳子上，，雙眼紅腫。傅雨菲趴在床邊，看著倪豪，珠淚漣漣。
夏紫雲站在值班室門口，強忍眼淚，一直注意著病房動靜。
此夜無眠。
辛萍忽然感覺手中倪豪的手動了一下，大喜之下，叫道：「阿豪！」倪豪的手又動了一下，辛萍叫道：「醒了，阿豪醒了！」傅雨菲抱著倪豪，叫道：「阿豪，阿豪！」只見倪豪的眼睛又動了一下，慢慢睜開。倪芷慧大聲喊：「快叫醫生！」
倪志煥搶進病房，夏紫雲奔進來，後面醫生急匆匆進來。
倪豪睜開眼，茫然望著眾人。辛萍叫道：「阿豪，阿豪，媽媽在這！」夏紫雲道：「快讓一下！」醫生上前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倪豪慢慢張嘴道：「我這是在哪，你是誰？」辛萍柔聲道：「兒子，媽在這，這是醫院，他是醫生。」倪豪忽地坐起來：「我不要打針，我怕！」辛萍上前抱住倪豪，哭道：「阿豪，媽在這，不怕。」倪豪看著辛萍，目光茫然：「你是媽媽？」辛萍看他這樣子，心如刀割：「是媽媽，阿豪，兒子，是媽媽！」倪豪叫道：「媽媽！」埋頭撲進辛萍懷裡：「媽媽，我怕！」抬頭道：「媽媽，我昨天在幼兒園得了一朵小紅花，老師說我聰明，說我聽話，說我乖。說我雖然在小班，比中班大班的孩子還乖。」
幼兒園？小班？小紅花？
辛萍哭。
倪志煥傻。
倪芷慧愣。
傅雨菲暈。
夏紫雲呆。
倪志煥道：「醫生，我兒子這.……」醫生搖頭：「病人送來時昏迷不醒，經過檢查，查明病人腦部受傷后失憶，另外臉部受傷。經過我們初步治療，今早病人蘇醒。從他的表現來看，病人只是對受傷之前的事想不起來，但心智和行為都是正常的。今晚病人再次昏迷，看他現在這樣子，似乎是心智失常，智力、語言、行為都回到了三四歲左右，人生對他而言，就是一片空白。」
辛萍哭道：「那你是說他……」
倪志煥吼道：「說什麼，兒子傻了，傻了，還沒聽明白？」倪芷慧急道：「醫生，你是說我弟弟傻了是嗎？是嗎？」醫生垂著頭，表情沉重：「也可以這麼說。」傅雨菲哭道：「醫生，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醫生搖頭道：「這個我們也無法解釋，按說不應該。可是.……」
辛萍大哭：「兒子，媽對不起你，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忽然轉頭對著倪志煥罵道：「都是你，都是你，非要讓兒子去那個鬼地方，說兒子不成器，說是要歷練，要吃苦，才能有出息，才能接你的班，現在你滿意了，滿意了？我不要兒子有出息，我只要他平安，平安健康，我……」一句話未說完，暈厥過去。
倪豪傻了。
夏紫雲扶著倪豪，在醫院草坪上散步。幾個保鏢在遠遠站著。
倪芷慧提著保溫桶過來，叫道：「阿豪，吃飯了！」倪豪迎上去：「姐姐！」倪芷慧微笑：「來，跟姐走。」拉著倪豪坐在長椅上，打開保溫桶，取出勺子：「來，姐喂你。」倪豪搖搖頭，自己拿過來便吃。夏紫雲雙手插在護士服兜里，微笑著站在一旁。
倪芷慧愛憐地看著弟弟，目光溫柔。倪豪低頭只顧吃，似乎毫無觸動。
倪芷慧起身走到夏紫雲面前：「她多久沒來了？」夏紫雲道：「你說誰？」倪芷慧微笑：「你知道。」夏紫雲搖搖頭：「剛開始來了兩次，後來就沒來了。」倪芷慧嘆口氣道：「她只怕以後不會來了。」夏紫雲默然。倪芷慧看著夏紫云：「他們只怕走到頭了。」夏紫雲不語。倪芷慧目光望著遠處：「傅雨菲，傅雨菲，阿豪現在這樣子，其實也不能怪她，她畢竟還年輕，沒有經歷過，再說，她和阿豪畢竟沒有結婚。」回過頭來：「你喜歡我弟弟，是不是？」夏紫雲臉一紅，沒有說話。
倪芷慧微笑道：「你這麼精心照顧阿豪，你的心思，我看得出來。」夏紫雲漲紅了臉：「我只是在盡我的職責，我是護士，照顧病人是我的職責。」倪芷慧道：「僅此而已？」夏紫雲點頭道：「是，僅此而已。」倪芷慧微笑：「作為護士，你做到了耐心細緻，任勞任怨，在我眼裡，你卻做到了不離不棄，無怨無悔。你還要騙自己嗎？」夏紫雲沉默。
倪芷慧拉住她的手：「紫雲，你是個好姑娘，美麗，善良，溫柔，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阿豪。」夏紫雲道：「你放心，我會的。」倪芷慧看著她：「我說的是一生一世。」夏紫雲低下頭。倪芷慧微笑：「我和阿豪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可我很疼很愛他，我很希望有一個人能照顧他，陪著他。也許，也許以後阿豪會好的。我盼著、」夏紫雲抬起頭：「我也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