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 借錢

  那是2009年，馮斌研三，別人讀個研究生是邊玩兒邊讀，可對於馮斌來說，研究生三年過得如同高中三年一般，對於立志做學術研究的馮斌來說，學習並非一件痛苦的事情，只是為導師做事佔據了他大量的時間，這讓他苦惱不已。

  嚴寒覺得馮斌是讀死書，馮斌研究生的專業是企業管理，對於嚴寒這種實踐派來說，他覺得企業管理難道不應該是在企業管理的實踐中尋找答案嗎？一個企業管理專業的研究生，在高校里埋頭研究企業管理，畢業了就可以去管理一個企業？太虛了吧？馮斌當然也有一套自圓其說的理論，他認為企業管理具體的研究方向比較寬廣，可以從傳統管理、人力資源管理、市場營銷、物流管理等方面入手，學院派更擅長做類似市場調研、數據分析等方面的工作，或許離真正去管理一個企業尚有差距，但為企業管理提供數據分析和輔助決策還是可以勝任的。

  嚴寒繼續反駁，他說數據是有用的，但數據不是萬能的，如果所有的企業決策都靠數據，那不如請一個機器人來管理企業。數據決策是建立在如果所有的變數都不變的情況之下的，但這個社會卻在不斷變化，尤其是當今世界，科技爆炸、技術進步、社會變革、時代變換，每一種變數的變化之快都讓人難以想象，所以管理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是一種藝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玄機在裡面。

  這個話題，三年下來誰都沒能說服誰。

  王允這段時間在北京換了幾份工作，她在廣告公司做過文秘，在旅行社做過計調和內勤，在電視台一個冷門頻道做過策劃，在電影公司做過外聯製片。那個做裝修生意的男同學找過她幾次，也幫她介紹過工作，王允也知道男同學的心思和目的，還是背著馮斌跟男同學出去吃過幾次飯，不過也就是僅此而已。男同學這段時間也沒有花太多心思在王允身上，他的裝修事業正隨著火爆的房地產市場如火如荼地發展著，身邊的漂亮女人一個月換兩個，還都是主動找上門來的，對於王允這種暫時難啃的骨頭，倒也不急。

  那是2010年，王允的親姐姐突發腦卒中，家裡拿出僅有的20萬元積蓄，又東拼西湊了十來萬，好在送醫及時撿回一條命，但腦卒中後遺症導致半身不遂和面部歪斜，後期康復還需一大筆錢，一時間，王允家中陷入困境。父母一度產生放棄康復治療的念頭，王允和姐姐從小關係就好，為了幫助姐姐治病，王允幾乎動用了所有的關係，那時候還沒有水滴籌、輕鬆籌這樣的互聯網愛心互助籌款平台，王允幾乎把通訊錄里能聯繫的人都聯繫了一遍，馮斌家境也不富裕，只拿得出1萬元，就這樣王允湊了3萬多元，但比起高昂的醫療費用，仍是杯水車薪。

  王允的那位男同學從別人口中得知了這一消息，打電話給王允，問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王允說他已經幫了自己很多了，不想再麻煩他。男同學在電話里怪王允跟自己見外，要王允發銀行卡號過來，說先打10萬元過來給王允拿去用，少了再說。王允再三推辭，但還是拗不過男同學的巧舌如簧。終了王允說這筆錢算自己借男同學的，日後慢慢還給他，男同學說不著急，給姐姐看病要緊。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男同學的十萬元無疑如雪中送炭一般，至少在一段時間內，王允姐姐的治療費用是不愁了。2個月後，姐姐的病情逐漸穩定了下來，王允為了感謝男同學，請他在北京東三環一家有名的火鍋店吃飯。男同學換了輛賓士S400，還改裝了一套車內音響，用最大的音量單曲循環著那首鳳凰傳奇的《月亮之上》，盡顯包工頭的氣質。

  這餐火鍋，男同學吃得極為舒心，王允不停地為男同學做著服務，一會兒調味碟，一會兒又把涮好的羊肉在最佳的時間夾到男同學的碗里，還時不時詢問著男同學生意上的事情，一個勁兒地誇獎他、讚美他，男同學沒有說太多話，閱女無數的他當然明白個中含義。

  京城12月，寒風凜冽，滴水成冰，兩人從火鍋店出來時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男同學示意王允趕快一起到車裡去，王允遲疑片刻，略顯自然地挽住了男同學的胳膊，男同學心頭一喜，領著王允到大奔的副駕駛門前，左手打開車門，右手扶了扶王允的腰，王允朝男同學一笑，隨即俯身跨入車內。

  這一夜，王允沒有回到她的住處。